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乱象并没有随着皇帝进攻明郑政权、统一台湾,又一次彰显大清国威而消失,反而关于妖孽的流言四起,进一步从偏远地区随着商人的流动传向全国各地。
越向着京城而来,越是权贵云集,也更多心怀鬼胎,唯恐鬼神索命,不想死的人。
当世间出现一种以人理无法解释的奇幻现象,人们便会诉诸于神佛。
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害怕索命的阴差,做下错事的大妇,生怕恶事败露,惹来复仇的冤魂。
檀香烟尘自隐秘处悄然飘出,轻轻的笼罩四野,宗教出山了。
即使大清政权在几年间国力迅猛增长,但这仅能稳固大清百姓心中铭记清朝这个统辖、生长的祖国印象,并不能湮灭民间四起的祸乱因缘。
面对未知的恐惧,底层百姓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钻营、求生。
一时间,寺院道观兴起。
宁远大师留在各地驻守的僧侣在遵皇帝诏令得以暗中配合的当地政府官员的帮助下,迅速调查流言祸患因由,及时处理妖孽鬼怪,安抚惶惶民心,镇守一地妖邪妄行。
虽有白莲教借妖孽鬼语,假神仙之言,掀起动荡,意图以反清复明之名,搅动人心中的恐惧,破坏当下的和平。
但道教分支甚多,政权上的敌人,自有政权上清王朝处理,教派间的纠纷便由道教大宗师龙虎山天师府接管。
自从前朝明代,道教放弃一系列自主权益和严密的派系联络,势力已大不如前,丝毫看不出曾经在东汉、魏晋时,搅弄风云,斩龙脉,断气运,开乱世纷争,争教国合一,登基称帝的气魄。
适逢乱局,被儒道和释道排挤到边缘的道教终于找到了渺茫的出口。
天师府虽与清王朝关系并不如藏传佛教亲密,但面对从未有过的敌人,众道士也选择坚守心中道义。
道法自然,道为本心,当分辨善恶,当驱邪庇弱,各地道馆纷纷参与进当地组织的锄奸引渡工作之中。
那些妖孽鬼怪,神仙鬼差的消息,随着一封封紧急严密的信件被康熙皇帝和宁远大师以两条不同的渠道收入囊中。
皇帝总揽,宁远大师总领,其他民间提供帮助的组织也完备的汇总于宁远大师手中。
这样一系列举措之下,四处作乱的妖孽被清查,层出不穷的鬼怪在出世的极短时间内便被观察控制。
若到如此,也还算不负大国威严,行动迅速。
但不知是何缘由,那些被官兵与两教修行之人清理过的地方,竟又出现了怪异事件。
无休无止一般,似乎虚空之中存在一面不知名的门户,引领那些妖鬼神魔渡入凡尘。
在民间神话鬼怪故事纷纷扭曲变形登临现世的当下,一则来自山东淄博关于狐鬼的志异故事进入第二次前往镇海寺领悟自然、与灵物沟通的胤祚耳中。
山东?淄博?狐鬼?志异?
在夕月进入胤祚的人生之前,那些曾经的体验生活中,有一则与这条消息相关度极高的典故,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在他曾经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简略梗概中,康熙皇帝统治生涯长达六十年,却并未出现有关神鬼乱象的描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刚刚降生时就戛然间断了联系音信的空间系统炫灵,和体积急速缩小到只放的下早存在其中物件的随身空间,那股蛛丝般敏锐颤动的危机感紧密细致的缠绕在心头,久久不去。
另一边,全国范围搜查县志中有关狐鬼记事的官吏,也于附近百姓口中得知,洪山镇蒲家庄有一个屡试不第、喜欢民间奇闻异事的蒲姓儒生。
他甚至特意置办斋茶铺子供来往商客歇脚,只为茶饭交换过路人口中的故事。
想来在他那里,有着很多志怪传说,相较于一遍遍查询县志要容易的多。
官兵闯入那人家中,只见几间破屋,潦草庭院,凋敝生活,单薄的衣衫挂在那儒生瘦削佝偻的身上,花白的发辫,斑驳清瘦的胡须,四十而上的面容尽是生活的沧桑与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