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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帝心难测

“殿下你看,这两册都是老夫亲笔写上去的,但现在却对不上。”陈院首指着上面的内容给方许宁看。

“这里,这本册子上的记录比老夫自己藏起来的这册脉象起伏要大许多,一点一点的改变,与老夫方才替陛下的诊脉所得的脉象几乎吻合……”

方许宁蹙眉,她有些没太懂陈院首的意思。

“若是老夫没有誊抄陛下的诊脉记录,今日拿着这本册子与今日的脉象进行对比,或许不会发现陛下已经中毒。”陈院首精简语言解释。

留在太医局保存的那本册子在有心之人的篡改下,与现今皇帝的脉象无限趋近,这说明皇帝的身体状况与一年前相比并无变化,既然无变化,那么便不用上心,而下毒之人也可以继续在皇帝的膳食中下毒,这种难以察觉的毒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方许宁眯起眼。

这么多年,自己似乎真的认错她的二皇兄了。

“这件事院首先莫要声张,册子如实记录好放回去,其馀一切照旧。”走到这个地步,她不想再打草惊蛇。

好不容易走到方玥棠前面,她不敢将到手的机会弄丢。

“事关陛下龙体,殿下只管交给老夫,只是若想做到万无一失,解毒的药材还需殿下从宫外带进来,”陈院首年纪虽大,行动不便,但他的想法却更缜密。

“既然有人能在太医局对陛下的册子游刃有馀的进行修改,也不排除有人能从老夫开的药方中察觉出殿下的举动。”

“好,院首将需要的药材写下来,我差人出宫置办。”方许宁点头。

陈邢笙作为太医局院首,具有颇高声望,且向来替帝后二人及方许宁请脉,是太医局中与皇帝接触最频繁之人。他的话,方许宁通常情况下能信九分。

陈院首提笔在纸上写下十几位药材后交给方许宁。

“暂时只需要这些,往后得看陛下的情况,届时还需借殿下之手带些药材进宫。”

这些对方许宁来说都是顺手的事,她只在乎能否替父皇解毒,让他的身体恢覆如初。

给陈院首那边交代完后,方许宁再次回到寝殿,父皇还躺在榻上,没有醒来的迹象,倒是母后的眼睛又红了几分,似乎是在方许宁去偏殿同人商议的时候又掉了几回眼泪。

“母后……”方许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出戏只有她与父皇在演,最多再加上陈院首与他的徒弟,毕竟她与父皇并不会诊脉看病,这件事方许宁连沈牧池都瞒着。

不是不信任他二人,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失忆以来,她经历太多,对她的二皇兄多少有了一些了解,那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叫他察觉到哪怕一点,前面的铺垫顷刻间便会付之东流。

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布局了。

“母后去歇一歇罢,这里有乐安看着,父皇一有情况便叫人向母后通传。”方许宁劝道。

她支开皇后有两点,一是她不忍叫皇后在这里待着茶饭不思的拖垮身子,二便是她有话要同父皇说,不能叫人知晓。

皇后却不想离开皇帝一步,一听说要她离开寝殿,立刻顶着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方许宁,试图让眼泪叫她的女儿心软,而后容许她一直陪在皇帝身边。

“母后,你这一招得对着父皇用才奏效。”方许宁的心肠十分硬,她看向跟在皇后身后的宫女,一个眼神递出去,对方已经领会并扶着人半推半就的离开寝殿。

待皇后离开,寝宫内只剩下方许宁与皇帝两人。

还不等方许宁开口,一直躺在榻上的皇帝先睁开了眼。

“此事了结后,看来要好好哄一哄皇后。”

方许宁刚转过身,就见皇帝已经撑起身子坐起来,看向寝殿门口,是皇后离开的方向。

“父皇的确是要哄母后,但自己的膳食中被人下了毒,现下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方许宁坐在榻边,语气较严肃。

“中毒?”皇帝也是此刻才知晓自己竟中了毒。

“不错,下毒之人一点一点往父皇的膳食中下毒,若不是这次配合乐安演戏,被陈院首查出来,只怕就真遂了那个幕后之人的愿了。”方许宁难得寻到机会训话她的父皇,一时间还觉着稀奇。

“方才还想划破自己腕子充当演戏时要吐的血……”这不是瞎逞能么!

