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证据确凿,她想来也不会去深究什么,而是会对此深信不疑。殿下身为她的表兄,又素来亲和心善,救下她合情合理。”
侍从说完,见谢怀衍并未言语,又忍不住问道:“殿下,臣不明白。以殿下的身份地位,为何一定要用此事去博姜姑娘的一个人情?”
谢怀衍眉眼冷沉,语气森然:“不单单是为了她。最重要的是,我要让父皇和母后以及姜家人认定,我多年来从未张扬此事,便是不欲以此为要挟,有所图谋。而如今,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无心之言,才会让当年真相浮出水面。如此一来,往后姜家心中一定会念着当初我对表妹的救命之恩,而我也可借机让表妹对我不再那样敬而远之,与她更加亲近。”
“至于她,”他想起那个对自己总是疏离又敬而远之的少女,“姜家在军方的势力无人能及,舅父和母后又一向疼爱她,往后倘若真的有什么变故,也会念在她的份上偏向于我。只有把姜家牢牢握在掌心里,才能确保我日后顺利登上帝位。”
侍从迟疑道:“可殿下,皇后娘娘必然不会再有子嗣,您便是唯一的嫡长子,只要皇后在一日,姜家就定然会站在您这一边,又何须您百般筹谋?又何必要搭上太子妃之位,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日后您登基了,岂不是会助长外戚之风?”
谢怀衍神情漠然:“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我怎能安于现状,不做打算?如今,还远没有到我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为了往后坐稳帝位,我必得把所有的变数都攥在手中。”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看见过,少女与他的五弟是怎样的来往过密。他们本就有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之情,那是自己所不能比的。后来宫中情势大变,谢怀琤跌落云端坠入尘土,这两人也多年未曾来往。多年过去,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瓜葛,谁知少女与他非但没有生分,反倒更加亲密。
除夕之夜,两人曾殿外独处;春猎之时,他本设计了惊马之事欲行救美之举,却被谢怀琤打乱;回宫后,这两人更是往来频繁,姜清窈竟敢冒着被人察觉的风险,多次前往长信宫探望。难道,她真的对自己身份低微的五弟心有所属?
他确实对姜清窈没有男女之情,但不妨碍他心有不甘。谢怀衍冷冷一笑,他身为太子,如此尊贵,又文武双全,难道还比不过那个一无所有的谢怀琤?就像曾经年幼时,他不明白父皇为何能那边偏宠那个来自江南的平民,对她的儿子更疼爱到了令他心惊而忌恨的程度。
他是嫡长子,自小勤学苦读,不敢稍加松懈,如此才赢得了太子之位和父皇独一无二的慈爱,可谢怀琤有什么?也配和他相比?
谢怀衍讥诮一笑。细细思量起来,五弟的处境,竟也在她入宫后有所转变。看来,她果真如秉烛大师和谈天之所说的那样,不仅有龙凤相偕、中宫之主的命格,更能令亲近之人的命格有否极泰来之势头。
当年冬祈,秉烛大师曾言,他身边有一女子命格极贵,有皇后之命,且命数之中又带有另外一重祥瑞。他回宫后,令曾师从秉烛大师的谈天之推演,最终得出几句批语。
而她的生辰八字、姜家府邸在京城中的风水方位,恰好都与那批语相合。谈天之及其弟子多次卜算,确定她便是那命格极贵之人,而姜家则是能助他登上帝位的不二人选。
若谢怀琤因与她频繁来往而得了她的助力而真的扭转乾坤,若他二人情投意合,再结成良缘,谢怀琤会不会因此而改了命数,进而威胁到自己?谢怀衍眼底掠过一丝狠厉,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论这命格之说孰真孰假,只要有一线不利于自己的可能,他都要彻底断绝,如此才能心安。
既然她命中能够襄助其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且能够令其夫婿一路坦途,事事遂心,那么他便要斩断她与五弟的任何可能,让她的命数只为自己所掌控。想要促成此事,唯有一条路可走。
谢怀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会容她的婚事落在他人身上,否则那人终将成我心腹大患。如今五弟确实不足为惧,但假以时日,倘若父皇对他真的彻底回心转意,又施恩宠,届时他的地位便会更上一层楼,也就有了能与姜家结亲的条件。若他趁着父皇的宠爱,开口求来了赐婚,那时我们再想有所行动,便晚了。”
“可臣有些担忧:殿下若趁着五皇子不在京中,将那件事宣扬出去,待五皇子回来后得知此事,会不会借机生事,将当年真相一一道出?”侍从忧心忡忡,“毕竟,当初救了姜姑娘的人,是他。”
谢怀衍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他微一走神,眼前浮现出了那个黄昏的种种情形。
那日,他为东宫案牍所累,便去了烟波池畔散步,不想半路上一抬眼,正看见谢怀琤正走到了池畔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