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去过桐城?”
“半年前,桐城的商家来村里买酒,因自家运酒的车坏了,所以雇佣了村上的车辆将酒运回桐城,草民便是那次运送酒时去过。此后,再没去过桐城。”龙一不清楚这个时代的官府和官差的办事能力,所以还是该说实话时就要实话实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能以假乱真,混淆视听。
“半年前”这个时间点就很微妙了,正好是在五月。县令看着堂下的少年,陈述时调理清晰,也不见任何慌张。这样的少年,不是心中坦荡,就是城府极深。
“你去桐城都做了什么,又是何时出城的?”
“草民是跟秦家兄弟和几个村民一起去的。因草民兄弟要逛桐城的夜市,送完酒后,我和他并未跟其他村民回家,而是在桐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的城。”
龙一回答的堂坦荡荡。
县令办事谨慎,派人骑马又去了平溪村调查龙一桐城送酒的日期,而在得知结果时,眼神不免凌厉起来。
怎么能这么巧呢?
惊堂木一拍,瞬间气氛就变了。
“你可知道,死者正是你送酒那日被人谋害的?”
“草民不知道。草民都不知道死者是谁,今日被大人传唤来,十分意外。”
龙一始终都是淡然的、坦坦荡荡的。这样的表现,落在县令眼里——这人不是没有问题,就是有大问题。
“胡说——”柳家村村长突然激动起来,朝着县令狠狠地磕了个头,而后转身怒目龙一,“我儿就是你杀的!我儿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是你在桐城那晚死了!!”
“这……”龙一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就是巧合吧。”
“你胡说!我儿就是你杀的!我……我有人证!!”许是声音太大了,旁边两个人吓的一抖。
“肃静!”惊堂木一拍,堂下安静下来。
“你二人如何看到他杀人的?”
相比这两人的慌张,龙一丝毫没有畏惧。看着这两方不同的表现,县令皱起了眉头。
那二人相视一眼,最后由尖脸的男子开了口。
“回禀大人,出事那夜正式牡丹楼花魁竞价‘出阁’的日子,柳少爷带着小人几人在楼里吃酒、竞标。柳少爷竞标输了,心下不干,又喝多酒,出恭半晌也不见回来,小人和柳安便去外面寻他。哪里想到,柳少爷竟让人害了。”说着,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就是他杀了柳少爷!”另外一个人在旁激动的指着龙一,“他将柳少爷吊在树上,手脚都给放了血,流了好多的血……”
“还有,脖子被拧断了。”龙一轻飘飘的接了一句。
“对!脖子断了!”猛然间声音停住,那人惊恐的看着,“不……那个……”他讲“故事”的节奏被龙一打乱了。
“你二人口口声声说见我杀人,却连我如何杀的人都说不清楚。怎么,是编故事编不下去了吧?”
“谁编故事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驳。
“那你们说说,我到底有没有拧断你们柳少爷的脖子呢?”边说边做了一个拧脖子的动作。“既然你们说见到我杀人,那肯定是看的仔仔细细了。说不清楚,你们就是诬告!”
这两人本就没有底气,先是被龙一打乱了节奏,后又被拧脖子的动作惊了一下,这会儿有听见“诬告”二字,彻底乱了心神。
“就是你拧断了柳少爷的脖子,把他吊在树上,挑断了手筋脚筋!”
“你们确定柳少爷是这样被我杀了的?”
“没错!”异口同声,回的是理直气壮。
龙一同情的看着这两个人,心道:这是从哪二找来的两个傻子?这就智商还出来“丢人显眼”?
龙一差点就想告诉这两个傻子“你俩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龙一跪的挺直,眼神清明,看着堂上的县令,“草民状告此三人,这三人合谋诬陷草民杀人。”
第78章 疑点重重
这原告要变被告是什么样的感觉?
堂下那三人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柳村长状告龙一是杀人凶手, 只是因为他小儿子遇害之后,凶手一直为捉到,他思来想去, 与他家有“过节”的人,绞尽脑汁也就只想到龙一。
不告他告谁!
好歹能找出一个人来!
而那两个二流子呢, 为什么来做人证?当然是为了钱——州府发了悬赏, 这几个月赏金已从五十两涨到了五百两。
这么多的赏金,自然是有人眼热的。可是, 眼热有什么用,几个月下来, 竟连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即使没有有用的线索, 但不妨碍一些人打这赏金的主意。富贵险中求,总有不怕“死”的人, 没有线索那就想个线索, 说不定运气好呢。
这二人到底是哄骗了柳村长, 还是这三人的合谋,龙一是一点也不关心。她现在已经证明了, 这二人谎话连篇。他们的指控是站不住脚的, 漏洞百出;可是, 从另一方面, 龙一知道, 她的嫌疑也更大了。
这县令稍微动一点脑子, 就能发现些不寻常的地方。不过,没有真凭实据,光凭推理猜测, 又有什么用呢。
“大人, 不管那柳少爷是怎么死的, 总归不是草民拧断他脖子死的。何况我与那人又不认识,没有仇怨,为何要杀他?”
县令看了一眼龙一,又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三人,他心中早有定论。
死者当然不是被人拧断脖子死的,而是因失血过多而死。不过,凶手的狠辣程度他也是从未见过的:卸了死者的下巴,是其发不出声音,也就谈不上呼救了;碎了死者的双手手骨,双手的骨头都成了泥了;全身下上被划开了十几道小伤口,可这小伤口恰恰都是血管之处,就这么活活的将血给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