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朱允熥刚给已故的父亲和母亲上完香,从太庙缓缓走出。
此时,一名侍从匆匆来报:“燕王殿下来访!”
朱允熥听闻,赶忙整理衣冠,亲自接出了自己的屋子。
远远望见燕王走来,他即刻趋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小侄拜见四叔!”
朱棣则显得非常随和,面带微笑回应着朱允熥,而后与他一同走进屋内。
来到客厅,朱棣随意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开始说正事。
“允熥啊,四叔今日前来,是想问问你,那个马和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能让你如此执意要他?”
朱允熥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
“四叔,我只是偶然听闻一些记载,说他生活在云南,想我朝征服云南时,马和才得以净身入宫,侄儿对那个遥远地方的人和事甚是好奇,所以就想把马和留在身边,多了解一些那边的情况。”
朱棣面露难色。
“允熥,这小伙子为人伶俐,四叔本打算培养他当亲信太监,为我办事呢。”
朱允熥眼珠一转,赶忙说道。
“四叔,一个太监而已,侄儿知晓四叔看重人才,这么办吧,就当侄儿跟您换了,侄儿这里的太监宫女,您随便挑,相中哪个侄儿就拿哪个跟您换,这总可以了吧?”
朱棣缓缓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紧紧盯着朱允熥。
“允熥啊,你是说我在乎这一个小太监?非也!四叔如今有一事相求,听说你这里存有许多精铁,能不能调配给我一些?”
朱允熥面露疑惑。
“朝廷难道不给你们拨一些精铁吗?北平战事频繁,按说不该短缺才是。”
朱棣长叹一口气。
“北平紧靠着北元,连年交战,弓矢消耗最是频繁,如今军中急需精铁打造箭镞,我想要一万斤精铁,不知你能否行个方便?”
朱允熥听了,心中暗自思量。
一旦自己轻易批下这些精铁,说不定哪一天这位四叔翻脸不认人,自己那些精铁就会变成飞向自己的夺命利箭。
朱允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按理来说,四叔这个要求,小侄本不该拒绝,理应答应,但是如今往哪里调拨物资,都是皇爷爷说了算,小侄这就好比喜欢丫头却拿不到钥匙,只当家却做不了主呀!”
朱棣的脸色闪过一丝不悦,朱允熥赶忙说。
“虽然在精铁上小侄实在是无能为力,无法满足四叔的要求,但是,小侄可以批给您一百斤的方糖,以及一千斤的雪花精盐。”
原本朱棣满心恼怒,几欲翻脸,听到朱允熥这么说,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罢了,你宫里的这些太监宫女就算了。有你批给我的那些糖和雪花精盐,四叔就感激不尽!马和我给你带来了!”
说罢,朱棣一声令下,只见马和跟着朱棣身边的一个大太监缓缓走了进来。
此时的马和还相当年轻,面庞尚显稚嫩,但身姿挺拔。
他看向朱棣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然而当他似乎知晓了自己即将易主的命运,眼神又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马和,算你运气好,被东宫的嗣子看重,将来前途无量,这是你的新主子吴王殿下,还不像你的新主人磕头!”
马和虽然看向朱允熥的眼神有些不屑,但仍然听从朱棣的意见,缓缓跪下来,给朱允熥磕头。
“奴婢马和见过主子!”
朱允熥抬了抬。
“罢了,你起来吧,在一旁伺候着!”
朱允熥也不多做废话,直接领着朱棣到了作坊,为其提出了承诺的方糖和精盐。
朱棣看着这些物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招呼手下将东西装好,随后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马和站在朱允熥身后,望着朱棣远去的身影,怅然若失。
朱允熥缓声开口道。
“马和,你所想确实无误,你的旧主燕王朱棣,当真就用那一百斤方糖和整整一千斤雪花精盐,将你交换给了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东宫之人!”
马和闻微微躬身,语气恭顺地回应。
“奴婢记下了!”
朱允熥不再多言,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迈步而去。
马和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态度恭谨至极。
朱允熥用近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闻的声音说道。
“马和,我深知你心怀远大抱负,一心渴望能够出人头地,成就一番非凡事业,而我恰好有能力为你提供这样的机遇,我会带你前往定远骁卫,那里有诸多名将,他们能够对你进行严格训练,只要你肯用心努力,我定当满足你所有的期望,给予你所向往的一切!”
“奴婢谨遵主子吩咐!”
朱允熥路上对他说道。
“日后,你无需再自称奴婢,改口自称小人便好。”
马和听闻,再次将目光投向朱允熥,眼中满是惊愕。
虽说在朱棣麾下时,朱棣对他也有一定程度的赏识,然而主仆之间等级分明,规矩森严。
他行事必须谨小慎微,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稍有不慎便会遭受严厉惩处。
未曾想,如今在朱允熥这里,朱允熥竟愿意给予他这般最基本的尊重。
待到了军中,朱允熥毫不犹豫地将马和领到李景隆面前,郑重说道。
“表哥,劳烦您费心,好好栽培带带这个人。”
另一边,朱棣虽说从朱允熥那里获得了诸多好处,也算不吃亏。
可就这么无缘无故被人要走了一个得力之人,心中总归觉得有些别扭。
难以舒畅。仿佛能洞察朱棣内心想法的道衍,小心谨慎地试探。
“殿下,一个宦官或许微不足道,但在御前失了颜面,那可就是大事了,这位吴王朱允熥,绝非是甘心久居人下之辈,您应当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朱棣长叹一口气。
“想我年少之时,性格顽劣,常常犯下各种过错。每当父亲怒不可遏,欲要对我加以严惩之时,全靠大哥挺身而出,为我说情求饶,如今大哥已然离世,我怎能对他的子嗣狠下心来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