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也不准确。
这是林瀚明在一栋筒子楼里租的一小层,非常小,背阳面阴恻恻的, 墙壁上有很多发霉点儿。
逼仄, 暗沉。引来送往许多陪读生后,仅剩的温馨也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能称为优点的是她这间小房与求索楼只有一围墙之隔,从窗户看去能瞧清教室里的人影。
最大的缺点是没有空调,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台老式风扇吱吖转动, 嗡嗡声不太吵, 风力有限。
填答题卡的时候, 小臂压着的纸质试卷都被汗浸湿透, 油墨印上小臂, 一串一串,像是惩罚。
让人心生不爽。
她暂停了答题, 抽张纸, 用力擦,擦到肌肤显红才停手。
三次模考和高考安排一样, 最后一场是英语。
沈唤笛写完试卷,检查,看表,仍有十分钟空余。闭了闭眼, 强迫自己再检查一遍又一遍。
仿若这样算得上神经质的谨慎才能弥补口语学年平均没到excellnt的缺憾, 就像她谨慎地用高考来弥补人生的缺憾一样。
这段日子。
沈唤笛主动变成一只不能停下来的陀螺, 被无形的罪恶感鞭打。如果不是生理需要, 她能戒掉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的时间。
因为一旦走神停下。
所有与林郁野有关的鲜活记忆都会一瞬间涌进她被刻意塞满知识的大脑里。
从林家搬出来,被迫居家备考后,她才深刻地意识到, 原来和林郁野之间没有同别人一样有缓冲期的牵手、拥抱都是因为同住屋檐下太久,太熟稔。
所以在分开后,异常难捱。
夜深人静时,最开始她哭得很凶,现在她已经能够平静面对分开。也许是“看起来能够”。
“考完没有?来吃饭。”潘丽在门外没好气地喊道。
椅腿与地面摩擦刺啦响,沈唤笛起了身,往外走去,熟练地将整理好的试卷透过绿漆栅栏防盗门塞给住在对面那户的监视她的人。
“除了把我们接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补偿?”
饭桌上,潘丽不咸不淡地发问,手上搅动着一盘蒸鱼。
腐朽,发腥。
那双筷子像是在搅动死透了的自己,沈唤笛垂眼避开,塞了一口水煮白菜,咽下不适。
“沈同学,我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和小野。”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比如你弟弟…”
林瀚明温文尔雅的神情和初见那日很像,唯独镜片藏不住他的不屑。
“没有。”简单二字回答潘丽的试探,起身回房。
当时她也是这样回林瀚明。
潘丽立即撒下喂沈光祖吃鱼肉的碗筷,踱步拦住了她,大概耐心耗尽,潘丽终于撕掉温情面具,露出獠牙:“沈唤笛,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那些照片说不定就是真的。”
“你现在不为弟弟入学作打算,搁这儿装什么忧郁?”
潘丽说得唾沫横飞,最后一句逗得沈唤笛笑出声,她很难想象潘丽也会说出“忧郁”这个词语。擦掉笑泪,解释:“照片是假的。”
如果那天她不建议走小路就不会路过风俗店。
如果那天她不回头看,就不会被黄毛ps换脸。
很荒谬的合成照,可因为主角是林郁野,于是没人在乎真相。
“不管真假,身形总是你。”潘丽不依不饶,率先一步从上锁的电视柜屉里端出一铁盒让沈光祖拿着,又从里面掏出两台手机,“打电话约林先生见面。”
沈唤笛看向手机。
——如果打给林郁野,他会接吗?
——不会的。
——当天她就打过了,信号微弱,他的话断断续续,最后变成忙音。
麻木眼球僵硬移动向铁盒,检查因为猝不及防被要求居家备考而失去的所有物。
“我的日记本呢?”
“杂物都丢了,只留下手机。”
“你看了?”沈唤笛喉头哽塞。
“就是看了才丢,免得你痴心妄想,我是为你好。”潘丽阴沉着脸,语气冰冷掂了掂手机,“你打他…”
“我来打!”
始料未及的“啪哒”一声。
这段压抑又平和的日子里,沈唤笛一直在规避交锋。
交锋也是一种感情拉扯。
而她对潘丽和沈光祖没有所谓的感情,可面上功夫依旧要做。
但现在她可以大方认为沈光祖是个弱智。
两台手机在他脚下绽放四分五裂的花,七零八碎的零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状况惨烈得像是她的大部分人生。
而她却终于能长舒口气,下位者终于拿到了开启砍头台的钥匙。
平静之下,血液沸腾。
她噙着笑,利落地甩了沈光祖一巴掌。那两人错愕表情让她发笑:“林先生是有愧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