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吹熄蜡烛,伏案整理了一天的学习资料,腰酸背痛伸了个懒腰,洗漱完美美地躺到被窝里进入梦乡,就听见窗户被敲响,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谁?”
“我。”陆景阳检查着门窗:“这都多热的天了,还关窗睡也不怕闷着。”
他摇摇窗户推推门的,“你这可不行,门也不够结实,我明天给你换个插销,再给你弄条狼狗看门。”
薛晴懒死狗一样瘫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下地开门,开窗。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怎么来了?”
看出她的不耐烦,陆景阳觉得自己就多余来这一趟。
“要你管,村子这么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不乐意见我,我走就是了。”
“喂!”
薛晴看着他背影消失,将门重重一摔,这人过来干嘛的,故意来给她甩脸色吗?
就听屋顶踩的蹭蹭响,不一会儿就传来他的声音。
“放心睡吧,我给你个没良心的照怕。”
薛晴不自觉的笑出声,烦人精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阴阳怪气的,躺在被窝里,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仔细想想,她还挺矫情的,隔三岔五就要洗澡,家里也没条件。他就半夜三更地起来,领她上河沟里洗野澡,他就在一旁紧张的放风,生怕有人瞧见。
出去过几次后,她天天想出去,倒也不是真的想洗澡,就是喜欢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两人吹着夜风说悄悄话,无声打着水仗,连笑都憋着。
天气热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会给她打扇子,有时候人都睡熟了,手里的扇子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他说屋顶凉快,他们就去屋顶睡,凉快是挺凉快的,第二天被蚊子叮了一头包。
他听说,蚊子爱叮血甜的人,他怕她被咬,往身上撒白糖,心想这下我可甜了,结果蚊子没一个,床铺上爬得到处都是蚂蚁。
虽然床单被罩黏糊糊的,她洗了一上午才弄干净,可真的很开心。
人心是会被一点点暖热的,他的在意,他的体贴,他直白地表达,都在一点点融化她心里的坚冰。
“陆景阳!”
“别和我说话,冷战还没结束。”
好吧,除了脾气大之外,都挺好的。
“你在干嘛?”
“睡觉。”
嘻嘻~冷战了还和我说话,真没原则,薛晴蛊惑道。
“下来睡呗,屋顶要褥子没褥子,要被子没被子的,还没媳妇儿给你搂,你一个人多孤啊。”
“我不,才不上你的当。”
他说的是斩钉截铁,不过她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松软和拿她没办法的无奈。
“来嘛~”
“不!”
薛晴裹着被子,抱着褥子,胳肢窝夹着枕头,踩着大门旁的围墙费劲地爬上了房。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呗。
“哎呀,你怎么不叫我,给你摔着了怎么办。”
薛晴不管不顾一头扎到他怀里:“摔了正好,反正我没人疼没人爱得,整天只会惹人生气,跟我冷战。”
“瞎说。”
屋外夜风清凉,盖着被子都凉,她窝在他怀里,温暖又惬意,不想睡,想和他把话说开。
“其实我挺生气的,我以为你会来和我搬家,结果你没有,我都气死了,你还凶我,这几天你都干嘛去了?”
陆景阳委屈,但他不说。
薛晴亲亲他眉眼小哄一下:“说嘛?”
“我收拾咱们以后住的家了,打了你想要的大衣柜,还有放资料的书架和桌子。”
薛晴用手指描摹着他的五官,翻身趴起来,瞧他还是委屈的小可怜样,心软的一塌糊涂。
“怪我,都怪我,怪我没把话和你说清楚,害你白高兴了一场。”
陆景阳眼泪瞬间滑落,就是挺委屈的,空欢喜也就算了,他还表错情。
母亲态度反复,她质疑的问题,也是他不敢诉之于口的隐秘,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空落落的。
人啊,一旦动了情,真的卑微到不行,不管今天下了多大的决心,将自己骂醒,可明天醒来,依旧还是喜欢她。
“白收拾了。”
“怎么会,我早晚都是你的啊。”
陆景阳心下一横:“那许思安……”
“他啊,那晚和他一起看了场流星雨,挺漂亮啊。我当时想啊,没和你一起看,真得好可惜。”
她将他的手拉起置于心口:“感受到了吗?”
我的心脏也只为你跳动。
他给的情话,如今还给他,她真切地感受到被一个人牵动心跳是什么滋味了。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可她不能回答。
不知何时起,她竟也在意起他眼里自己的样子。她不想自己视为心上人的白月光,只是一场被算计的笑话。
她怕,有一天争吵的时候,他会失口将这个作为攻击她的点,来嘲笑她的天真。
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她还是怕了。
她发现自己的承受力变弱了,她可以承受许思安的背叛,算计,这些她都无所谓了,可他要是说了诸如此类的话,她真的会崩溃。
她知道这样很不讲理,对他也不公平,可她真的怕被他看到她不堪的一面,怕他会讥笑,怕他笑她有眼无珠。
总之,她会加快结束和许思安无畏的拉扯。
陆景阳说过的那些情话都是发自肺腑表达着当时的情绪,并非刻意练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太多了,多到他早忘得一干二净,就是觉得这个位置手感还挺好的。
难道这是某种暗示?
他迟钝地想,兄弟就比他上道多了,激动地探头探脑,智商下移,逐渐占领高地,开始口无遮拦。
“挺软和的。”
?大哥,你脑回路里装高速了。
“我让你感受心跳,你感受……唔唔唔。”
*
“有钱没?给我借点,三块五块都成?”朱莹挨个找人借钱打欠条,行动上还偷偷摸摸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沈明珠敏锐地察觉到:“你借这么多钱干嘛?”
“没……没啥,就是有点用处。”
看她含糊其词的样子,沈明珠更加确信自己的怀疑,四下打听了一圈,才从朱莹好友王若楠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嗨,之前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是陆景阳的嘛?听说不去了,这机会不就让出来了,大队决定让社员们投票表决,谁票高谁去。”
“她想着用小恩小惠收买社员,将票投给自己,这不就能回城了。”
“她这消息靠谱吗?别道听途说,钱搭进去了,名额也没有。”
王若楠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别看朱莹这人直脾气,精着呢,没把握的事情她不做。要不是我家条件差,我都想张罗了,谁不想回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