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旅游结束回到家,傅玉见到傅亭的第一句话就是:“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亭吓一跳。
“你怎么知道。”
她可什么都没说。
“看你春心荡漾的样子!”傅玉原地化身尖叫鸡,啊啊叫了好一阵,大手一伸:“快告诉我是谁是谁是谁?我想要的那套化妆品姐夫什么时候给我买!”
“对了,姐夫帅吗?有照片吗?”
傅亭心虚地看着她不说话。
傅玉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姐出去旅游一圈,回来就恋爱了。
那么和她姐去旅游的对象是……
傅玉宁愿相信自己的姐夫是傅亭在旅游路上一见钟情的陌生人,也不愿相信是自己上一个冷酷无情的木乃伊同桌。
她悄悄给祝卿安起了个外号,木乃伊。瘦,白,长,冷,脾气臭,不就是金字塔下的木乃伊么。
傅玉:“我不能接受。”
傅亭:“她很好的。你看,帮你学了这么久的习,也很会照顾人……”
“我不听!”
舅妈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在嗑。“哟,小亭谈恋爱喽。”
她眼睛上下把傅亭扫视一遍,嫉妒又带了点幸灾乐祸:“还出去旅游,你对象挺有钱的吧。可得小心喽,有钱人一个个都精的很,到时候被骗光了还帮人数钱。”
傅玉大声反驳道:“你懂什么,我姐——”
卡了一下,祝卿安不能叫姐夫。得叫姐嫂。
“我姐对象不光有钱,还专一,长得好看,个儿也高,人还上的名牌大学,哪哪都好。你懂个屁。以为人家有钱人都跟我舅一样抠抠搜搜一个包都不舍得给你买啊。山猪吃不了细糠的货。”
舅妈啐了她一口:“可长张嘴会说话了,我看你上辈子是个哑巴。”
她一甩手,回房间看电视。
傅玉的战斗力比傅亭强多了,骂起来毫无顾忌。之前傅亭的嘴也不饶人,但是近一年,反倒越来越心软了。
俩姐妹把行李拉进自己的小房间。
滕娟带着小虎一走了之后,没人再阻挡他们离开了。他们一走,舅舅一家马上对老平房动了心思,一家三口要搬进来住,把自己在城里买的房子租出去,收租金。
他们觊觎着老太太破旧的房子和为数不多的遗产,老太太惦记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孙子,双方一拍即合。
傅亭不在的这几天,他们陆陆续续搬了东西到滕娟住过的那个房间。没人打扫卫生,院子里乱糟糟的,邻居家的鸡飞过来偷吃打翻的玉米花,顺便留下一串绿白绿白的粪便。
傅玉“啪”的关上门,抓住傅亭的胳膊,激动又恐惧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没敢告诉你!”傅玉惊恐的睁大眼睛,“难怪祝卿安她突然对我这么好,又给我钱花又给我补课的,我差点儿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平时找你是为了迂回接近我——现在都串起来了,她是对你图谋不轨,接近我是为了从你身边的人下手,拿下你唯一的妹妹,还怕拿不下你吗。”
“心机,她真的太有心机了。装的一副遗世独立的清高样儿,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
傅亭试图插话:“她没有装,她就是那种性格……”
傅玉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这种人最可怕了,你永远不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可能一边跟你浓情蜜意,一边计划着怎么骗你的钱。”
傅亭干笑:“我好像没什么钱能骗。”
“你不懂。”傅玉痛心疾首。这才刚在一起,傅亭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那以后恋爱谈久了那还得了。
“姐,我实话跟你说,我们俩加起来都玩儿不过她的。高智商人群特别可怕,对付你这样心思单纯的活活就是降维打击。你会被她骗的裤衩都不剩。”
傅亭有点不高兴:“你好像对她很不满。”
“我是怕你被欺负。”
“她才不欺负我呢,就你欺负我。”
傅亭打开行李箱,拿出一大袋风干牦牛肉干丢到傅玉怀里:“吃去吧。”
又掏出一袋奶干:“买完才发现小虎已经跟妈妈走了。你拿去给老太太吃。”
傅玉不乐意:“我不配吃奶干吗。”
“吃吃吃,你想怎么吃怎么吃,随你分配。快少说几句吧,累死我了。”
傅亭把自己摔到床上,舒一口长气。舒服。
在高原地区呆了几天,回到家里,积攒的疲惫一下子全都释放出来。
她想起还没给祝卿安发消息。
摸出手机,敲字。
“我到家了。”
祝卿安隔了两分钟才回:“我也到了。刚刚在卫生间。”
又发来一条:“我想你了。”
傅亭咬住唇,嘿嘿地笑。
aaa建筑傅哥:“我也想你了。”
一向成熟稳重的姐姐此刻在床上像一条蛆一样扭来扭去,还痴笑,傅玉觉得自己快瞎了。
“这恋爱你就谈吧。等她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得乐呵呵地给她数钱。”
