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7
近几天,因为这件事,傅亭感到烦心。
谁抄的谁没有疑问,她发图的时间点明显比那名画手早。糟就糟在那名画手有粉丝基础,而且本人对此事暂时没有任何回应,那画手的粉丝这两天私信轰炸傅亭,有很多骂的不堪入目,傅亭不知道怎么回。
抄袭这件事本来就很难界定。就像吸血鬼和女伯爵,人物的身份不同,撑的伞也不同,仅仅依靠其他地方有相似就判定成抄袭,傅亭自己本人也觉得太武断。
傅亭点进那名画手的主页,发现她刚刚发了最新的帖子。
“没有抄袭,最多是灵感相似。我相信,没有哪位画手敢说自己作品的所有元素都是完全原创,请各位不要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文字下面贴图放了正儿八经美院毕业的毕业证书。
许多粉丝在评论区支持太太,有几层楼在艾特傅亭,让她把自己的专业证书也放出来。
往下刷刷,傅亭刷到一条质疑的评论:“毕业证书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品和能力,有的文豪是小学毕业,难道能力是按照文凭高低来评判的吗?”
跟了十几条评论。
“是,文凭不能说明一切,但是请问你家蒸煮有这个文凭吗?考都考不上的话,谈什么能力。”
“酸鸡别酸了。”
“空口鉴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说公道话。”
“知道你家太太为什么糊吗,因为空口鉴抄。不如把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时间用来提升自己的画技。”
见到那些艾特自己晒文凭的评论,傅亭陷入沈思。
那名画手的画她看了一些,确实专业性非常强,比她功底厚多了。当然,卖的也贵。人家是专门吃这口饭的,而自己不过是用业馀技能赚点外快。
她能晒什么,晒自己的初中毕业证书?
傅亭想起祝卿安问自己的,有没有打算重新把高中念完。
想她肯定是想。刚辍学的时候,偶尔在街上遇到原来的同学,她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戴上帽子低头假装路人。那会儿她特别想回学校上学。以她的成绩,虽说上不了985丶211,但考一本没问题。
但没有办法,老太太常年生病吃药要花钱。傅玉上学要花钱,她自己生活也要花钱。那段时间对傅亭来说最是昏暗无光,每天起床睁眼想的第一件就是怎么到处都要花钱,好像呼吸一口都要给空气交税。
每每看到有人说“吃苦是福”“贫穷不能磨灭意志”,她都想怼一句,他妈的这福气谁爱要谁要。还贫穷磨灭不了意志,是,根本轮不到磨灭意志,她的□□已经要死了。
慢慢的,每天打工,她发觉想这些太累,也没力气去想,渐渐就忘了。有太多事需要她操心,她自己的事反而变得最不重要了。
好像生活本该如此。她本来就不属于学校。
傅亭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看里面刚存到五位数的馀额。至少要再多存一个零,她才有底气重回学校。
刚伤感两分钟,隔壁传来她妈妈滕娟的大叫。
果然,再一次印证了:她的人生不适合伤感。
傅亭熟练地戴上耳机,开启降噪模式。
傅玉洗完澡回来。她的房间被滕娟母子俩强行霸占,平时她在学校住,周六回家和傅亭挤一床。傅亭的床是单人床,两人都得侧着身才能勉强挤下。
傅玉烦的要命,甩掉拖鞋,朝傅亭抱怨:“姐!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一分钱生活费都不交,还天天吵的像鹅窝。”
“过一会儿就消停了。”对于滕娟母子俩,傅亭很有经验。
傅玉连翻几个白眼,赌咒发誓:“我一定要考一个远远的大学,再也不回这个破地方。”
傅亭:“有志气。光想没用,你作业写了吗?”
“现在就写!”
说着,傅玉还真把书包拿出来写作业了。“姐,我二模比一模进步了一百名,三模比二模又进步了一百名,这样下去,高考又能前进一百名,妥妥能上一本。虽然祝卿安不招人喜欢,老是强迫我学习,但是有一说一,她给我的题,一道能顶上原来的十道。”
“你现在知道人家厉害了?”
“我高一就知道她学习厉害了。等高考成绩出来,我要是真考上一本,本女王决定——纡尊降贵地请她吃饭。”
傅亭擡腿轻踹了傅玉屁股一脚。“是人家纡尊降贵赏脸给你吃饭吧。”
正说着,门口突然响起几声小小的敲门声。
姐妹俩对视一眼,傅亭起身去开门。
门外,小虎捂着肚子,脸上沾着几滴不明成分的呕吐物,小脸煞白,艰难地说:“姐姐,我吐了,肚子好疼。”
傅玉转身大喊:“肚子疼找你亲妈去,我们是你亲妈吗?”
