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匆忙穿好衣服,一拉门听见铁链碰撞的哐啷声,透过拳头大的门缝一瞧。
好家伙,物资这么匮乏的年代,还寻了铁链锁她。
这缺德带冒烟的许思安下血本了。
窗外被堆满的杂物堵了,窗扇也因年久失修无法打开,月光透过窗户上方一指宽的位置照进来,嘲笑着她的天真。
无路可走,无路可退,可以预见,等待她的会是捉奸现场和无尽的谩骂。
怎么办?但凡能早清醒一会儿,也不至于……
一抬眼,就瞧见双腿盘坐在炕上,裸着上身撑着脑袋,看她折腾的陆景阳。
“你在干嘛?”
“怕什么,不过是重来一次。”
“我没怕,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什么叫重蹈覆辙?你摸着良心说,我陆景阳可曾有一丝一毫对不住你?”
黑暗是一张保护色,遮去了显而易见的情绪。
沉默良久,陆景阳自嘲一笑,站在门前捣鼓了几下。
原来这间废弃土房,用的老式门轴并非铁合页连接,把门扇往上提,将门轴从门脚的凹槽取出来,就能摘下门扇。
一大束月光从通道洒下,宛若通往自由的阶梯。
陆景阳看着月光下奔逃的人影,但凡他心狠些就可以将她一辈子套牢。
她却不曾回头多看他一眼,吃干抹净不认账,没心没肺的坏女人。
寻人大部队向这边靠拢,到处都是扫过来的手电光。
薛晴摸爬滚打就跟电影里越狱躲探照灯一样,好几次都得匍匐前进,
老天可真不讲究,重生也不给个提示,搞得人以为做春梦。
以后还得多看有益身心健康的杂志,多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省的被销魂的春梦耽误。
“薛晴丢了,这事都怪我。”
她听到好闺蜜李琪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难受。
看吧,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你说她都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我怎么能将她撂在半路上。这一泡尿是能憋死我咋的?
那乌漆嘛黑的,我在路边凑合一下得了,非得找茅厕。
这下好了,人丢了,这黑天半夜的,要是让村里的地痞给捡走霍霍了,那我也不活了。”
“不好了,大队长家的老幺不见了。”
“嘶~薛晴不会是让陆景阳给……”
“啊——这天杀的,看他平日里对小晴的殷勤劲,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我就知道。”
李琪琪悔恨万分的捶着胸口,那浮夸劲简直没眼看。
煽风点火带节奏,这哪是关心她?
这是恨不得将她钉死在耻辱架上。
有你这样的闺蜜,还真是我薛晴的福气啊。
薛晴闭上眼,心理防线全数崩溃,最爱的男人是元凶,最好的闺蜜是帮凶,她傻呵呵的让人骗的团团转。
真是眼盲心瞎。
好,好,很好!
既然你们非要我淋雨,那不如把伞撕了,大家一起淋。
正当她满心怨毒准备匍匐移动时,一束手电光稳准狠的打在了她脸上。
“薛晴?太好了,大伙我找到……”
*
“思安看开点。”
许思安失魂落魄地摇头:“不,不会的,小晴不会遇到这种事。”
知青下乡的政策有十年多了,免不了发生一些村民霍霍女知青的恶性事件。
有自认倒霉的就此结婚,鱼死网破的不仅丢了清白还受到村里人的排挤和指责。
“陆小五用这种龌龊手段抢许思安对象,这不是欺负我们知青点没人吗?”
“走,我们找大队长要个说法。”
“大队要是不给说法,我们就闹到公社,闹到县里,闹到讲理的地方。”
大伙七嘴八舌,越说越激动。
知青队长陈永来安抚着血气上头的众人。
“大伙冷静点,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呢,事情没查清楚前别乱下定论,影响知青和社员团结。”
“这还用查,村里这帮泥腿子什么做派,你们还不清楚?能霍霍一个是一个。”
“哎,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们白家大队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人。”
另一个婶子帮腔:“两人都不见了,凭啥赖我们小五啊?别是你们知青娇气吃不了苦勾搭小五犯错吧。”
知青冷笑:“瞧瞧,一不占理就开始胡搅蛮缠。”
“嘿,这真是好心没好报,大半夜的帮你们找人不落句好。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小姐少爷,为了躲避劳动,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啊?”
“就是。王家大队那小白脸入赘后,一点活儿都不干整天抱本书装大瓣蒜。
还有秦宁大队那个勾搭有妇之夫逼人家离婚的,你们知青干的缺德事儿还少了?”
社员和知青积怨已久,互揭老底吵的不可开交。
“着火了。”
突然出现的火情打破了僵局,众人赶赴火场,烧着的竟是一间废弃小屋。
正奇怪这没人住的小破房怎么着了,就瞧见上面明晃晃的铁链,写满了这事儿有猫腻。
许思安瞧见屋中的火光,心中暗道不好,冲上去哐哐几脚将门扉踹开。
火苗带着滚滚浓烟从门口涌出,逼退了许思安,依稀可见火海中躺着一人。
“薛晴——”
许思安缓了口气,再次冲入火场就被少女拦腰抱住。
“火势这么大你贸然进去太危险,等我弄块湿毛巾再去。”
“撒手,我得救她!”
“不行,我答应过叔叔会照顾你,你要有个好歹我怎么向叔叔交代。”
一边是生死关头,一边是郎情妾意。
朱莹非但没被感动,还很没眼色的递来一件湿外套,她全身湿答答地往下滴水,显然是河沟子找人掉里了。
“喏。”
沈明珠选择性失明,抱着许思安不撒手。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闪过,年过半百的陆大队长抢过那件湿褂子,蒙头扎入火场。
眨眼的功夫就将人救了出来,没有电视剧里惊心动魄的火海塌陷场面,就很……寻常。
朱莹翻白眼:“看见没?等你准备好,骨灰都能迎风扬十里。”
陆大队长被烟熏的眼睛睁不开,一边疯狂流泪,一边用湿衣服去贴病患露在外面的肌肤给“她”降温。
等缓过神来一瞧,好家伙,这不是他家老幺吗?
“哪个龟孙儿干的?”
刚才吵架生了嫌隙的社员宛若福尔摩斯附体,展开了有理有据的污蔑。
“肯定是这帮知青,今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是小五的,要是小五出意外,就能从他们中选,为了能回城,这帮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呀。”
“什么?不是薛晴?”许思安甩开箍着自己的沈明珠冲向火海。
十几平的小房子站在门口便能一览无遗,哪有薛晴的人影?
李琪琪也站在门口观望,突然她冲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个长条物件,背过身塞在袖子里藏好。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这无异于掩耳盗铃。
有那手欠的直接从她袖子里揪出来,竟是条背后系扣的女士胸衣。
“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