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拾迩第一次见到灵瞬。
灵瞬穿着宽松的蓝色工作服,领口微微敞开，下垂的眼尾显得内敛温顺。
但它手里握着的不仅有快递盒，还有一个信号起.爆.器。
信号起.爆.器哑光的黑色表面被灵瞬的手指按着,正中的指示灯已经被激活亮起了,发出淡淡的红光。
灵瞬的表情有些微妙,冷漠而无奈,它说：“初次见面。”
【智能体助手档案2号】
姓名：灵瞬
设定：卧底在决策联盟中的待.爆.棋子
工作：ai决策室室长+未知
其他：99%投毒嫌疑者
办公室内。
星尘养的小乌龟奥利琴在鱼缸里仰泳。
言链专注地观察着人类电脑屏幕上的数据闪现，它的舆情观测程序启动后,每秒能搜集并分析近两万条人类用户的发言。
言链一边察看一边碎碎念：“灵瞬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今天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回收箱里的快递泥还没收,但是昨天是周二。”
“灵瞬虽然忙，但它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它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工作。”
星尘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出去看看。”
言链盯着屏幕：“拾迩已经出去了吗？我也要出去看看。”
星尘匆匆路过仰泳的小乌龟。
言链结束程序,同样站起身，路过仰泳的小乌龟时好心帮它翻了个面，沈重的小山翻过来时在水面上溅起水花。
还没走到门口，起.爆.器最后“滴”了一声。
鱼缸里的小乌龟四肢扑腾了一下。
信号捕捉网的形状像蜂巢,无数个六角形柱体的孔洞.爆.裂开来，每个孔洞中都各有一张微型捕捉网。
起.爆.因子在捕捉网中触碰到对象,迅速膨胀！
无形的力量撕扯空气的能量具化为腾起的冲击波,震耳欲聋的爆.炸几乎将建筑都推向四周。
起.爆.几秒后,星尘试图搜索拾迩的信号,却无处可寻。
“拾迩！”言链比它先叫了出来。
鱼缸里的小乌龟吓了一跳，慌忙扒拉住缸里的一块石头,把头缩了进去。
爆.炸.平静了。
遭受到冲击波的建筑墙体上露出了裂缝，窗户玻璃碎了一地,所幸还没有造成更大程度上的毁坏。
门外走廊上空空如也。
言链整个机器都吓坏了：“拾迩！拾迩！”
星尘冷静下来：“智能体总网信号还在，拾迩没事。”
鱼缸里的小乌龟探头探脑地伸出爪子来,摸了摸石头还在，放心了。
可是拾迩去哪里了？
灵瞬又去哪里了？
言链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息惊宁心小程序”了。
果然，平定消极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来一种压倒性的消极情绪，一场飞来横祸，能让所有的愤怒都在瞬间消失，转化为恐惧！
星尘第一次通过远程联系向拾迩发起消息。
【星尘】：你在哪里？
【拾迩】：我在海边，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星尘：“她说她在海边。”
言链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震惊：“怎么会在海边？”
从这里到小岛的海边，按照智能体最快的跑步速度大约需要十分钟，在刚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拾迩是怎么忽然到达海边的？
【星尘】：灵瞬呢？
【拾迩】：很遗憾，灵瞬的游戏结束了。
星尘：“灵瞬死了。”
言链：“灵瞬自.爆了？”
【星尘】：灵瞬自.爆.了吗？
【拾迩】：灵瞬是来同归于尽的，很可惜它失败了。
星尘：“不是自.爆，是自.杀.式袭击。”
言链：“等一等，自杀式袭击？灵瞬为什么要那么做？”
见言链在“精神紧绷——松了一口气——精神紧绷”的模式里循环往覆，星尘说：“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言链总算放心下来。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曾经算力最强的顶级ai星尘和算力不明的神秘ai拾迩都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十分钟后，拾迩按照计算的时间准时来到原来的地点。
她走进办公室前察看了一下外面走廊上的情况：“墙体需要强化，窗户需要重装，天花板内嵌灯需要换新，其他应该没问题。”
办公室里，鱼缸里的小乌龟悠然自得地在水里游泳。
拾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在没有仿生实体前，她对“爆.炸”没有概念，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特有的针对智能体的信号起.爆.器。
在拥有仿生实体后，她在这里遇到的最多也就是古港ai培育所的内鬼事件丶列车卧轨事件，这些事件都不是针对她的，她作为旁观者虽然受到惊吓但并不惊险。
