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晃了晃手:“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位丢钱的同学,两百是整的吗?还是零散的?”
老周觉得自己血压简直飙到外太空去了。
“南枝!”
南枝干脆站了起来。
“是这样的,周老师。视频里秦嘉芜确实路过了7班,但是说她偷钱,一来没有动机,连我这个转学生都知道她不缺钱,为什么要去偷呢?”
老周推了推眼镜,怒火中烧。
“你也知道你刚来?你认识秦嘉芜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帮她讲话?!”
南枝摇摇头:“确实,我还没和这位同桌讲过话。”
“那不就完了,你——”
“老师,假设秦嘉芜真的偷了钱,她身上唯一能放钱的地方应该就是校服口袋吧?”
南枝直接打断了老周的话,指了指大屏幕里定格住的秦嘉芜。
“但是华阳的校服外套,口袋十分浅。如果这位同学丢的两百块并不是整张,而是散的,按着秦嘉芜这样的走路姿势,应该一路走一路掉完了吧?”
老周一句话卡在喉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确实如南枝所说,华阳的校服口袋很浅,学生们对此抱怨多次。
就连老周自己也在校运动会上穿过,根本不敢往里面放点什么,生怕走几步全漏完了。
而视频里的秦嘉芜从头到尾,都没插过兜。
老周皱着眉,和刘老师对上视线,脸色很是尴尬。
一开始刘老师拿着视频找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认定秦嘉芜这个刺头又惹事了,完全没有细想,凭着怒气就冲了进来。
可这新同学咔咔一顿分析之后,老周反倒有些底气不足了。
确实秦嘉芜是个叫她头痛不已的不良学生,但人家这家境,倒真不至于去偷两百块钱。
从前她犯了事,哪回不是家里花钱给她摆平了?
只听说过她花钱大手笔,什么时候传出过偷钱了?
气氛渐渐凝固,还是7班的刘老师率先打破沉默:
“她的手,一直收在袖子里,钱也不用非放在口袋里吧?”
老周一愣。
刘老师不依不饶地对着南枝问道:“这位同学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过你也忽略了一点,秦嘉芜也可以是一直攥着钱走回你们班。”
南枝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刘老师往前半步,将那个男生挡在身后,语气并不激昂,却比老周更让人难受。
“秦嘉芜,我们班的申复同学,和你不一样。他从高一入学起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的性格我最了解。”刘老师顿了顿,语气渐沉,“我想你也并不希望真闹到报警的那一步吧?秦嘉芜,你还有纪律分可以扣吗?”
南枝微怔。
什么叫和秦嘉芜不一样?
申复是个好学生,而秦嘉芜是个不良学生。
所以秦嘉芜就理所应当的可以被污蔑?
连老周都忍不住脸色一变:“刘老师——”
“秦嘉芜,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认错?”
刘老师打断了老周的话头,甚至偏头用不悦的眼神看向老周:“周老师,别怪我语气不好。秦嘉芜这三年在华阳都做了些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如果周老师和校方不是一昧容忍她的种种劣迹,而是从一开始就严加管教,我想她今天也不一定是这个样子。”
后排的男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
刘老师不屑地瞥他一眼。
“你看看,这些人,哪儿还有个学生该有的样子?染发、翘课、抽烟,天天三五成群的闹事,顶撞师长,和社会上那些流氓有什么区别?”
老周被他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倒不是羞愧,是气的。
这群刺头还不够有名?那是她能管得住的吗?
校长副校长都让着这群人,她区区一个班主任,想让她怎样?
“操!”
伴随着一声脏话,后排几个纷纷坐不住,踹椅子踹桌子的都有,一副要和刘老师干架的姿态。
反倒刘老师那边风轻云淡的,看这群不良学生的眼神更添几分鄙夷。
霎时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枝折了折眉心。
秦嘉芜被污蔑,本是老师理亏。
可这刘老师挑着这个那个,小跟班们的情绪一被带动,无论秦嘉芜偷没偷钱,光是顶撞老师这一项又可以给他们按个罪名。
“周老师,你自己看看吧!”
老周红着脸梗着脖子大吼:“都闹够了没?”
“老周,明明就是他——”
“吱——!”
椅子的金属脚在地砖上摩擦,刺耳的声音激得所有人同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南枝扭头看去。
秦嘉芜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钱包,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越过南枝的座位时,秦嘉芜随意抬了抬眼,正巧与南枝对视上。
不知何时,她眼里的嘲讽被另一种情绪替换。
短暂的一秒,却让南枝没由来的眼皮一跳。
什么鬼?
秦嘉芜的眼神,好怪。
等南枝再扭头时,秦嘉芜已经越过一整个安静如鸡的教室,站定在刘老师面前。
刘老师皱着眉的舒展了几分:“你想明白了?”
秦嘉芜点了点头。
一时间所有人几乎都愣了。
后排小弟们不可置信地喃喃:“秦姐?”
甚至连老周都恍惚了一下。
刘老师眼底虽还是鄙夷,却也满意地笑了笑:“既然这样,就不必报警了,你乖乖认错,把钱还给申复同学,和他道歉,然后写个检讨在全校复课的晨会上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