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离开王轻侯那间一尘不染的公房。
来到外面,张小千宋大峰等一众同僚围了过来,乐呵呵地道:“参见小旗大人。”
“林大人刚刚加入北林卫几个月,便擢升为小旗,这等升迁速度,恐怕绝无仅有。”
“你羡慕有什么用?你也不看看林大人自从加入北林卫,破了多少案子。”
“而且林大人还是读书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跟准林小旗,将来功劳少不了。”
陈青木从旁边走了过来,大声宣布道:“这几日红袖招,我请客!”
此次陈青木也因功升为总旗,终于能跟死对头何彬平起平坐了。
他主要是想感谢一下林舒。
“陈大人威武,”张小千兴奋地攥了攥拳头道,“听说红袖招刚来了一位花魁娘子,生得花容月貌,风华绝代,我早就想去看看。”
宋大峰揶揄道:“花魁娘子你也有资格见?
甭说几百两银子你花费不起。
就连第一关旗楼赛诗你都过不了,如何能见到花魁娘子?”
张小千道:“虽然我不会写诗,但林大人会啊。
林大人,你到时候送我一首诗,让我去见见那个花魁行不行?”
看着张小千一脸谄媚,林舒笑道:“既然是花魁,我为什么不去,非要让给你?”
众人哄堂大笑。
……
王轻侯将秦慕白的口供拿去给林镇北看。
林镇北看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果然不出所料,林桓那逆子竟真牵扯其中。”
其实之前王轻侯禀报,林桓跟秦慕白私下见面时,林镇北已经猜到是二人互相勾结。
只不过没有证据。
如今有秦慕白口供为证,再也不用怀疑了。
林镇北愤然道:“常言虎毒不食子,本王念及父子之情,对他屡屡忍让,没想到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这次本王决不能再忍。
马上抓捕林桓,将其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不准他出来。”
“王爷……”王轻侯小心道:“那毕竟是王子。
而且云氏乃我北燕第一大族。
王爷是否三思。”
“第一大族又怎样?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林镇北冷冷地哼了一声,“那逆子正是自觉母系一族实力庞大,方才生出非分之想。
若老老实实做个逍遥王子,本王怎会为难于他?
去吧!”
王轻侯见王爷心意已决,只得躬身领命。
他立即带领部下,急速赶往六王子府。
林桓虽是侧妃所生,但毕竟母系一族在北燕实力强大。
他舅舅还是礼部尚书。
所以林桓在诸王子中地位超然。
连住的宅子都比普通王子大得多。
北林卫冲入六王子府,林桓正在后花园的湖边悠闲地喂鱼。
有四个身着绸缎的婢女,侍立在后面。
还有十几个黑衣侍卫,手持利刃,试图挡住北林卫。
“王指挥使可是稀客,”林桓头也不回,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之局面。
“王某可不是客人,”王轻侯板着脸,看一眼王府侍卫道,“六王子不要螳臂当车,让王某为难。”
“都退下吧!”林桓叹口气道:“王指挥使能到这里,必然出自我那老爹旨意,你们挡不住的。
我只是不服气。
我比别人差在哪儿?
凭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注定去给某个人做附庸,只能混吃等死?
我要想有所作为,便被视同为谋反。
我不服气!”
王轻侯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老天早已注定。
你的命,就是做个富贵王子,吃喝享乐一生。
这等命格,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
“去他娘的狗命,”林桓面目变得狰狞道,“老子的命,老子自己说了算,凭什么要让老天来决定?
我命由我不由天。”
王轻侯冷笑一下道:“但凡想要逆天改命之人,必须有大智慧,大气运加身才行,阁下显然不具备。
多说无益。
接下来,去往宗人府囚禁,便是阁下的命。”
“我偏不呢?”林桓脸上流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想造反?”
王轻侯凛然道:“不是王某看不起阁下,在今日之北燕,阁下恐怕做不到。”
突然,他看见林桓的脸色越来越黑。
嘴角流出一缕黑血。
“你服毒了?”王轻侯一惊,大踏步走了过去。
林桓口中喷出一口黑血,仰天笑道:“我说过,我的命自己说了算,才不去什么宗人府。”
说完摔倒在地上。
王轻侯赶忙来到近前,探了探鼻息,又试了试脉搏,发现早已气绝身亡。
他叹了口气,自语道:“这又是何必?”
……
乾京。
郑太后寝宫。
地下撕了一地碎纸。
上面都是太后亲手誊写的《游子吟》。
所有宦官宫女,全都吓得离开老远,不敢靠到近前。
当初这首诗传到乾京,郑太后听闻这是她那位不曾谋面的外孙所作,简直高兴坏了。
这首诗不仅文采出众,而且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念母恩之心,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远嫁的女儿。
所以郑太后甭提多喜欢这首诗,有空便亲自抄写。
可是现在消息传来,这首诗竟然是抄的,那位外孙只是冒名顶替。
这令她不禁大失所望,感觉被欺骗了。
于是一气之下,便将所有抄写的诗作,全都撕得粉碎。
“来人,来人,都去哪里了?”
郑太后厉声怒斥道。
郑太后不是普通太后,她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发起火来,连皇帝都害怕,更别提眼前一众下人。
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来到太后跟前,几乎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郑太后指着墙上一幅卷轴,那上面也是她亲手抄录的《游子吟》。
她出身书香世家,书法有极深的造诣。
只不过,此时她看到那副字便别扭,大声怒道:“去,把那副字摘下来烧掉。”
有个小宫女不明所以,小声道:“那可是太后最喜欢的一幅字啊。”
“混账,掌嘴!”郑太后呵斥一句。
那小宫女只得跪在地上,自己抽自己耳光。
其余宫女不敢违拗,赶忙前去搬梯子,七手八脚把卷轴取下来,用火折子点燃。
不多时便化为一片灰烬。
郑太后还不觉得解气,拍着桌子道:“楼之崇这个奴才,怎么还不回来?
北燕若不还回赏赐之物,看哀家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