小虎的脸色更难看了。傅亭还是不忍心,和滕娟相比,小虎平时大部分时间乖的不像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很少给她找麻烦。除了她吃饭的时候喜欢往旁边凑,让人觉得自己吃饭跟有罪似的。
傅亭蹲下身问:“你妈呢?吐得严重吗?”
小虎眼泪啪嗒啪嗒掉。“妈妈喝酒了,我说我肚子疼,她骂我,又扇我,还踹我。我实在疼的受不了,才来找你们的。姐姐,你能带我去医院吗,看病的钱,我想办法偷我妈妈的给你。”
傅玉踹床。“姐,你不许心软!我们凭什么给他看病?病死拉倒,还少一张嘴吃饭。”
“你行了。”傅亭让傅玉闭嘴。最终,她于心不忍,小虎看起来确实难受的不行。
她心烦意乱地抓抓头,拿上钥匙和外套,不放心,又拿了个买水果攒的塑料袋给小虎。“我带你去医院,路上想吐就吐这袋子里。敢吐我身上或者电动车上,小心我揍你。”
小虎眼泪汪汪的点头。
骑车去医院的路上,傅亭难过的想笑。她这个人就不适合多愁善感,刚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两分钟,马上就有麻烦找上门。
背后一阵呕吐的声音。
傅亭紧张地问:“你又吐了?”
不一会儿,传来小虎有气无力的回答。“姐姐,我全都吐在袋子里了。”
傅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腾手快速摸了把小虎的脑壳。
到了医院,一通检查,轻微食物中毒。天气热,食物坏的快,滕娟给小虎吃了长毛的馒头。医生原本以为是小孩子自己不懂,翻垃圾桶玩不小心吃到的,后面听小虎说是亲妈喂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嘀咕了一句:“不会养就别生。”
还好吃的不多。医生开了药,两大瓶吊针,全都要输到小虎小小的身体里去。
输液容易发冷,傅亭将外套披在小虎身上。
快输完一瓶的时候,傅亭看看表,快一点了。再看看另外一满瓶吊水,叹气,输完估计得三点。
她拍拍小虎的脑袋,“睡觉吧。我帮你看着。”
小虎稚气地说:“姐姐,我刚才看了账单,一共是两百八十四块六毛五,我会偷妈妈的钱还你的。”
傅亭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妈哪里有钱。”
“她有钱。我爸爸死的时候,她拿了十五万。”
小虎倒是个实诚孩子。
“你猜你妈为什么带你来外婆家?”
小虎不假思索。“因为她想外婆了呗。”
“不。”傅亭告诉他残忍的真相,“因为她把钱赌输完了,在外头活不下去了。”
小虎沈默。
正在用残酷现实对孩子的心灵洗礼,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随即,一张担架推进来,跟着几个警察,出于看热闹的心理,傅亭往门口看了眼。
只一眼,差点没把她的魂吓出来。
祝卿安满脸是血,在一个护士的搀扶下……健步如飞。
傅亭赶紧叮嘱小虎:“你自己在这儿呆着,哪里都不要去,回血了或者不舒服了马上叫护士姐姐,知道吗?”
小虎懂事地点了点头。
傅亭飞奔过去,大声喊着祝卿安的名字。
祝卿安回头看到她,和护士说了几句,逆流向傅亭走来。
傅亭慌张地握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谁打你了?”
祝卿安摇头,十分冷静。“不是我的血。”
听到这儿,傅亭顿时没那么紧张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人没事就行。
“啊?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爸妈打起来了?”
“不是。”祝卿安指指担架消失的方向,“我的外婆,死了。”
一般死亡不会出动警察,应当是死的有意外。“怎么死的?”
“从我们家阳台跳楼,摔死的。我脸上的血,是因为人太多,被人推到地上,沾的她的血。”
描述这件事的时候,祝卿安一脸的嫌恶。“你有湿纸巾吗,或者陪我去卫生间洗一洗。好恶心。”
傅亭摸兜,出门出的急,除了钥匙手机,什么也没带。她握住祝卿安的手,“我陪你去洗。”
两人到最近的卫生间清洗。有些血沾到头发上,祝卿安连头发都一起洗了。没有洗发水,她直接用了卫生间的洗手液。
好不容易洗完,她抹掉脸上水珠,关心起傅亭来:“还没问你呢,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医院?”
“我妈妈带回来的那个弟弟,食物中毒,带来他吊水。”在生死面前,小虎的食物中毒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傅亭心脏怦怦跳,握着祝卿安的手不敢松开。“你外婆,为什么要在你家跳楼?”
“她自找的。她儿子酒驾把人撞了,要赔钱,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就来找林胜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