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车库走到电梯,江休云刷楼道的门禁卡,江闻笛按亮8楼的按钮,电梯平缓上升。
“舅——”江闻笛前脚踏进大门,后脚噤声。她回头,对江休云也比了个手势,又指一指客厅沙发上难得脱下警服,穿着运动衫的江副队长江寄林。
连续熬了三四个大夜,江寄林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了。
江闻笛把书包放到地上,脱了鞋。她赤脚走在瓷砖地上,一边把脚尖踮起来,一边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正准备盖到江寄林身上的时候,江寄林的双眼猛地睁开,一手抓住了江闻笛的胳膊,另一只手往腰间藏枪的地方伸去。
江闻笛哭笑不得:“舅舅!”
“……哦,闻笛。哎!”江寄林的双手收了回去,捂到脸上使劲蹭了蹭。清醒了一点后,江休云给江寄林递上了一杯冰可乐。
江闻笛:“喝点醒醒神吧,舅舅,你又是几天没有睡觉了?”
江寄林一口气把可乐喝光了,缓了缓劲儿,说:“三四天吧。闻笛,你坐,舅舅和你说件事。”
江闻笛和江休云分别坐在面对面的两张单人沙发上。唯一坐在三人座沙发的江寄林在这时自然成为目光的焦点。
他清了清嗓子说:“闻笛啊,你长大了,很多事情舅舅不想瞒你。当年杀害你亲生父母的人,舅舅找到了。”
江闻笛的后背肌肉一下子绷紧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捏成了拳,“是吗?在哪里?”
“她就在希森市。但是现在有几个情况……”江寄林想了想,还是直白地告诉江闻笛,“首先,我们没有能抓到她,但是我们掌握了她的行动路线。其次,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跟了一个叫做凌荇的女人,她们组成了一个搭档,最近正在频繁的做案。最后,她们两个最近出现的地方就在你们隔壁的金色阳光小区。”
“所以她们有可能会杀过来,我可能会有危险是吗?”
江寄林说是,如果需要的话最近学校暂时就不用去了,他另给她们母女安排安全的住所。
说完这句话,他猜测江闻笛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和消化这件事。他便靠进了沙发里,头倚到了沙发靠着的墙上,等待着江闻笛的答复。
江寄林的头靠着的墙面上是江闻笛七岁入学之前,他和江休云还有江闻笛三个人特意到照相馆拍的全家福。
以绿色为背景的全家福上,江闻笛坐在正中间。那时候江闻笛还没有戴上近视眼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毫无遮拦的露在外面。她微微笑着,脊背绷得很直,小手捏成拳放在大腿上。她的肩上分别搭着白皙和古铜色的两只手,一边是她的新妈妈江休云,另一边是她的新舅舅江寄林。
她们三人一同看着镜头,在摄影师‘你们一家人长得真像啊’的感叹声中,同时露出笑容。
而如今,江寄林斜对面坐着的江闻笛已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她和十一年前与江寄林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当然也比八岁全家福照片上的女孩更加成熟。
江闻笛长高了,马尾辫又黑又亮,光洁的高额头露在外面。以前老人家常说,小孩子额头高,运气好哦。
江休云最不喜欢江闻笛听见这种话,她担心江闻笛会多想。可江闻笛不同于一般的小女孩,她敏感的心思向来不用在这上面。
十一年前,年仅六岁的她就敢用幼儿园剪纸的粉色小剪刀为保护自己而奋力反击;十一年后,江闻笛面对自己可能降临的杀身之祸,只用了短短几秒就调整好心态。
江闻笛摇头:“不用了。我小时候就没有怕过她,长大更不会害怕。不过舅舅还是把妈带走吧,我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胡闹,胡闹啊。”
葛妙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低声地自言自语。
她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震动,她知道那是傅平在给她发消息。可是她没有心情去看了。
床上的人大概是睡冷了,自顾自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缩成了一小团。她浑然不觉葛妙的焦躁,也浑然没有半点不速之客该有的客气态度。
“胡闹,胡闹啊。”
葛妙摇着头,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第10章 敌友
殷莲睡了很长的一觉。
白色的天花板上镶着一个圆形的顶灯,磨砂质地,奶白色的。殷莲盯着它,耳朵在听隔了一扇门,若隐若现的脚步。
哒,哒,哒。
葛妙走路和她的性格一样缓慢而稳健。她推开房门的一刹,生出一种还在上班的错觉。
“小臂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我买了粥、油条和豆浆,你要吃吗?”错觉只是一瞬的恍惚,葛妙妈妈买给葛妙的粉色四件套规整的铺在床上,提醒着她自己身处的境地。
殷莲坐起来,“嗯。”
她用葛妙新买的牙刷洗漱,用葛妙新拆开的毛巾擦脸。在餐桌边坐下,殷莲端起豆浆碗先尝了一口味道。
“甜吗?”葛妙坐在她的对面。
殷莲摇头,接过葛妙递去的油条,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殷莲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葛妙面前的。
昨天葛妙早班,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和傅平一起吃了火锅,又逛了逛街边的小商店。在聊过最近的新闻后,傅平回了家。
葛妙还没有来得及解锁电瓶车,先看见了殷莲。
殷莲站在葛妙电瓶车车头前的非机动车道上,身后的自行车电瓶车按着喇叭从她身后不断路过。她似乎听力不好,也可能是过于专注,对周围一切的杂音毫不关心,黑色的瞳仁里只有葛妙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