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方正一块的清池忽起波澜,瞬间扩成了别致的湖面,朵朵清荷从水底探出头,连成一片绿荫。
菡萏盛放,锦鲤嬉戏,清风徐徐。
再回神时,二人已分别坐在蒲团上,不算高的小亭子,四面垂下帷幔,玉做的棋盘上摆着一局残棋。
别说,还挺有雅致。
只是南枝在此地已经历了数次变换,渐渐失了耐心。
见老人家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头,南枝立刻压低了声问道:“有办法和她们俩联系上吗?”
谭灵朝思忖片刻,摇摇头,很无奈:
“我在初入此图时,曾尝试以我药王谷子母木珠联络她二人,只是——”
谭灵朝话音一顿,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模样,将自己运行灵力却被反噬的境况与南枝说了。
南枝倒不觉得惊讶。
毕竟她来这里后,可是连那一身灵力都被收走了。
“这般说来,从嫦与小师妹,或许也一样用不了灵力了?”谭灵朝轻叹一声,“此地当真是怪异,我还从未进过这般情形的幻境。”
南枝认同地点点头。
小说里幻境的作用是什么?
无非是让后人历练,要么练技能,要么磨心智,总归是助你成长。
能得到些什么,又或者把小命留在里头,皆是各自造化。
可这太初图,一不让你练,二不要你命,反倒变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出来。
南枝想不通,“它”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又或是,要命的还在后头么?
“对了上仙,方才上仙提到的乐河川……”
谭灵朝拖拉着尾音,小心翼翼开口。
南枝很快反应过来:“无事,我只是隐约记得,从嫦好像说过要去此地。怎么没去成呢?”
谭灵朝恍然哦了一声,只当她们师徒一直保持联系,不疑有他。
“我们本是在崇谷,同行的道友里有一位师妹出身乐河,见从嫦实力不凡,便找上我们,想拜托一件事。”
南枝点了点头。
这段剧情她晓得。
书中,是一位小门派的师妹邀请她们二人去的乐河。
乐河曾是一位古神的修炼之地,灵脉绵延万里,诸多大小门派坐落此地,千百年发展,渐渐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圈子,以乐河几大修仙世家为首,与其余百家小门派一道举办了乐河大会。
总之就是,各门派每隔数年,都会将门下优秀弟子拉出来,和其他门派的练练手、过过招,成绩优越的就能下乐河川,进入古神留下的幻境。
从嫦便是替这个日渐式微的小门派参了赛,最终获得了名额,进入乐河川。
“从嫦本应下了此事。但当时击杀六阶妖兽,受伤严重,在休养的时候无意间见到——呃,见到这个闪了一下。”
谭灵朝晃了晃自己腰间的一枚玉坠。
“我担心上仙出了什么事,就回绝了那位师妹,带着从嫦回来了。”谭灵朝又是一笑,“反正那个乐河川河底幻境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嘛。”
南枝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给谭灵朝来了好几拳。
是,仙门之人多次进出乐河川,都没找着什么好东西,所以乐河大会一向也就是他们自己过家家,并没什么人觊觎。
可从嫦是主角啊!
千百年未曾出世的天悲血,偏偏就是这一回感应到了从嫦,愣是自己跑进她身体里去了。
南枝抬眼看向傻呵呵的谭灵朝,无奈一叹。
她能说什么呢,能怪谁呢?谭灵朝又不知道乐河川会出天悲血。
是她自己要和白珠怜结契,才会把从嫦召回来的。
可当时不结契,她和白珠怜都有性命之忧。
只能说是因缘际会,时势如此了。
就是不晓得从太初图出去之后,她们俩还赶不赶得上去乐河川了。
说来——
“我结契这个事情好像才一两天吧,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崇谷离天剑山这么近的吗?
话音落地,谭灵朝也愣了一下。
不对啊,明明玉坠第一次闪的时候,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
正要开口时,苍老的声音从帷幔后响起:
“咳咳。不知二位上仙,可解了眼前的棋局没有啊?”
南枝和谭灵朝同时打了个激灵。
谁都没有发觉,那老人家是何时重新出现的。
谭灵朝扭头看去,先前的石门早消失得一干二净。
南枝则盯着帷幕后另一道妙曼身影,呆愣愣道:
“白珠怜。”
皲裂开皮肤的手缓缓掀开帷幔一角,老人家笑着让开一步,露出身后人的样貌来:“老身在来的路上遇见了这位小友,想来是二位上仙同行之人,便将她引过来了。”
那张脸半隐在纱幕后头,眼瞳绞着雾色,直勾勾看向南枝。
南枝忽然心沉了一下。
很奇怪,白珠怜什么也没说。
只向她看了一眼。
南枝却觉得,心脏像是不断在坠进深渊,触不到底端。
菡萏香气过于淡雅了,和她做的那些黑暗料理的气味完全不一样。
她为白珠怜做了多少碗汤来着?
总之是好多天罢,才换得白珠怜小心地靠近自己。
那时候白珠怜也会这样直白看着南枝,眼神像小鹿,又像狐狸。
无辜又勾人。
她当时没有细想。
只觉眼前人生了一张绝美的脸,多看两眼便面红耳赤,心跳慌乱。
短暂几天时间里,一切都变了。
突破也好,灵魂契也好,又或是双修、太初图。
变得太快了,尚来不及反应,立刻又到了下一重境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