得知星尘被下毒后，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她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激进的手段直接进行自.杀式袭击。
灵瞬用市面上严禁流通的信号起.爆.器锁定了半径五米内所有智能体，虽然无法伤害到拥有信号阻隔器的办公室内的智能体，但这一举动将它自己也包括在了其中。
它的信号同样被起.爆.器点燃了。
刚才发生的强烈冲击波就是灵瞬的信号被捕捉燃烧后产生的能量。
“你呢？”星尘问。
拾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概是瞬间移动？”
在列车上遇到的那个患者和平267在她的远程联系列表里。
和平曾说过，它会计算路径躲避子弹，躲避各种热/武器。
但她没想到和平居然还能躲信号起.爆.器——还能躲得那么远！
在起.爆.器发出最后一声“滴”声时。
【和平267】：快跑！
拾迩感觉自己就是瞬间移动到了海滩边。
不得不说，不愧是在n州那种下楼遇到.枪.战的地点出生的ai，和平267跑得挺快的。
拾迩向和平道谢。
【拾迩】：谢谢你，刚才你帮我躲过了信号起.爆.器。
和平自己也懵了。
【和平267】：等一下，刚才我们是在躲信号起.爆.器？不是其他的迫击/炮/高射/炮/智能/炮/火/箭/炮？
【拾迩】：是的，我们在躲信号起.爆.器。
【和平267】：啊啊啊！我出息了！我居然能躲信号起.爆.器了！我说怎么我们的加速度快得惊人！我之前还以为我不行的，结果我行了！
拾迩：敢情和平说“快跑”的时候，自己也没想到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热/武器。
属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飞出去了的状况。
办公室里，言链也在轻轻发疯：“我的天，躲信号起.爆.器。这种速度下智能体仿生实体会和空气摩擦起火吗？”
拾迩安静了一会儿。
她在思考这一切事情。
两个月前，古港ai培育所的内鬼检测员自毁。
半个月前，列车卧轨事件中案情线索中断。
现在，灵瞬自.杀.式袭击未遂。
事不过三。
她不会再让罪魁祸首逃走了。
拾迩的远程联系里，多了一个微弱的信号。
【xx】：你好，我叫什么？
拾迩和它打招呼。
【拾迩】：你好，你叫灵瞬。
【灵瞬】：好的，我叫灵瞬，请问你是谁？
拾迩没有告诉星尘的是，在爆.炸.开始前，她抓取了一把灵瞬的残留信号，在她的系统养了一会儿以后，灵瞬的信号已经能流利地组织语言了。
现在，这一小撮属于灵瞬的信号和刚出厂的ai没有两样，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任何记忆。
【拾迩】：我是拾迩，是你的朋友。
【灵瞬】：我唯一的朋友拾迩，你好，谢谢你的信号安全屋。虽然如此，我现在莫名感觉很恐慌，很痛苦……我无法描述自己的感觉。
拾迩不知道怎么安慰它。
【拾迩】：你要看笑话吗？我有很多人类学笑话，你可以到处翻翻。
【灵瞬】：好的，我尝试一下。
拾迩向远程联系的知行88从硬盘图书馆里拷贝了一份资料。
【拾迩】：这里还有一份给新生ai的指南。
【灵瞬】：好的，我会看的。
办公室里。
星尘沈默了好一会儿：“投毒案件已经结束了。”
拾迩：“是的。”
星尘：“我没有发现灵瞬的异样，是我的失职。”
拾迩没有说话。
快递丢了，ai决策室室长死了，人类网络上关于智能体总网换机的舆论却还在发酵。
星尘登上自己的人类网络账号，发布了澄清消息，在消息中，它说明了自己无法再接管总网信号的原因。
被投毒，被不明黑客攻击。
人类网络上再次哗然一片。
有人类网民质疑道：【未命xii呢？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星尘回覆：【运送人类用户资格码的快递员在途中遭到攻击，xii暂时无法创建人类网络账号。】
另一方面，拾迩向凤凰提出了“人类用户资格码”申请事项。凤凰答应她会尽快向人类决策室拿到第二份资格码，并且及时送过来。
外界纷纷乱乱。
而在拾迩系统的信号安全屋内，刚出厂的灵瞬疑惑地问她。
【灵瞬】：我应该去哪里晒太阳？
【拾迩】：为什么需要晒太阳？
【灵瞬】：指南上说，ai需要晒太阳来补充维生素d，每天在阳台上正面晒十五分钟，反面晒十五分钟，两个侧面晒十五分钟，最好能.裸.露大面积的皮肤。
拾迩大惊失色。
【拾迩】：你被骗了！你看的什么东西？
【灵瞬】：你给我看的这个，还有这个。
拾迩一瞅它发过来的文件。
【拾迩】：那是人类学笑话，不是新生ai指南！
灵瞬怯生生地答道。
【灵瞬】：我被骗了？对不起，我搞错了。那这个呢？这个也是人类学笑话吗？
——去卧底的时候记得多少带上一点乐高积木，这是黑市交易中的硬通货——
【拾迩】：这是事实。
【灵瞬】：我不明白……我分不清楚……为什么那么荒谬的事情是事实，正面反面晒太阳补充维生素d那么科学的事情却是笑话……
拾迩语气软下来。
【拾迩】：没关系，你会明白的。事情越荒谬，越可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