方许宁对父皇一些不计后果的举动感到头疼。

“乐安长大了。”皇帝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方许宁听到这句话又将视线落在皇帝身上,只见皇帝靠坐在榻上,一双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里面似有星子闪烁,与平日的慈祥有所不同。

她知道,这是欣慰的眼神。

“乐安不小了,早该长大了。”方许宁顶不住那双看向她欣慰又心疼的眼神,倔强的偏过头躲过那眼神悄悄红了眼尾。

皇帝靠在榻边,向方许宁伸手,“过来陪父皇坐坐。”

他没有半分皇帝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寻常富户家中宠爱女儿的慈父。

方许宁原本还对他不爱惜重视自己的身子有些怨怼,但见他如此终是靠过去在榻边坐下,握住那只干燥温暖的手。

“这段时间乐安受苦了……”皇帝虽身在宫中不得轻易外出,但对方许宁的关爱却关不住,他时常收到跟在方许宁身边的暗卫的传信,以了解在离开自己后,他的明珠可有受苦受累。

也时常从身边的内侍口中听到她的消息。

有时用完晚膳去殿外消食能听到几个宫女在讨论——

“今日在御花园见到小殿下了,同驸马一道在赏梅……”

“原来殿下在御花园,从前在太液池旁遇到过两回,今日我去太液池了,好生后悔没同你一起……”

有时下朝后回飞霜殿的路上也会听到行色匆匆的太监议论——

“近几日昭阳殿药渣子越来越多了。”

“听说公主殿下从皖城那边回来后身子差了许多,每日喝的药就不少,前些天又染上风寒,太医局开了好些药呢。”

看了半日折子后去窗边远眺听到外边的向人提及自己的家书——

“昨日收到皖城老家的家书了,娘听说我在宫里当差,叫我好生侍奉公主呢,说没有公主殿下便不会有皖城现今安稳的模样……”

……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捧在手心怕摔了的明珠慢慢成长,变得坚韧挺拔的同时,也受了许多委屈,他心中是难受的,但比难受更多的是欣慰和骄傲。

那个一开始抱着自己的小腿肚哭的奶娃娃已经这么大了,变得矜贵丶聪慧,也能自己顶起一片天了。

“乐安觉得,二皇子,方玥雅如何?”皇帝猝不及防问道。

方许宁瞳孔微微一缩,在皇帝还没看向她的眼眸时快速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惊愕。

“父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方许宁不知道皇帝对于方玥雅知道多少,她不敢胡乱回答,“二皇兄性子沈稳,平日虽不常同人交谈,却观察的更仔细,乐安喜欢寻他探讨晦涩的古籍诗文。”

“乐安明白,父皇想听的不是这个。”皇帝摇头,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温和。

方许宁对幕后之人的身份也还只是猜测,即便能够完全确定也毕竟是猜测,而同皇帝演的这场戏便是在引方玥雅露出尾巴。没有证据的东西,她不会和父皇讲。

帝王的猜忌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事之一,方许宁便是能够预测未来笃定方玥雅是幕后的那个人也不会现在将自己的猜想同皇帝说出来。

“乐安不明白父皇的意思。”方许宁擡眼看向皇帝,面上带着不解的笑容。

好在皇帝也没执意要方许宁回答,很快便准开目光,自顾自道:“朕的确对他母子二人有所亏欠,他对朕不满也在常理之中……”

方许宁竖起耳朵,仔细听皇帝说的话,但只听了一半,后面的便听不清了。

“还不知道,乐安的这出戏能否将人引出来,”皇帝主动转移话题,“若是不成,可是有惩罚的。”

见他不再执着于二皇子的问题,方许宁也乐得他聊些其他的东西解闷。

“父皇便等着瞧罢,乐安好歹和人暗里都上过几轮,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

她如此势在必得,皇帝也信任她。

两人又聊了许多,现下对外放出的消息是陛下病入膏肓,是以皇帝哪里也去不了,只得在这寝殿内同人讲话解解闷。

只是聊着聊着,不知为何话题到了五皇子贺鹭身上。

“父皇怎么将贺鹭接回宫中了?”方许宁对这件事一直想不通。

讲到这个,方才还带着淡淡笑意的皇帝眼中立刻积上些许悲痛。

“鹭儿的父亲是父皇最最重要的挚友,他与夫人用性命护佑住大启二十万将士的粮仓,却留下唯一一个孩子在世上,父皇那是什么也想不到了,只想将他唯一的孩子接进宫亲自护着。”

“但父皇接贺鹭进宫,并不是一个安稳的法子。”方许宁道。

“这个父皇事后也反应过来了,但那时接他入宫的圣旨已经差人送出去了,没有回转的馀地了,只能将错就错,养在宫中……”这件事他还未和人讲过,任由这个错误的一时之念错下去。

原本以为具有颇多安排和谋划的举动竟然真的只是冲动之下产生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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