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热水。
原是凌丛宇怕碗筷没洗干净,想自己再用热水过过。
可到底是矜贵少爷,干起活来粗手粗脚的,碗还没洗清楚呢,热水就溅得到处都是。
“我来吧。”沈唤笛接过。
明县宴请摆客都会先过一道热水,她熟练地很,索性洗了所有人的碗筷,沥干后放在回旋玻璃盘上,让他们自己认领。
等了会儿,菜一一上了。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平和,如果陈雅唯没有开口的话。
“还是唤笛洗得好,和我们家张嫂一样能干。”她边说边给林郁野夹了几块辣炒鸡丁。
“唤笛只是热心肠,举手之劳。”江雪映刺过去,“你别得了便宜还惹人厌。”
“我夸她关你什么事?”
不管是挨骂还是称赞,沈唤笛其实无所谓。
她喜欢照顾他人,这样能拉进朋友间的关系,而且还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到林郁野。
她觉得自己很有责任感。
所以在这种关头时刻,她想的是辣炒鸡丁太辣了,林郁野吃了定伤胃,在家下厨这么多次的养胃食疗可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特意给林郁野点的鸡蛋羹在她这边,视线来回焦灼,现在能转过去吗?会很突兀吗?
“沈唤笛。”林郁野冷不丁地开口止息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他微微弯了眉眼,自带着一股若无其人的默契,“我想吃鸡蛋羹,你转过来吧。”
----------
这顿饭吃得各有心思,遮遮掩掩,看不清。
唯有陈雅唯给林郁野夹的各种菜在他碗中,全程丝纹不动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脸色越发黑沉,眼神似把所有人剐好几回,最终陈雅唯成了第一个离席的人,紧接着是陈翩,他追去前匆匆叮嘱了钱付过了,敞开吃。
江雪映嘟囔陈翩在自家饭店居然要付钱时,沈唤笛才知道长安饭馆是陈家的产业,而剩下知内情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没作声。
沈唤笛不敢吃太饱,下午两场比赛都是跑步,她怕跑到半路吐了,可临走前餐桌上还剩了很多菜。
想起凌丛宇说过的话,她纠结了一会儿,歇了打包的心思。
“服务员,打包。”
三人皆是一愣,都没想过这话竟然从林郁野的口中说出来。
他眼尾没了往日的冷,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打包盒后仔细地将没怎么动过的菜装在一起。
那双弹钢琴的手拎着简陋的打包盒,有点儿暴殄珍物。
可林郁野似乎心情不错。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其归于美食的功劳,彼此紧绷的思弦也卸了力。
凌丛宇劝慰:“我真怕方才你俩打起来,以后要谨言慎行。”
吃了江雪映的眼刀,又立即表忠心:“万一真打起来,我铁定帮你。”
末了感慨:“这么多年,翩哥真能够忍的。”
“陈翩是自作自受。”江雪映呛声。
“欸,林郁野。”她又抓着林郁野问:“要是刚才我和陈雅唯真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林郁野侧眸看向江雪映身边人,“你那边。”
他希望她能听懂他的弦外之意。
可惜沈唤笛好似正神游着。
不知在想什么,她弯了弯眉眼,抬眼正巧彼此对视,肉眼可见她又脸红扑扑的。
没关系了,应当就那么一瞬间。
好似所有的隔阂都消融在那碗花胶鸡蛋羹里。
他弯了嘴角。
----------
平常心态地跑完两场比赛,接过了江雪映递来矿泉水。
江雪映道:“那两人被老潘叫走了,估计是为了复赛的事。”
沈唤笛点了点头,小口抿水。
方才跑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休息后反而发现热得很,细汗渐渐汇聚成瀑汗,额间背部点点滴滴。半湿的聚酯纤维校服黏巴巴的,不太透气,她边卷起袖口边扯着衣口扇着,以此散热。
“唤笛,你好厉害哦。”江雪映捏了捏她的手臂肌肉,“你跑步都不喘的?”
沈唤笛想了想,将小学参加体育生训练的事说出来:“八岁那年县里有一个阳光体育生项目,可以免费上小学。”
“后来因为小学成绩不错,走了初中的阳光教育项目,再然后考上了明中。”
现在说出来轻轻松松,回想起来,这一路好像有点难。
当年那么卖力,如今跑起来却忘了初心。
……
以往一起回家时总是天黑夜深时,这次不一样。
江雪映挽着她的手,两人迎着半落的秋阳走,身影斜斜,跳进树荫间隙里躲着阳光。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lonely、lonely、lonely。”
小初放学后自己的lonely walk终于在此刻终画上了句号。
“我们现在去吃麻辣烫吧,在另一条巷子里。”
“你不是要我监督你克制摄入高盐高油食物?”沈唤笛捏了捏她挽着的手。
江雪映笑了:“唤笛,你这样好像我妈妈。”又有点儿小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