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让她独享天台。
她离边缘愈近,他心愈紧。
正想冲上去时,她停住了脚步,而后又同开学初见那次一样,哭完又笑。
风不断吹歪了她的马尾也不恼,索性利落扯下发圈,侧着脸感受着风,让墨发随风飞舞着,一丝一缕隐入云间。
他知道她长得极好看。
远山眉,瞳剪水,樱唇琼鼻,酒窝戏莺,齿如含贝。
而后她举起了双手拢着风,消瘦的肩胛骨撑起薄校服,透出一股清冷。飞舞的裙摆露出修长的腿,踩着风漫步。
隔了许久重新扎好头发,恢复成灰扑扑的模样。
她有些不一样。
和江雪映、陈雅唯和班级里的大多数女生不一样。
安安分分呆在她的领地里,偶尔也会探出头来,冷眼审视这个世界。
某种角度看,和他称得上同类。
但不尽然。
她更像是一棵从不在意外界又擅长伪装的盘桓在地的野草,受了伤哭一阵就又能打起精神,依旧坚定地、迫不及待地往某处奔跑。
不知道她的某处是哪。
他却莫名也隐隐期待着,等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坐上去培训的班车。
这股情绪褪去前,疏离反而让他莫名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里夹着或因为着很多东西,许是因为歉意,许是有一丝别的什么他参不透的情绪。
他知道陈雅唯的占有欲。
也知道自己离沈唤笛远一些于彼此而言都是好事。
可是他不懂,偶尔想去关注她是为何。
这时,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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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郁野开了门,是一穿着灰色工装的年轻小伙,肩上挎着工具箱。
意识到这人是来修水管,敞开了门。
小伙抬脚前停顿片刻,从兜里掏出鞋套穿上才踏实落脚,佝着背进了屋。
“老板,请问是哪的水管坏了呢?带我看看行不?”小伙开了口,口音很重。
听不太懂。
林郁野微蹙眉,想让他重复时,厨房玻璃推拉门开了,沈唤笛端出最后一道菜。
“是维修师傅吗?”她放下菜问道。
林郁野刚想张口回答,却被小伙惊喜的嗓音抢了先:“沈唤笛?!”
也有很浓重的口音。
林郁野却听懂了。
他不动神色地在两人脸上游走,莫名想要找出一丝“不熟”的证据。
可沈唤笛迟疑片刻,同样以乡音回复:“彭小光?”
“你在这家做保姆?”
“不是,我还在读书。”
“对对,我听说你从明中考上南中了。”
……
彭薛刚?裴萧港?
沈唤笛并未向自己介绍或解释,林郁野退后两步,留出两人相谈的空间。
他向来有分寸,不会因为好奇心而热衷于深挖消息,也不会因为能敏锐发现情绪起伏而热衷于当入局者,但更不会完全出让主权。
“你好,坏掉的水管在三楼,请随我来。”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时机卡得非常好,刚巧在两人对话结束后的第五秒。
下一秒,沈唤笛暗松了口气。
初中三年,她与彭小光没说过几句话,也没有什么可叙旧,方才的聊天已是她的极限。
她退后了一步,让了道,抬眸看向别处。
佯装恰好错过彭小光投来的目光。
许是暴雨将至。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厨房,在随着愈发阴沉黑暗的窗外愈发明亮。
在塑料鞋套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即将消失在一楼时,沈唤笛几乎是跑步跟了上去。
“王妈之前告诉了我具体坏在了哪。”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
第9章 chapter 9 痴儿怨女。
“诶,难道不是这儿?”沈唤笛装作面露为难,不管演技有多拙劣,她面不改色:“我记得王妈说过就是这一段呀。”
彭小光晒得黝黑,露出白牙,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没事,我仔细找找,咱俩老同学,保管给你修好。”
说完,他开始认真找寻,眼神坚毅,和初中时稚气的模样完全不同。
时光磨灭了太多,改变了太多,给提早进入社会的人留下的是吃进肚子里的艰辛、圆滑和警惕,使得对曾属于同一间教室里的人有着无条件的真诚和亲近。
沈唤笛觉得自己方才对彭小光有点过分,对林郁野不甚磊落,比如现在。
她撒谎只是为了进来看一看林郁野的房间,说出来都很像一个不择手段的痴儿怨女。
不过她真的不是。
不论何时,她都安分地呆在王妈画的圈里。
即使家里只剩她一个人的这段时间,她也从未越过走廊,踏进隶属林郁野房间的两米半径内,甚至都没有驻足几秒多看上几眼。
仿若那儿有一道界限,一旦越过,她的暗恋永远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主人在就不一样。
“那好,麻烦你了,老同学。”她学着电视剧女主角的开朗语气,复刻出一比一的熟稔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