傅亭甜蜜的说:“她不舍得卖我。”
闻言,傅玉绝望地闭上眼睛,嘴角抽搐。她姐单身二十年,表面上清心寡欲,实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个隐藏的大恋爱脑。
她擡腿踹傅亭一脚。
沈浸在恋爱中的人智商下降,她这个旁观者可得提着点神。
“姐,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有件事你得清楚,你们俩都是女生。别人对待你们,到底不会像对待男女恋爱。”
“我明白。所以,别告诉老太太和舅舅一家实情,就当我还单身吧,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傅亭说。
这个问题,她和祝卿安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过了,得出一致结论。
原则是:不掩饰,不张扬。
恋爱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而羞愧遮掩,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
她们各自在桦城的亲戚除外。双方亲戚的极品程度旗鼓相当,两人想起皆是心有馀悸,不想因此惹不必要的麻烦。
***
回到桦城后,祝卿安和傅亭时不时约出来见面。
和往常一样吃宵夜,逛街,偶尔看一场电影。
晚上在湖边散步,两只手牵在一起。热,也不分开。
傅亭现在把淘宝客服和火锅店的工作都辞了,专心致志的处理未完成的画稿。
更多的时间,她们泡在市图书馆,占据同一张桌子的两边。祝卿安翻看书籍,偶尔提起笔写上两句;傅亭低头作画,找不到灵感时便擡头看一眼对面的女孩,几秒钟后灵感迸发,继续描绘。
祝卿安喜欢听笔尖在平板上摩擦的声音。
轻小的摩擦声如同时钟,细数她和傅亭共同度过的好时光。
一天,太阳落山。
祝卿安将两个人的东西都装进包里,和傅亭肩并肩离开市图书馆。
走在路上,她提起下午过来图书馆时在路上发生的事。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男生,和我一个高中的。”
傅亭好奇:“你认识他?”
祝卿安不知道算不算认识。
独自在车站等车时,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一直在看她。
大概两分钟过后,男生到她身旁,问,你是祝卿安?
祝卿安看向他的脸。有点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
男生脸上的笑容尴尬而腼腆。因为紧张,不停无意识地搓着手。
“我是何奔岳。高三模考的时候,我总在你后面一名。学校的表彰栏里,我的照片也贴在你后面。”
祝卿安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眼熟,学校的表彰栏设在通往食堂的走廊两边,上面贴着优秀学生的大头照和荣誉事项。每天从表彰栏经过,就算不仔细看,时间长了,也能记住两三分。
何奔岳向她道歉。
原来,高考前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市一中某优秀毕业生对长辈推搡咒骂”视频,是他爸爸录制,故意剪辑后发布到网上的。怕视频不火,前期还花钱买了一波流量。
祝卿安不解。既然何奔岳和她一样,和某顶尖高校签过合同,即便有所失误也能稳稳录取,发布那样的视频又有何意义。
何奔岳说,没人记得第二名。他爸爸为了让他在高考中顺利考取市状元,便动了伤害儿子竞争对手的念头。
车驶进站。
祝卿安说,此事不是你有意,对我也没有造成影响,就让它过去吧。
何奔岳却苦笑。他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件事,就算所有参与过的人都已从风波中渐行渐远,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个短短几十秒的视频,他依然会在那里,无限次的跌倒。
祝卿安认为自己没有再安慰他的义务。
她能做的已经做完,至于何奔岳要不要走出来丶什么时候走出来,与她无关。
她向何奔岳道了再见。
公交车驶出站不久,某软件根据地理位置给她推送了一条新闻。
“模考次次前三名,高考没过一本线。桦城一中曾经的学霸何某某,在高考后道出惨痛教训……”
所说的何某某到底是不是何奔岳,祝卿安不想知道。
讲完,她和傅亭都陷入沈默。
良久,傅亭才轻叹道:“父母作的孽。”
祝卿安却说:“他可以选择忘记。”
傅亭楞了楞。
她问:“你也选择了忘记,对吗?”
祝卿安笑笑。“可能吧。”
都不重要了。
家庭给她带来的一切,她不会感激,也不会憎恶。
眼下她有了更好的生活,更棒的期待,无地落脚的感情也找到了归属。
对此,祝卿安感到满足。
她也不再惴惴不安地担心分别。
因为每次告别时,傅亭总会告诉她:“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