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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

送禾节是仙陆独有的节日,仙陆传说,上古时期,神派飞禽走兽给人类分发秧苗稻种,自此便有了五谷食粮,因而在每年初夏时节,仙陆都会有送禾庆典。

入夜后,谷神像会燃起巨大火堆,人们佩戴动物面具围绕火堆前祭祀,以求来年五谷丰登。

施晩少时最喜欢的节日之一便是送禾节,可惜离开仙陆,这个节日便不再有人提起,爹娘也只是在节日当晚做几个禾饼简单庆祝,连动物面具都省去了。

因而,当她透过面具上两个小眼看向走在身边的这只“乌鸦”时,蓦地有种梦回少时的感觉,她颇为感慨,“你居然记得这日子,我都险些忘了。”

他将她与拥挤的人群隔开,道:“平时没这么多人。”

施晩看着不远不近处屋顶上褚柳上上下下时隐时现的身影,笑道:“你还别嫌人多,若是人少了,我们一路跟着才显突兀呢。”

话音刚落,便听人群传出一声高呼:“抓贼!”紧接着,一道身影用力搡开拥挤人群,往前横冲直撞,他身后追着几人,紧要不舍。

人群陷入混乱,四向躲避的人群彼此拥搡,施晚此时才知人多也不是好事,热闹是热闹,一般出了什么事情,就容易乱成一团。

顾希桢眼疾手快,拉施晚闪到路边,避开迎面冲来的人群。

她下意识望向褚柳方向,不料怕什么来什么,混乱之中,那处已经没了踪影,只是一扭头的功夫,就跟丢了。

施晚心沈到谷底,面上难掩失落:“这可怎么办?毛贼出现得也忒巧,简直就像故意添乱一样。”

“无妨,”顾希桢道:“徐公公总要回京的,从他那儿也能问出东西来。”

施晚知道这是在安慰她,褚柳这单大捞一笔后就会洗手不干,归隐山林;就算徐公公说出最后交易点,再回头来找褚柳时,他肯定早溜没影。

便是把徐公公皮扒了,有些细节也只有褚柳知道,若找不见他人,便永远不得而知。一想到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有望安享晚年,她就觉得对受害者忒不公平。

“你看。”正当她心情郁郁,顾希桢忽示意她看向不远处骚动的人群。

那毛贼仍在人群中逃窜,失主在他后面边追边喊:“他摸走了我的钱袋,快帮忙拦住他,必有重谢!”

她目露不解,这是要她看贼?但她很快发现,他望向的是不远处一戴马面具者。

此人与施晚他们所在的位置隔了一大片人群,互为对角,与慌乱的人群不同,他冷静站在原地,目光在人群中不慌不忙地扫视。

听到失主说有重谢,路人们从慌乱中回过神,皆是蠢蠢欲动,试图拦住毛贼,见情势危急,贼忽拔刀挥舞:“都给老子闪开,刀子不长眼!”

利刃在前,没人敢凑这个热闹,眼看着毛贼挤开拦路人群和商贩,往前疾驰,那一直在人群中静静观望的马面人终于动了

他飞身而出,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便见一人潇洒利落地将毛贼截获。

毛贼被一把按在地上,登时赢来满堂喝彩。众人看清来人,他带着马面具,身姿如松,,观其衣着,非富即贵。

美中不足只在于这位侠士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一套动作下来,微微气喘,未被面具遮全的额角可见细密薄汗。

他从狼狈骂娘的毛贼身上夺下偷来钱袋,递给失主:“下回小心些,财物可得妥善保管。”

失主当即便要从钱袋里拿出银两充当报酬以作答谢,他却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如此高风亮节,不仅失主千恩万谢,围观群众更是交口赞叹。

施晩面色却不大好看,她认出了这人声音——居然是乾离岛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假皇子。

落羽楼被攻下后,溧薯人一众溃不成军,可那位主事的假皇子却不知所踪,不想他竟会在这儿。

她不觉皱起眉头,褚柳与徐公公都在此地,他的出现会是巧合么?

按刚刚客栈里徐公公所言,当年真假六皇子一事是褚柳的手笔,那这假皇子与褚柳应是一夥的了,这次来,莫不是为了他?

她扭头看向身边人:“难道这桩抓贼拿赃的戏码是他自导自演,目的就是放走褚柳?”

