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短短一个月,南枝就已经和这条巷子里大多数的老板,混成了“自家人”。
尤其是巷子口那家卤味店的大嘴巴翟姐,见了南枝便乐得跟什么似的。
南枝这个人很神奇。
她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总能轻易就吸引住其他人。
有她在的地方,气氛总是异常热烈。
秦嘉芜有时呆在周温梅的小院里,隔了老远,还能听见铁板烧店老板兴致高昂地喊上一句“小南来啦”。
“喂——?秦嘉芜,再不下来要迟到啦!”
遥远的一声呼喊,把秦嘉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为何,在这个街角站定许久。
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
也遇见过好几个落英缤纷、光影交织的春日。
但这是秦嘉芜第一次,停在街角,出神地看着一场樱花雨。
耳畔短暂地嗡鸣一声,并不严重,有着些许尖锐,伴着一声清晰地心跳声划过。
像鼓擂了一下,倏然击中了秦嘉芜。
巷口到这个街角的距离其实不太长,她和南枝一人站在一头,中间是风吹下的一场樱花雨。
朦胧里,那道粉绿撞色的人影,冲着秦嘉芜小跑而来。
不知名的情绪悄然滋长,又无声消弭。
快得秦嘉芜几乎没有察觉。
短短距离,很快,人影就愈渐清晰。
南枝停在秦嘉芜面前小声喘着气,嗓音有些软,含着一点抱怨:“秦嘉芜,你怎么在这儿站这么久啊,今天有小考,不能迟到的。”
随着她的跑动,身上几片花瓣尽数飘散。
唯有耳畔一枚沾着,固执如南枝,到了秦嘉芜跟前时,才肯悠悠坠下。
秦嘉芜眼见那朵樱花花瓣停在地上,才绕过南枝往前走去。
南枝早就习惯了秦嘉芜的“无视”,也不恼,笑吟吟追了两步,与秦嘉芜肩并肩。
小巷真的很短,走不到两分钟就遇上翟姐费力搬着大锅。
南枝小跑上前帮忙,秦嘉芜眼珠都不带斜的略过。
空气里满是勾人的卤香气,与这春日樱花完全不搭。
依稀能听见翟姐又招呼南枝下课去吃,不出意外得到一声清脆的回应。
而后便响起熟悉的小跑步声,还有一句粘乎的呼唤:“秦嘉芜,你等等我嘛!”
秦嘉芜不耐地回头,满脸写着不高兴。
南枝这个人烦得很,十句话里有九句都要带上她的名字。
没等她开口,南枝先一步跑到她身前,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还是会等我的!”
秦嘉芜话都懒得说,翻了个白眼,转回头不再搭理。
又一次回到肩并肩的距离,两人走得不远不近,秦嘉芜那件oversize的潮牌外套偶尔会擦过南枝胳膊。
转过下一个街角时,秦嘉芜无意间瞥了一眼熟悉的巷口。
樱花开得过分绚烂,遮盖住边角生了锈的老旧牌匾,泛着银灰色泽的卷帘门露了一截在门框下,边上挂着长杆子。
秦嘉芜的脚步忽然一顿。
在这一个多月里,她已经和南枝看过无数这样小的风景了。
故意绕远路后遇到的江上夕阳,清晨含露的杜鹃和迎春,埋伏在日渐茂盛的紫藤下的南枝,还有被南枝投喂几次后、天天来接她们放学的流浪小狗。
这些东西实在琐碎,碎到寻常时候,秦嘉芜从没注意,也不愿发觉。
她无视着这些,如同无视南枝的存在一般。
可偏偏在这个平凡的一天清晨,在一场无声无息的樱花雨里,这些片段如早春新绿般,纷纷扬扬涌现而出。
“秦嘉芜?”
南枝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她。
秦嘉芜扭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枝。
她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神与平常太不同,那双永远冰冷狭目的狐狸眼里,第一次生出这股异样情绪。
好在南枝被流浪小狗的撒娇声吸引,错过了这个眼神。
两人谁都没有看见,也就谁都没有发觉。
今年的春日才刚开始。
*
“你,你要,跟,跟着,秦嘉芜,到,什么,时候,啊!”
崔雯华端着炸酱面,陪着南枝打两份盒饭。
一份南枝自己吃,一份带给秦嘉芜。
给秦嘉芜的那份大概率都会失败,最后落到校外的流浪狗肚子里,也不算浪费了。
尽管如此,南枝还是会照例打两份。
用她的话说,指不定哪天秦嘉芜就吃了呢。
就像是她第一天尝试去堵秦嘉芜时说的,指不定秦嘉芜就让她跟着了呢。
这个指不定,一共用了两个礼拜多四天,才指上了。
南枝盖上一份盒饭,放入保温袋里,端起另一份往队伍外走,两人找了个空桌坐下。
“怎么啦?”
崔雯华搅动着快坨了的面团,苦着小脸说道:“最近,又,开始传,你,和秦,秦嘉芜,的,绯闻,了。”
南枝正在夹排骨给崔雯华,手悬在空中,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一脸犯难。
“啊,那被人看见我给你夹菜,不会变成咱们仨的绯闻吧?”
崔雯华被吓得一脸惨白,“别,别,乌鸦,嘴!!”
排骨被放置在裹满酱汁的面条上,南枝笑得一双眼弯成新月。
“逗你的啦。”顿了一顿,又想起崔雯华的问题,开口回道,“跟到长卷毛出现,然后再说吧。”
崔雯华好奇:“施,施隽?”
施隽是长卷毛的本名,他本人很讨厌这个名字,反倒更喜欢长卷毛这个外号,一般除了老师,很少有人会提他大名。
南枝夹起一块杏鲍菇放入口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