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三日转眼过去。
尤傲雪在这三日内,将自己在北境数载的点点滴滴,均打点妥当,只留了一处位于山中,环境怡人的庄子,权当慰藉。
而萧启瑞,趁着休整的这几日,常常天方将亮便外出,直到日头西落才回到将军府,倒是比尤傲雪还忙上许多。
只有周嬷嬷最是悠闲,因尤傲雪忙着打点行装,暂时无法开始习礼,反倒落得一身轻松。
终于,在第四日清晨,忠武将军萧启瑞率众将,护送凛勇侯遗孤及其几名女婢,一起启程入京。
启程之时,尤傲雪刚出府门,竟有许多北境百姓正在等候,一见到尤傲雪,便开始高呼“尤姑娘!”
尤傲雪见此情形,便上前与他们说话。没说两句,百姓中不少人突然开始落起泪来,其中一个年迈妇人泪眼婆娑的大声道:“尤姑娘!当年要不是尤将军将我们老两口救下,我们早就死在抢匪手中了!我无以为报啊!”
又有一穿着朴素的妇人跟着哭道:“那年多亏了你们救济粮食才没有让我的孩子饿死,本来想孩子大些就去府内伺候姑娘,却不想姑娘这就要走了,是我没有福气!”
一位眼盲的老者也颤抖着声音说道:“尤姑娘,让我家小子跟你一起去吧,吃苦也好享福也好,左不过贱命一条,就让我们报答尤将军恩情吧!”
受到他们的感染,在场的百姓纷纷开始说起尤卓楷曾经的大义与无私,惹的尤傲雪感动不已,几度哽咽无声。
萧启瑞留心打量着,见每个人都是真情流露,看尤傲雪的眼神也无一不是真切充满担忧,如此种种,可见往日尤卓楷在北境是极受百姓敬重,连带着他的遗孤尤傲雪,也很得他们记挂。
以至于最后,尤傲雪的马车出了北境城门,都还有百姓在高呼。
“尤姑娘!万万保重身体啊!”
“尤姑娘,在京城受了委屈就回北境来!”
“要回来啊尤姑娘!”
战心直到看不见人,这才将头缩回马车内,抬手狠狠揉了揉眼睛,又看向自家姑娘。
果不其然,尤傲雪正垂着头,晶莹的泪水悄无声息的连连滴落,红唇紧锁,白皙的脖颈处可见经脉暴起,想是正在紧咬牙关,狠狠压抑着呼之欲出的哭泣声。
战心立即着急劝解:“姑娘,快别伤心了,北境是我们的家,就算我们去了京城,日后闲了还是可以回来的。”
战鸣也红着眼劝:“是啊,姑娘,你这几日总哭,仔细伤了眼睛。”
李嬷嬷更是拿了帕子轻轻为她拭泪,道:“姐儿如今封了郡主,京中又赏下一座府邸,都是好事,姐儿万不可忧心过度。”
尤傲雪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瞧着吧,这一入京,还不知有多少麻烦等着我们呢。”
在北境城外,萧启瑞剩下的兵马与之汇合,加上尤傲雪带的几名小厮,以及数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正式往京城赶去。
北境前往京城路途遥远,加上比来时多带了许多女眷以及小厮,回京的路途竟比萧启瑞来时多花了半月有余。
这期间,尤傲雪跟着周嬷嬷学了不少规矩,小到行坐卧立,大到见礼待人,周嬷嬷教的极为细致,尤傲雪也学的非常认真。
而萧启瑞一路上待尤傲雪极好,照顾有加,讲了许多京中贵族子弟的趣事,也讲了些萧家的趣事,两人之间也渐渐熟稔起来。
“再行半日,便是京城的城门了。”萧启瑞走到正在树下舒展活动的尤傲雪身边,伸手为她拂去发间一片枯黄的树叶“陛下有旨意。入城需得大张旗鼓,让城内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入京。”
尤傲雪感受到发间被人轻轻拨动,动作一滞,不着痕迹的往后避开,才道:“想必在北境时,表兄刻意在许多百姓面前宣读圣旨,也是陛下的旨意了?”
萧启瑞眼中露出笑意:“陛下也不过是想让百姓知道,群主作为天铨英雄的遗孤,会得到陛下最为妥善的对待。”
尤傲雪面露微笑,目光饱含深意的看着萧启瑞:“是啊,陛下用心良苦,只怕有些糊涂的,误会了陛下。”
萧启瑞笑看尤傲雪,如同在看一个孩子:“不管陛下是什么用心,你都不用担忧,入京后,你只管摆足郡主派头,萧家,一定会护你周全。”
萧启瑞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尤傲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他也不躲闪,只含笑与之对视。
过了一会,尤傲雪忽的一笑,转身走向马车,并道:“走吧,我们该入京了。”
浩浩荡荡的又走了大半日,马车内昏昏欲睡的尤傲雪忽然听见外边有人高声喊道:“凛勇侯府清平郡主回京啦!”
尤傲雪精神一振,立即坐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向外看去。
车马队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一繁华之处。
街上有各式各样的摊贩在大声叫卖,却一点不觉杂乱,叫卖声自成曲调,摊贩占据的位置也十分规整,还有各类商铺在道路两旁,一副欣欣向荣之相。
街上百姓更是不少,他们个个面色红润,眼角含笑,身上所着衣物多为锦缎所制,就是那差些着棉麻素衣的,也都是干净整洁,甚至样式都是尤傲雪不曾见过的,想是京中时兴的花样。
随着一名武将卯足劲的喊声,压住了叫卖声,引的所有人都望向这一支庞大壮观的车马队。
尤傲雪心中感叹,不愧是天子脚下,国泰民安之像原来就是这幅模样,百姓丰衣足食,个个面容含笑身强体壮,不像北境。
在北境,常年冰封之下,缺衣少粮是常态,百姓们个个均是肤糙通红,平日不仅需要御寒操劳生计,还需防备着时不时偷潜入境的草莽悍匪,哪里似京城这般悠闲光景。
尤傲雪想起北境种种,又想到自己将来在京城只怕会麻烦不断,心中又不免烦闷起来,再没了方才的兴致,关上窗户,懒懒缩回软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