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芜一歪头,往前两步,逼近躲在刘志兴身后的申复。
“重复第三遍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半眯起的狐狸眼里像是藏了一块终年不化的冰,深邃幽远,令人胆寒。
刘志兴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动静却先一步传来。
只见申复动作极其迅速地从地上抓了一把钞票,紧紧攥在手里,脑袋自始至终都没能抬起来。
刘志兴离他很近,恍惚像是听见了申复的抽噎声。
他不可置信地回身看向自己的好学生。
一个男生,竟然被一个女的用几句话就吓哭了?!
秦嘉芜又踢了踢地上散落的钞票,“这点够了?不再捡点?”
申复迟疑片刻,再次摇头。
秦嘉芜这才直起身,勾着唇看向刘志兴。
视线交汇的瞬间,刘志兴的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荒唐至极的念头。
从秦嘉芜走上前到现在,她的眼神一直没有变过。
嘲讽,冷漠,夹杂着奇异的愉悦感。
像是把所有人都当做玩具,在秦嘉芜的国度里,她可以随意拿捏摆弄这些玩具。
“事情解决了呢。”
刘志兴皱眉,“什么?”
“他不是说够了吗?”
秦嘉芜明明是笑着,可那双狐狸眼里始终没有笑意。
刘志兴莫名就觉得有些……
恶寒。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个高三的女学生而已。
哪儿来的什么气场。
“秦嘉芜,这是钱的事吗?啊?”
刘志兴不知怎么,再对上秦嘉芜的视线时,不自觉就抬高了音调。
好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些。
偏偏秦嘉芜垂眸轻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甚至不足他的大嗓门十分之一。
却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再抬眼时,那抹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
像是对这场游戏感到腻烦,眼前的这些玩具已经让她感到厌倦。
提不起兴趣再和这些玩具过家家了。
“丢了钱,来捉小偷,怎么就又不是钱的事了呢?”秦嘉芜掀起眼,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盯在刘志兴脸上。
“下次来换个借口,我还不至于穷到会花一个多小时蹲点,然后偷两百块的程度。”
她歪了歪头,长腿一抬,脚底几片纸钞跟着轻轻飞舞一瞬。
直到秦嘉芜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教室里,底下的人似乎才恢复了点人气。
老周和刘志兴面面相觑,最后领着吓哭的申复去了办公室。
三人一走,后排几个立刻吹着口哨,像是赢了个胜仗一般嬉笑着往外跑去。
南枝此时才恍然从这场对峙中清醒过来。
这次的攻略目标……
好像难度很大的样子。
小毛团郑重地蹦到意识小人肩膀上,试图鼓励她:【宿主你可以的!】
来都来了,不行也得行呀!
*
“秦、秦嘉芜?!”
崔雯华紧张地差点没被莴笋噎住,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因剧烈咳嗽而涨红的小脸好不容易才缓解了一些。
“你,你怎么,问,起她呀?”
南枝把手边的水递了过去,扬着唇笑道:“了解一下我的同桌?毕竟还要相处几个月呢。”
崔雯华小声道了谢,抿了两口水,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听南枝这样讲,她脸上又露出几分犹豫和纠结。
“我,我觉得,你应该,和她,相处的时间,不,不会很多。”
“诶?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太,来,上上课的。”
崔雯华小脸拧成一团,语速很缓慢。
南枝也不催促,就这样慢慢听她讲着。
在崔雯华的描述里,秦嘉芜倒是每天都会来教室报道,然后人就消失了。
有时候她是在音乐教室睡觉,有时候可能在天台,或是实验楼的空教室,再或者直接翻墙出校园。
很偶尔很偶尔,秦嘉芜会在班里待上几节课。
通常这时候,她就只是靠着窗发呆,或者光明正大的玩手机。
然后到了傍晚放学时间,秦嘉芜就会拎包走人。
“她,从来,不,晚自习的。”
崔雯华终于讲完,轻轻呼了一口气,夹起肉丸放进嘴里。
早春的天气很讨厌,明明越过了冬天,却还是天寒地冻。
才讲了这么一小会儿的话,面前餐盘里的菜就冷得差不多了。
南枝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呀,耽误你吃饭了,都冷了吧?一会儿我们去小卖部?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崔雯华忙摆摆手:“没,没关系。是我,我说话,太慢。”
她说着便微微低下了头,露出脑袋顶上因常年梳刘海而产生的分明发缝。
苍白的头皮与微红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
用两种轻盈的颜色,在诉说着崔雯华的自卑。
“你,你是,第二个,不嫌弃,我,说话慢。会和我,讲话的,人。”
南枝无端脸颊一热。
其实她只是想打探一些秦嘉芜的事情……
好罪恶!
不过,“第二个?”
崔雯华点了点头,“其实,秦嘉芜,她,她没有那么,坏的。”
南枝顿时眼前一亮。
“诶?为什么这么说?”
“嗯,”崔雯华视线有些游移不定,“说,说来,话长了。我,我的话,可能,要说,很久……你,你愿意听吗?”
“当然啦!”
不仅仅是为了解秦嘉芜。
在崔雯华悄悄低头的瞬间,她也想去治愈这个女孩。
哪怕她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