沈莫笑眸光闪动,一时竟有些犹豫。
赤怀子被残月吸引,对她的愤恨反倒是其次。只要她藏好身形,坐等阵法将整个洞天生机铺满,便可趁机取得菩提子。任地魂与残月斗得你死我活,不费吹灰之力逃之夭夭。始祖墓穴地形错综复杂,地魂一时半会追不上她,她总能想出逃生之法。
可如此,残月将腹背受敌,性命危在旦夕。
且残月的存在,本身就是禁忌,一旦让浩然门发现,连她都要被连累,这次是绝佳的时机,将这麻烦一并除掉。
若她执意与残月共生死,很可能她们都要折在此处,十死无生。
眸光几度变幻,沈莫笑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回想起一路与残月相识的过程,目光逐渐坚定。
“我沈莫笑虽非君子,却也是个恩怨分明的小人。你这傻狐狸虽坑我入险境,却也帮我良多。今日若大难不死,这份恩情,我要你偿还一生一世!”
头顶赤怀子已飞掠而下,双目赤红,怒不可遏的喝道:“阴险小儿,竟百般折辱于我,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沈莫笑淡然一笑,不动不移,轻松写意的举手,阵旗迎上赤怀子颇有威势的一掌。
赤怀子神色一变,这大阵对它有天大好处,这阵旗更是大阵不可缺失的法宝,万万不能有失,它当即收手,身形一偏,妖气裹挟身体,落入大阵之中。
“兀那小儿,快将阵旗交还道爷,留你全尸!”
一招赌对,沈莫笑当即明白赤怀子顾忌之处,心思电转,露出灿烂笑容:“前辈与我无冤无仇,何苦互相残杀,不如精诚合作,菩提子结成之后,你我各分一半如何?”
刚刚还一脸正气大骂它畜生,要将它抽筋拔骨,转眼便换上敬语,一副诚心合作的样子,饶是赤怀子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耻之人。
“呸!”赤怀子吐出一口血水,脸色狰狞无比:“谁与你无冤无仇!道爷今日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见赤怀子就要靠近,沈莫笑将阵旗护在胸前,笑容不减,说出的话,却让赤怀子心头巨震!
“前辈可曾想过,为何图鉴上任主人,会将此物托付于我?我一个小小脱尘之境的修士,缘何出现于此,得了这天大传承?你又为何被那女子针对,她为何选择在此处融合地魂?那狐狸又怎会出现在鬼菩提中,究竟意欲何为?”
一连串的疑问,说的赤怀子一时发愣,只觉有其中隐藏莫大隐情,不知作何反应。
神兽图鉴前主,自然是那乖巧伶俐的江河。赤怀子与之有一段情缘,最是熟悉此人。江河心高气傲,向来眼高于顶,是万万不可能将传承送给这样一个修为低下的小辈。那这小儿如何得来的传承?
那女子出现在这里,是必然还是偶然?她能设下九九归一阵,明显就不是普通修士。虚空大能铸造三魂,都有其独到的手段,但无一例外,都必须有天时地利人和做引。
天魂需温养在灵气充裕之地,聚气化灵,日积月累,千年才能开启灵智,再择一合适肉身寄体,方能保持魂体不散。
地魂需经历九十九世生死轮回,受尽苦痛羞辱,怨气滔天,为轮回厌弃,难成人身,方能铸就。
人魂需修习三千大法,学通古今,根基牢固,以人之不能受的法则酷刑祭炼心性,不失本心,方能达成。
仅凭那地魂人魂的种种手段,不难猜测,其原身主人是何等惊才艳艳之辈。如今强行融魂,真的是巧合吗?
那狐狸有帝王妖丹,一个本该在神木林地的狐帝,怎么会出现在浩然门地界中?还与地魂女子打得火热?
赤怀子困在图鉴之中,久不出来,一出来大有一种沧海桑田,神州巨变的感觉。它全族灭门,被迫进神兽图鉴之时,尚是幼兽,这些年也被浩然门养护的很好,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那一连串疑问自然想不出答案。
“哼!一派胡言!你且说说,究竟是为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如野草般疯长。沈莫笑洞察人心,见赤怀子没有立刻出手,便知道她计谋得逞,笑容更加诚挚:“前辈有没有想过,这地魂人魂相融,本就是浩然门计策一环,无论哪一魂胜出,浩然门都稳赚不赔。利用鬼菩提洞天汇聚阴魂,为阵法提供薪柴,让融魂得以顺利进行。你,我,那狐狸,都只是棋子罢了!”
“棋子?你这是何意?”赤怀子果然被其言语煽动,更加迷茫。
沈莫笑苦涩一笑,摇头叹道:“浩然门有心融魂,缔造绝世强者,尚缺几分气候,让我取得传承,放出一狐一鼠,让那女子吞服二者妖丹,顺利融魂。枉我自以为有了天大的造化,岂料一切都是为她人做嫁衣。这地魂险恶非常,若她真的融魂成功,恐怕我们一人两妖,都要遭到她毒手!”
对此,赤怀子丝毫不信,反唇相讥道:“道爷我为浩然门鞠躬尽瘁,千百年来为门派找寻诸多法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浩然门岂能置我于不顾?我看你小子就是在妖言惑众!”
沈莫笑大笑出声,道:“浩然门乃正统仙门,为何要顾及你一个妖兽的死活?纵然你有些价值,可比起缔造绝世强者所带来的利益,你的存在可有可无!”
闻言,赤怀子眼珠狂转,似乎在思考这话中的真伪。
沈莫笑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任由它思考。
直觉此人不能信任,但赤怀子却分辨不出话里的虚实,目光落在那地魂狷狂的身影上,忌惮之色溢于言表。它早已看出,那地魂取代人魂已是必然,凭那地魂心性,定会大开杀戒,不论这人说话是真是假,都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