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芷辛转身走出病房的那一刹那,很多事情突然都涌上脑海,她脑海中浮现出十四岁的自己,那么稚嫩的女孩,多少个夜晚躲在被窝里哭着入眠。
始作俑者周迟旭,偏偏可以抛下过去对她的伤害,笑着来说爱她。
荒谬。
十二月最冷的时候,这个城市也有了积雪,美丽纯洁的就像心上人颊边的笑容。
夏芷辛踩着行人留下的雪窝,鞋子进了雪,她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在路上,抬头看着站立在前面的女孩。
这么多天来,她终于联系上了何青生的妹妹。
何青盈穿着米色的大衣,脸缩在羊绒领口里,在远处看着夏芷辛向她走来,她没有呼喊,也没有招手,只是静立在那里等人走来。
“我刚从我哥那边回来。” 湿鞋难行,等夏芷辛走近,何青盈上前搀住她的胳膊,继续说道:
“芷辛姐姐,我觉得我还是有义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夏芷辛眼里闪过紧张,心跳加快,但她嘴唇抿着嘴唇,强迫自己平复心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说:
“发生了什么... ... ”
何青盈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流淌着悲伤,小声说: “我哥哥得病了。”
这个时候,夏芷辛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底部开始裂了一条缝,一路蜿蜒向上,她感觉到难以呼吸,喘了几口气,依旧觉得窒息。
“他得了什么病? ”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极其颤抖,飘渺轻颤的可以随着寒风飘走。
“白血病。”
夏芷辛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掩着脸,俯下身,眼泪从指缝中溢出,听见何青盈轻声说:
“或许这是家族遗传病,姥爷也得过这个病,走了。”
那是一个春雨笼罩城市的日子,穿着校服的夏芷辛问何青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记得何青生伤感的说:
“我希望天下无疾病。”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让夏芷辛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
“他让我保密,他想让你轻松的活下去,但是... ...如果你去见他最后一面的话,我想他会很开心的。”
夏芷辛与何青盈道别,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心痛得无法言语,她的视线一直模糊,泪眼朦胧的看着前方。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绝望过了。
这场雪停了,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铲走路面的雪,一切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夏芷辛的膝盖微微弯曲,身子倾斜着突然倒在了雪地里,雪贴着她的耳边,又被她颊边的热泪融化。
寒风呼啸着,她突然间觉得很头晕,当心碎到极致的时候,会发觉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脖子上围着何青生织的红色围巾,她闭上眼,好像又能闻到何青生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那抹红色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天地万物好像在这一刻被无限缩放了,她只是闭眼淌着泪,天底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后面的头发已经被沾湿,将手指伸进雪里,她呢喃道:
“何青生,你冷吗? ”
“我能再见到你吗? ”
“到那时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
心里的城墙悄然无声的崩溃瓦解,夏芷辛的眼睛半睁着,被巨大的悲伤占据着,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痛苦到了极点。
天空不知为何又飘起雪花,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唇瓣上,被她呼出的热气消融成水,在这鹅毛大雪中,有一个身影朝她走来。
那个身影高大,步履很快,雪花飞到他的头发上,给他坚毅的脸庞衬了几分柔情。
李剑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搭在她身上,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我让你送我来,你一直都没走吗... ...”
夏芷辛虚弱的问。
“没走,你好像很难过,我开始不想打扰你,但是下雪了,你不能待在这里。”
他的语气开始有些强硬,过了一会儿,他才解释道: “因为很冷。”
夏芷辛抬头看着飘扬着的雪花,脸颊被冻得发红,眼神茫然,李剑轻轻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怀里,低声说:
“你太累了,要休息。”
雪地里,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稳健的在雪地里走着,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女人的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厚衣,一双美目已经闭上,头安详的靠在他身上。
雪落在她的脸颊上,却半晌不融化,霎时间让人分不清,雪和她,究竟哪个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