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在内心又补充一句,不开心,他就再也不用开心了。
丹尼尔本人对于父亲这词没有一点的好感,如果不是秋白露本意是想去,面上流露了非常深的思念之情,他会直接劝秋白露离开。
毕竟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这一去,秋白露会不会被捅一下刀子。
但丹尼尔也知道,秋白露不是不能承担后果,承担创伤的人。
如果她想做什么,身为追随者,他只会,也只能支持。
最多做点不为人知的善后……
“是啊。”
丹尼尔说的没错,秋白露冷静了下,还是决定去。
难得路过,不管怎么样,她至少应该给神父报个平安。
“我们一起去吧。”
既然是报平安,秋白露还想把自己的朋友们介绍给神父。
——
教堂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小小一间,推门就能看到全貌。
秋白露推门进入后,一眼就看到了闭眼虔诚祷告的神父。
从背影上看,他和几年前的变化不大,背永远挺得笔直,他头发已经彻底花白,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厚实又威严。
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秋白露心中莫名酸涩,思乡的情绪仿佛被点燃。
哪怕她实际上没有和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结缘。
但看见神父,那种思念便如潮水般涌动。
她静静的看着神父祷告,她知道在祷告时,神父总是注意不到周围的事物,他全身心地投入了祷告之中。
一直等到他念完,在他转头惊喜的目光中,秋白露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她肯定自己笑了。
她道:“皮尔特神父,好久不见。”
伴随着秋白露话音落下,皮尔特几乎完全愣住了,他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又仿佛惊喜万分。
那复杂的神情,让人看得心酸。
而这些神情最后都通通化作一句欣慰的话语:“好孩子,你也长成个大姑娘了。”
——
皮尔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面前的孩子熟悉又陌生,皮尔特看着她从一个弓都拿不稳,瘦不拉几的小不点,成长为为了母亲勇于去冒险的孩子。
他记得这孩子走时,神情依然有些迷茫,握着弓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为自己的前路忧虑、恐惧,但既然这样,她还是想去,非常想去。
她眼里燃烧着火焰,那代表着热情、冲动,以及决心。
迷茫不等于没有决心。
只是需要一点历练,一点行动来消除心中的迷茫。
私心里皮尔特是拒绝她远行的,那是多么遥远的路程啊!
对于一辈子只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打转的皮尔特来说几乎难以想象。
但他知道,他是拗不过秋白露的,年轻人的冲动会让他们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担心自己要是一直不同意,她会一个人直接跑了上路,那实在太危险。
而且他有什么理由阻止一个孩子送自己的母亲回家。
因此他妥协了。
皮尔特花了大量的时间去打听寻找合适地商队,最终将她送走。
她离开时的神色模样,皮尔特至今还深深的记得。
她背远没有现在那么笔直,她还恐惧与人交流,沉默而又腼腆,行为举止都还像个孩子,哪怕以她当时的年龄在村子里早已不能算个孩子。
但皮尔特依然认为,他放任了一个孩子独自远行。
他放任她和自己说再也不见。
他感到担忧,感到恐惧……
他多么希望能陪伴着他的孩子上路啊!
可秋白露绝不会同意的,皮尔特也有着自己的职责,他不能轻易离开这些需要他的人们。
因此他只能看着孩子远行,并且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神祈祷,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
而或许是光明神听到了他的祈祷,垂怜了祂可怜的信徒。
时隔五年,这位神父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养育过的孩子。
她的变化很大。
皮尔特仔细* 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秋白露,她的背变得笔直,声音不复小时候的柔弱,变得铿锵有力,眼神清明毫无迷茫。
她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身体也比最开始出发时看起来更加结实,匀称分布极佳的肌肉诉说着她在路上没有疏于锻炼,反而还变强了很多。
她发头发一如既往的翠绿,清澈的金眸熠熠生辉泛着水光,里面倒映出皮尔特的样子,一个激动的流着眼泪,头发全白欣慰的中年男人。
“是,神父,我回来了。”
面对不知不觉流泪的神父,秋白露心里的愧疚几乎无法抑制。
她终于想起来,当初离开时,关于神父的问题,她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以一种倔强对抗着神父的问题。
她其实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和坚定。
不过人无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