“未必。”顾希桢没多解释,心道不应如此,若有这个心思,在落羽楼时,他就应趁许茗帆不注意放走被关在地牢的褚柳。

而从他们在仙陆的一系列布置来看,此人与许茗帆一样,早已脱离褚柳控制,归于林准麾下。

只是他的欲求与林准许茗帆不同,其对长生邪法无意,只是想顺理成章代替真正的六皇子,并继承皇位,因此才联合许茗帆费尽心思设了阜城之局。

施晚眼珠一转:继承皇位?这其实也不难理解,作假这么多年,他是六皇子,六皇子就是他,人人都这么说,怕是他自己都信了,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也不足为奇。

这么一说,他来这儿许不是冲着褚柳,而是冲着能在皇帝跟前走动的徐公公来的。

见义勇为后,马面人与失主告辞,在人群的赞扬声中往褚柳消失的方向走去。

毋庸置疑,施晚二人自是将跟踪目标由消失的褚柳转移成他,隐匿人群中,不紧不慢缀在他身后。

见他步态轻松,姿态闲适,施晚拧起眉头,“他刚被打得落荒而逃,哪还有资本和胆量去争皇位?”

“嗯?怎么忽然问这个?”顾希桢望向她,眼中滑过淡淡疑惑。

施晚一楞,这才意识到他刚其实什么都没说,只是她陷入思考时,不经意将他的心声当做他的回答了……

他何等人精,施晚摆出这副表情,他就猜到是为什么。施晚见状也只能承认:“其实这能力并非你以为的那样转瞬即逝。”

“从母虫离开林准落入血碗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能听见你的想法,到现在也可以。”

“至于你方才……时”她含糊带过不久前暗巷发生的事,继续道,“现在回想,当时感后背那处有微微刺痛,不知是不是子虫的动静,许是它暂时影响了你。”

他闻言轻笑:“有趣。”

“对我来说是挺有意思,”施晚挺佩服他这接受能力,“但你不觉得,有个人能时时刻刻知道你在想什么,很可怕?”

他思考一阵,慢悠悠反问:“你从我这里读到恐惧了么?”

“就是因为没有才觉得奇怪嘛。”施晚说道:“若我从来没有这个本事,我只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可当我可以……那我如何确认世上只我一人有这能力呢?若别人也能读透我的心,我只会觉得可怕。”

【我戳穿你时,你可有害怕?】

施晚摇摇头:“不一样嘛,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当然不会怕。”她下意识答完,才又发觉,刚刚那句话,他照样没说出口,是放在心里问的。

他若有所思,又忽在心里道:【面具歪了,调整一下。】

施晚一头雾水看向他,见他眼神认真,盯着她的脸,犹疑须臾,她还是推了推脸上不知哪儿歪了的面具。

【回一下头。】

施晚不明就里,只好回头看看,但除了一路的陌生人,什么也没有。

他又笑:【眨眨眼睛。】

施晚眨了眨……她才没眨呢,这家夥分明是在戏弄自己,指使她做一些没用的小动作。她怒目而视:“这很好玩?”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说话,一本正经心道:【不用言语,你便能配合我行动,如此便捷,哪里可怕?】

施晚:“……你是懒得张嘴是不是?”

他终于舍得出声:“此言差矣。”

施晚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决心不跟这家夥计较。

她看着那马面人走到一个摊位前停下,在摊上的花卉间挑挑拣拣。但他俨然不是认真挑,只是在花间随意翻弄。

“这家夥做什么呢?”施晩皱眉,一时看不懂他想做什么。

【别停,继续走。】

施晚短暂怔忪,旋即心领神会,此时停下太可疑了。

她于是挽着身边人臂弯,像一对普普通通出来过节的小夫妻,保持原速继续往前,与花摊擦肩而过,在更前面的一个胭脂铺子停下。

摊主热情招待这对年轻人,施晚边敷衍他,边通过摊上镜子观察身后不远处马面具人的动作。

果然,他微不可查地四下打量,确认的确无人跟踪,便从摊位前起身,若无其事继续前进几步后,身影迅速闪进一个狭窄巷子里。

施晚忙搁下手中胭脂,想追过去,顾希桢拽住她,往她头上别了支玉簪,“这簪子与你挺衬。”

摊主连连赞叹,虽这姑娘戴着猴子面具,也不知底下长啥样,却也不妨碍他舌灿莲花,将人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做生意嘛,嘴甜最重要。

施晩不吃这套。若是平时,她当然乐意在摊上逛逛,但此时显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她想拉着身边人离开,却听他心道:【附近有人。】

施晚挽着他臂弯的指尖微顿,目光又瞟向镜中。果然,又有个人在那摊位前不动声色四下观察,显然是在确认有无人跟着马面人。

这些人可真谨慎,施晚心里暗骂,只能配合顾希桢继续扮演恩爱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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