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善恶对错一目了然,又何来分辨不清一说?先生此话实在令人惊疑。”
容仲言笑了笑,不在意他的质问和怨念,看向了窗外成群的飞雁,他的目光随之越来越远,最终变得寂寥空旷。
他宛若自语的说道:“从道德上看他们不对,这无可争议,可在如今的世道上,你如果想仅拿着道德去辨胜负,这便是戏言了。”
“如果跳出这一点,看的再远一些,就不能一字定性。先主的确是明君,但仁慈太过,就会让下面的人生出不安分的念头,大齐盛像之下,早已暗潮涌动,你当时年纪太小,自然看不出来,不然你以为仅凭那时道瑜一人就可和南诏勾结至此,便可彻底将大齐颠覆么?”
他摇摇头,“君主太仁,下面难免会有异心,你是局中之人,自然难以观的清明。先生知道,这般要求你对你太过残忍——”
“但玢儿,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啊,你现在不懂,不能接受,但我希望……你之后有一天能懂。”
天资聪颖的少年眼中露出难得的疑惑,
直到此事过后好久,他才真正明白先生话里的深意,可已经晚了些。
“我懂了,先生……我,懂了。”
宽阔瘦削的肩背堪见青骨,他再抬头时,眼中已一片清明。
第79章 同舟 所以,你愿意吗?
容玢走到江文如屋前, 正要抬手敲门,门就被从里往外打开了,闻清看到来人微微一怔,“公子是来找主子的?她刚刚去东边院子里了, 不是去找公子的么?”
……
旭风微凉, 满院落英。
光影将周围打上静谧的暖色。
有一女子坐在石桌前, 一手持壶一手扶袖, 食指微微压在壶盖上,茶汤无声落入青釉梅花圆融杯中,青葱玉手在棕黑壶身的映衬下白皙透亮。
容玢停在了原地,没在向前迈步,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1),曾听人说这轩国的汝尧茶若以雪水来烹, 味回甘而清冽, 是茶中上品, 可惜现在找不到积年的雪水,虽知道公子不是将就之人, 但也想厚着脸皮邀公子一品,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女子声音柔婉,就如同面前纯澈晶莹的茶水一般, 淡雅而回韵。
容玢一言未发。
江文如转过身来, 她编好的长发服帖柔和的垂在胸侧, 露出一张清丽笑颜, 光影下宛若出尘的仙子,亮眼的让人心惊。
在她的注视下,容玢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唇边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眼眸越来越深。
“如果是你,便称不上将就。”他说。
这话很有歧义,指代不明的话在这幅场景下,难免让人遐想。
江文如搭在膝上的手一缩,看着他在光影下疏朗的面容,笑容更加明媚。
石桌前,两人静静对视着,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同于以往的情绪,视线交错缠杂,如同一场无言的对话,却都没有再多的动作。
良久后,江文如终于转过头,笑问:“公子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容玢微微一笑,闲适问道:“手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纵使感觉不到疼了,也还是得记得上药。”
江文如神色一变再变,半晌后似乎舒了一口气,平静开口道:
“公子,其实——”
“今日你不必如此的,”容玢没有让她说下去,“现在……也不必如此。”
江文如吸了口气,继而轻轻一笑,是啊,他可是容玢啊,怎么可能会被这么拙劣的手段伤到,她当时过于突兀的举动,说不定还坏了他的计划。
“我很感动,”容玢看着她有些苦涩的笑意,呼吸有一瞬的错乱,突然控制不住的说道,“……所以文如,我——”
“我不叫江文如。”她打断他。
之后站起身背对着他,双手叠交于身前,在背后的注视下缓缓说出了那个从未宣之于口的,属于她最大的秘密。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沉稳,“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沈蓁,不是什么景国丞相府的大小姐,我的父母皆已离世,我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他们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是一个已经在世上消失多年的组织。”
她轻笑,“公子应该听说过,应该猜测过,那组织的名字,叫做南阁。”
“据说,它在当初是个能令江湖朝堂皆心生忌惮的存在,只是目前我只能联系到其中一半的人,剩下最机密的核心成员没有任何消息,我一直试图找到他们,这也是我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我父母去世的真相。”
她说完后,才发觉自己没有转过身去的力气,身前的双手不自觉抖动着。
一阵沉默后,她轻轻抿唇,有些倔强的睁大眼睛抬头看着面前的古树。
空气里是淡淡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