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奴婢……未曾多言。”
何嬷嬷的话,打消了康熙心中的疑虑,却也让太皇太后替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让她见见吧,这本也是皇帝的本意,不是吗?”
可康熙却有些不甘:“可是皇祖母,孙儿也……”
“皇帝……”太皇太后低声劝慰,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未竟之言,众人皆都明白。
向来女子产房,都被称为是污秽之地,是不利于男子的,普通人家的丈夫尚且在妻子生产时不适合进产房,何况康熙乃一国之君,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更不适合了,哪怕现在赫舍里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们夫妻所能做之事,最多也不过隔着帘子说几句话。
但这样的局面,很显然,康熙不想要,可是,他最终,也只能克制住自己想法,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可以进产房的女儿和儿子身上,可儿子刚出生,也因此,只能拜托给宁澄澄了。
于是,他看向了宁澄澄:“大丫。”
此刻,宁澄澄并不顾得上去计较康熙对女儿称呼,而是一心系在了产房里的赫舍里氏身上,于是连忙上前听训:“是,汗阿玛。”
“你额娘的情况……你清楚,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你弟弟,待会儿进去了,要听她的话,等出来了,也跟朕说说她的情况……”
“女儿明白。”
宁澄澄乖乖的应了,心里却也依旧不免为赫舍里氏感到悲伤。
这个女子,为了给眼前这个男人生孩子,已经要将命都丢了,可是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却终究只能拘泥于世俗,连见妻子最后一面都难以做到,这种事情,恐怕在这个礼教吃人的时代,比比皆是,就连皇家夫妻,也依旧不能免俗。
再想一想,如果在赫舍里氏死后,自己没能做到在今后的日子里调和好康熙与胤礽之间的关系,导致这两父子到最后走到“父子反目”的程度,那这悲哀,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不论是为了赫舍里氏,还是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努力想想办法,起码要做到,如果胤礽真的没法继承皇位,也不能让康熙说出那些刻薄到父子皆伤的那些评语才行。
身为康熙的女儿,胤礽的姐姐,她应该可以的!
宁澄澄在心底暗暗的给自己鼓劲。
不一刻之后,刚出生的小阿哥被人捂得严严实实的,从坤宁宫的偏殿抱了出来,给康熙和太皇太后看过略微逗弄之后,宁澄澄便与这个赫舍里氏艰难生下的,如今生命还不足半天的小孩进入了产房之中。
产房比外面的气息更令人窒息,血腥味更加的浓重,空气的热度也更高了两分,哪怕是刚下过雨,这里也因为完全封闭的原因,显得更加闷热。
进入产房转个弯之后,宁澄澄就见到了已经简单收拾过后,现如今正半躺在床上的赫舍里氏。
她的头发虽然散着,但此刻是齐整的,她的身上穿着简单的明黄色礼仪,脸色嘴唇都是苍白的,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眸,却在看到宁澄澄,以及宁澄澄身后奶娘抱着的襁褓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过来。”
赫舍里氏轻轻的对着她的一双儿女出声,气息是虚弱的,手也没有抬起来招呼他们。
奶娘上前,小心翼翼的递上了还在熟睡的小婴儿给她看,她的脸上泛起温柔,略略抬了抬下巴:“先放在我旁边。”
宁澄澄注意到了她的自称。
奶娘犹豫了一下,宁澄澄又重复了一边赫舍里氏的指示,并加了一句:“你先到外面等着吧,一时半会儿的,我想它不会醒。”
赫舍里氏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宁澄澄,但没出声,奶娘见此,只得照宁澄澄说得办。
小婴儿在被放到赫舍里氏的旁边时嘤咛了一下,但到底也没有醒。
宁澄澄指示人搬了个绣墩到了赫舍里氏的床边,母女两个,将小婴儿围住之后,也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这时,赫舍里氏才仿佛终于攒足了力气,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去轻轻的触碰小婴儿肉乎乎软嫩嫩的脸蛋。
孩子的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胎皮,肿胀的眼皮,稀疏的胎发,聊聊几根的眉毛让它看起来丑得像只猴子。
“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宁澄澄听见赫舍里氏的低语,一时没出声。
她并未经历过这具身体的小时候,自然不知道她小时候的模样,不过或许在每个母亲看来,自己的孩子,在小时候各有各的特点吧,只可惜这小姑娘小时候的模样,怕也只能随着赫舍里氏的逝去而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了。
不过胤礽小时候的模样,她会替这孩子记得的。
“可惜,他不能像你一样,至少跟我相处几年了。”
“额娘……”
宁澄澄由衷低声叫了一句,直觉赫舍里氏不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所以,塔娜……”赫舍里氏的手没有离开小阿哥的脸蛋,反而是抬起了头,看向了宁澄澄:“以后,你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