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旋即,轻车熟路地接过沈唤笛手中的毛巾。
沈唤笛知道他说的是后半段凌丛宇发酒疯,非要拉着她跳舞,摇了摇头,“没有。”
她被带着坐在屋内的懒人沙发上。
林郁野单坐在椅臂上,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其实不怎么喝酒,喝酒容易影响神经。他是要拿手术刀的人。压力太大了。”
他像是自嘲一样:“我当年也想当医生,现在想来我应当是扛不住这种压力。”
沈唤笛敏锐地感受到林郁野的低气压,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我的阿野总是最厉害的。”
她知道他父母和弟弟的事,然而生老病死最是难预料的,“你已经很厉害了。”她重复道。
蓦地,林郁野俯下身子,头埋在她的肩颈上。语气低沉得吓人。
窗外,月光高悬,静谧无声。
只能见树影在随风摆动,平日里的玻璃罩子在这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美国过得不好。”
林郁野整个人侧着嵌进懒人沙发里,灯光昏暗,看不清眉眼,模模糊糊的,周遭弥漫着一层水雾。
修长的双腿交叉伸直,西装裤因太过松弛的坐姿而微微崩紧,清瘦的脚腕骨突起,让黑袜上的标识微微变了形。
沈唤笛抚上他的头发,哄小孩似地顺毛。垂眼瞧他,容颜依旧凌丛宇口中“南中那些小迷妹们天天下课过来围观”的容颜,却在隐忍的情绪中,褪去专属他那份高岭之花的清冷,多了一丝被社会捶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无力感。
沈唤笛从未想过“无力感”会和“林郁野”三个挂钩。
这世界当真是发大水那般,所有跌落在水里的人都要被刮去一层皮。
饶是那天他对自己讲述父母和弟弟过世的细节,他都没有这般脆弱。
她坐直了身,但松松垮垮的懒人沙发无力支撑着她挺直的腰部,让她只能保持一种为了维持坐直而全身用力的累。也更像是多年劳作导致的腰间盘突出,在这一刻,“腾”地一声开始蔓延全身的麻痹感。
“他们的死亡是在遗忘我。”
“其实我不敢想,若是你遗忘了我,会怎么样。”
“在美国的每一天,一想到这件事,我受不了。你快点想起来。”
委屈的语气和他的眼泪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想起了张瑜同她说,林郁野有轻微的分离焦虑症——这还是经过多年治疗的,他努力克制之下的结果。
沈唤笛猛地酸了鼻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林郁野缩成一团,贴紧着她。抽噎和心跳声渐渐同频,在安静的房间里可听回响。
吸了吸鼻子,沈唤笛平复波动的情绪,亲了亲埋在自己怀中人的脸颊,用俏皮的口吻道:“我正在慢慢地找回我自己,也正在慢慢地记起你呀。”
继而,像是献宝一样指着书柜道:“我今天在那儿发现了一张咱们的合照,我把它摆在显眼位置,你抬头看就能看见。你看,我以前一直在偷偷看着你呢。”
林郁野闻言,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红着眼眶如负释重那般喃喃自语:“原来在这儿。”
“什么?”沈唤笛瞪大双眼表示不解。
可她的不解暂时没有回复,所有的情绪被林郁野吞之入腹,两个人在拥挤的懒人沙发上成为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
从宛城回南城有好几天了,沈唤笛才得以和林郁野去南中。
出门前,她坐在换鞋凳上,林郁野半蹲着替她换上鞋时,她惊呼出声:“给南中装修宿舍?”
南城的项目一直处在保密状态,沈唤笛只知道要来南城,但不知道是这样,而且是无偿。
“回馈母校?”沈唤笛穿好鞋子起了身,被林郁野牵着走出门。
“算是吧。”林郁野没有讲其中的弯弯绕。项目置换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能摆脱一些人是最好的。
南城的冷冽的秋意也来得快。
高温之后的降温使得空气雾蒙蒙的,反而今天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最是怡人。
南中不远,两人打算走路去。
“以往上学的时候,你总是走在我身后。”林郁野笑道,“如果江雪映在,你才肯靠近我。”
沈唤笛反击:“你常年冷着脸啦,我都不敢靠近呀~我胆子可小了。”作势苦着脸,“我也不知道你这么黏人。这可是上学路欸。”
相握的手背被林郁野轻咬一口,“嗯,是我比较黏人。”
那晚脆弱的林郁野成为两人闭口不谈的秘密。
他又恢复了在沈唤笛面前无所不催的模样。
思及此,沈唤笛心情很好地哼唧两声,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着前行。许是这条路走过太多次,碎片化的记忆从脑海里涌上,场景里时而是大雨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