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状况。
马车外,一个乞丐头发一缕一缕的缠作一团,蓬乱邋遢异常,那人整个脸都埋在头发里,一手撑地向前挪动着身子,衣服早已分不出原来的颜色,磨损破碎的不成样子。
她正看着,那蓬头垢面的人突然向这扭过了头,隔得有段距离,江文如只觉得那人的眼睛红的惊人,不像是寻常充血的眼睛,那双眸子眼看就要对上江文如的目光。
旁边坐着的人突然轻咳一声,江文如挑帘的手下意识收了回来,帘子跟着落下,隔开了外面的目光。
“公子醒了?”
“这里杂乱不堪鱼龙混杂,外面的人都不知底细,若是让别人看到你,难免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所以江姑娘还是不要露面的好,等过了这段路,到寺里想来状况会好些。”
江文如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提醒自己,垂下的手一滞,现在想来刚才实在有些冒失,外面不时还有几个闹事的,喧闹声此起彼伏。
他们这些人看上去就不像是这里的人,更不像奔逃之人,若真被人盯上怕也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江文如轻声回道:“公子说的是,刚才是文如冒失了。只是外面……状况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容玢翻书的手一顿,问道:“怎么说?”
“平常只在书上读过什么叫‘饿殍遍野’,什么是‘流离失所’,那样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可用眼亲自瞧过之后,才知道那些词句在真实的骨肉离愁,血泪悲怆面前,如此单薄,如此轻易。”
“姑娘看的通透。”
容玢动作一滞,将手中翻看的书卷合上,看着她道:
“这些书里的场景、字句,轻描淡写也好,浓墨重彩也罢,翻阅的时候,眼睛停留在上面不过一瞬,比起眼之所见,足之所至,自然是要平淡些。”
“这字句背后之深意,之况味,不是身处其中的人,感受不到这种切骨之痛。现在书中空谈化成了现实血泪,姑娘见了震撼,也是难免。”
江文如思索片刻,说道:“书中空谈……可人力有限,看不到目力之外的事,见识有限,识不得所悟之外的事,所以,也只能从书中别人的眼见所识之中,窥得不知真假的一角,要是这样,岂不是从中所得所悟,都太轻了。”
“不是书中所得太轻,而是很多时候,观者看得太浅了。有心之人,读之观之皆应怀审慎之心,知道其中所述不过一家之言,不轻易信服,亦不一味质疑,是以于博览之中集万家之言,成一己之思。”
容玢笑着看向江文如,他骨节分明的手轻点着手中的书册,缓声道:“姑娘是有慧根之人,自然能有自己的领悟。”
“就像如今,你见到此番景象,想到书中词句,那词句便生了根有了形,从此在你心中有了具象的意义,如此便算不得轻,这便是意义。所见既所识,所见成所识,这便成了你独有的见识。”
江文如半敛眸子,思索后道:“人在著书立说时,自然觉得自己所言述之事皆为真理名言,”
“奸臣邪佞在落笔之际,想到会流传后世,写下的自然也都是一派正直言论,将自己说的多么忠义。词句固然难辨,可最难辨的,是藏在冠冕词句后的复杂人心。”
容玢未置可否,细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流转的情绪,只是问:“姑娘今日亲眼见了平日所读,可从中看出什么来了?”
江文如思忖片刻,从帘子缝隙之中看着外面面色呆滞、流离失所的人,惶恐卑怯、伏地哀求的人,扭作一团、只为争夺一点吃食而面目狰狞的人。
良善与险恶,怯懦与放纵都在这里上演,都在这里交缠。
良久,江文如出声道:“我看到了……民。”
“掩藏在悲苦与凉薄,坚忍与麻木,复杂人心之下的,民。”
容玢平静无波的眼睛有一瞬睁大,放在膝上的手一蜷继而又放开,他觉得心中有没来由的有种畅快的感觉。
见到这种情形,有人觉得事不关己,有人觉得无足轻重,竟还有人,怀此悲悯通透之心,能看到——民么。
“这个字,很多身居高位之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姑娘……”
“哎,你干嘛!”
江文如说完后见容玢神情莫测,不知赞同与否,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怎么停下了?”
这里路窄,有不少流民盘桓聚集在这,马车走不快本来就小心的慢慢行着,却在一声疾呼中骤然停了下来。
“公子,下边有个人伸手拦着马车,要不是车停的及时,怕是要压上去了。哎——你快放手,这是做什么?”
“水……给点,水吧……”一只满是泥污的手死死攀着车轮,阴影下的一对眼睛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