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房间,江文如忍不住道:
“要是袁先生在就好了。”
“别慌,我没事。”
“公子先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夫。”
江文如转身要走,却被一个轻微的力道拽住了,回头便见容玢拽着她的衣袖,发丝凌乱面容苍白,因为这一番动作,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只不过被他强行压下了。
他撑着身子笑着说,“这般时候了,你上哪去找大夫?何况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你又走丢了,我可这副样子可寻你不得。”
“那怎么办?”
“再等等,我们的人应该就到了。”说着,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那公子先歇下吧。”江文如看他神色迟疑,似乎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却只是倚在一旁,没有要躺下的意思。
她思索一会反应过来,容玢爱洁成癖,现在身上都是湿的,定然不愿就这么躺下。
可她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就这样和他相视无言片刻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她先用帕子沾了点水,拿着愣愣看了他片刻,见他神情还有些恍惚,便试探着替他擦了擦额头,将发丝理了理。
容玢一声不出,温顺的任她捯饬自己。
她用帕子轻柔的在他脸上点着,往下一看时,容玢那雾蒙蒙的眸子迷离的盯着自己,看着颇为乖巧,乖巧这个词一出,她自己先慌乱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僵。
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在他一呼一吸间,变得滚烫起来,将她包裹笼罩,空气里全是他的气息,白亮细腻的脸唰的一下红起来。
江文如强撑忍下想起身跑开的冲动,继续强自镇定面不改色的擦拭,费力去忽略那道投射到自己脸上的目光。
给他擦完脸后,咬唇移开视线,轻声道:“公子等着,我去要桶水来,等公子舒服点了自己擦拭一下……”
说完后转身出门,走的有些急切。
周围一时没了声音,容玢沉默的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片刻后眼皮再撑不动,就这么侧倚着闭上了眼。
慢慢的,眼前的黑影抖动着收缩,突然变成一片猩红的景象,他应激一般整个身子猛烈一震。
寂静被撕裂开来,一个声音越来越近。
“阿珩快走,快跑啊!”
女子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令人闻之心颤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锥心的痛楚。
印象中她都是轻声细雨的,从未如此声嘶力竭过,所以他反应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他震惊下猛地睁眼,却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孔。
接着是不知何人的质疑声,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配吗,你就不怕他来找你索命么?”
他是那样气恼,那样咬牙切齿义愤难平。
为什么呢,这般浓烈的恨意是从何而来?谁又要来找他索命?
一时头疼欲裂,好像碎成了无数个自己,每一个属于他的残影都面临无数的质问,最终彻底破碎,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他看不到自己了。
“我为什么还活着……”他脱口喃喃道,突然找到了那个原因。
他愤怒咬牙,白皙的手上青筋鼓起,手指骨节发出“咯嘣”响声,整个人被汹涌恨意淹没,他几乎是低吼道:
“因为我要杀了他们,哪怕血肉成泥此身不再,我也决计不会放过他们!那些卑鄙无耻狗彘不若的混账,全都不配活在世上!这世间既有因果报应,我便亲自送他们去阿鼻地狱,面对他们造下的孽果日夜忏悔,不得轮回好报!”
他狠狠挥动手中的利刃,身上满是戾气。
“玢儿,放下剑。”
沉静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次他听出来了,是先生的声音。
那声音又道:“你不该如此。”
“老师!”他急忙出声,下意识这样喊道。
“不要这样叫我。我未曾答应他什么,所以并不是你的老师。”
“好……我记得了,”
“先生,”他急忙改口,“先生不要走!我不会再冲动了,我现在……只有先生了——”
他垂下头,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哑声握拳道:“我不该活下来的,这样,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也就都不会死。”
“各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活下来了,这就是你的逃不开的宿命,也是你该当的责任,所以走下去吧,玢儿,你得走下去。 ”
血腥味越来越重,污泥迷了他的眼,白色的袍子上是一滩一滩红到发黑的血污,他干呕起来,整个人摔倒在泥潭里。
眼角有些湿润,他疑惑的伸手一摸,入目是满手的红。
“公子……”
江文如看他眉头蹙成一团,样子十分痛苦,越发着急起来,
她轻轻晃动着他的胳膊,最后轻唤道,“容玢、容玢——”
满头大汗的人猛地睁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