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花瓣零碎落地，失去爱人的鸟雀哀歌啼鸣。
荇菜被半月尊者引带落地，望向一地残花，喃喃道：“悲情多伤痛，岂有合欢的说法？”
“因为你还没悟。想悟？拜师吧。”半月尊者根本不在意因花儿残破后留在空中悲鸣的鸟儿，怼脸盯着荇菜，“真是一双好眼睛，潋滟如波，漾情漾怒，怎生这般美？”
“咳咳……老祖宗，能不能收收你的道，咱们弟子都跑光了，没跑得要死在你的道上了。”清欢宗主涨红张脸寻来，脚边摔下一只抽搐细腿丶口吐白沫的可怜鸟儿：老祖宗连禽兽都不放过啊。
半月尊者没理他，又朝荇菜道：“拜吾为师，宗主的位置给你坐。”
“不是……”清欢的脸已经红成便秘猪肝色，“半月尊者，徒孙没犯错。”
荇菜的目光穿过半月尊者，望见清欢宗主嗷嗷叫的丑相：“徒孙？作为师叔，怎么能抢宗主师侄的位置。我还是做莲花峰的峰主吧。”
半月尊者已经在轻笑，睨向清欢。
清欢宗主忙不叠点头：“自然自然。师叔真是通情达理。呵呵……”
荇菜也笑睨他：“合欢宗上下都要听我的吩咐。”
清欢宗主呆楞不动，嘴巴张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意愿完全被两人忽视。
半月尊者挑眉：“可以。不过，你得接受两项考验。”
荇菜狐疑地看向新出炉的师父，静等她说明。
“其一，水幻的弟子——水玲珑，困于情道，你需下山促其好事，让他们两情相悦，让水玲珑风风光光嫁过去。”
荇菜挑眉：“我不帮朋友做决定……”
“清欢，咱们合欢宗有个大计，叫什么？”半月尊者侧身道。
清欢宗主自觉派上用场，拍了下被鸟啼声惊扰的耳膜，轻咳一声：“道祖天尊飞升在即，天生大陆十国八宗将重新洗牌，吾派合欢宗必须有一席之地，派遣门下弟子蛰伏各处，探取情报。”
半月尊者颔首，扬手一道灵威辐向天地：“答得不错。”
合欢宗境内缭绕的春情化烟消散，沈迷在合欢中的万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空中的鸟雀集体哑声，无声地飞离。合欢宗境内，万物归于平静。这是她对清欢的奖赏。
又道，“既然你有心做老大，就要学会在乱世洪流到来时保下宗门。水玲珑选得对象……”
清欢宗主：“山泽国主崔洧，十国中现今最年轻有为丶计谋手段具是顶级的高手高高手。如若道祖天尊在百年内飞升，崔洧有实力一统十国。我们合欢宗能在他那埋下一颗种子，未来的大陆形势变动时，绝对能占得先筹。”
半月尊者睨他：戏怎么这么多？
荇菜不觉得这个方法好。插手朋友的感情抉择，明显越过自己的底线。
“不如，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啊。”半月尊者瞧出她的为难，含笑道，“你还处在有原则的阶段，这是好事。”
“好。还有呢？”荇菜也决定先听听水玲珑的意愿。
“本尊说过，你的修为太快，境界又不相匹配。所以，本尊要封印你的修为，令你如同凡人般下山历练。你可愿意？”
半月尊者瞧她又蹙眉，探手揉散她眉间的川纹：“美人颦眉，虽美却苦，有时候多笑笑会带来好运。莫不是怕了？”
“必须吗？”
没修为在人间瞎跑有多危险，荇菜对此深有感触。
“不是啊。”半月尊者反手瞬移，捏在清欢的肩头，扣他下跪，“本尊高兴，拜师不必跪。不过，本尊一个不高兴，他就必须跪。除非你不想成为强者，否则就必须下山历练。若你想学你那已经逝去的道侣，也无妨。不过，若他强点，未必不能渡劫成功，对吧？”
清欢宗主：……别扣我肩，疼。收个徒弟罢了，动静闹这么大，非得踩着我和死人去教徒弟！！！疼疼疼！
荇菜瞬间沈色：“我要他跪。”
花涟和别人不同，道祖天尊决定他在世能活多久。不知情缘，尚不知生死道。情缘在系，注定他死在化神劫。
“好。本尊保你。即便道祖天尊亲临，也得掂量本尊的手段。”半月尊者拂过荇菜的额头，压制她一身的修为，又给她一枚保命用的合欢花钿，“行走世间，悟得天地同欢道，就可归来。
若遇上波及生命的危险，花钿的器灵会出来助你。它叫何欢，何处不欢欣的何欢，乃是合欢花器成灵。此后属于你。”
荇菜摸在额心的花钿，感受到一阵冰冰凉凉的酥麻感：“有致麻的功效？”
“远不止如此。准备好就下山吧。”半月尊者一步踏出，侧眸接受荇菜弯下身行的拜师礼，含笑消失在原地。
天色泛黄映红，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
清欢宗主拍掉膝盖上的泥土，长舒口气：总算结束了。
“师叔，要不要取个响亮点的道号？咱们合欢宗……咳，又出个元婴修士，得传告天下嘛。”
荇菜垂眸，想起消失的元婴修士，淡淡道：“什么道号？”
半月尊者的声音传来：“合欢尊者。”
清欢宗主抹把额头不存在的汗：老祖宗真是神出鬼没。
荇菜莞尔：“羽化生说本尊是半副妖体，就叫：合欢妖尊。”
清欢宗主：“哎……哎？妖？”
荇菜正经反问：“合欢妖女，不叫妖尊叫什么？”
半月尊者只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不再出声。
“行，听师叔吩咐。师侄这就去行文书，宣告十国八宗。”清欢宗主背过身抹汗：两大妖精合体，真是要人命。
莲花峰再次安静，除少了个人，一切都没有变。
荇菜沈默着弯身拂过杂草，杂草依旧生机盎然。
低首看着掌心：“灵力真被封印了。”
采摘一把灵蔬秧苗放进竹篮，前往果林摘三颗桃子，折一枝盛开的三角梅花枝用来插瓶。因灵力被封印，她得爬树摘花，费了好一会功夫。
灵兽峰上，荇菜喂养凤武送的神风驹，一匹通体红色带火红羽翼的独角马：“原本的神风驹死了，朱琴天没了坐骑，瑶姬也还在青虞宗混，不知道她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
不如，我们下山去见见他们，了了当年的一剑之仇。”
神风驹嘶鸣了声，被荇菜收进灵兽玉珏，带离灵兽峰。
莲花殿的厨房，荇菜烧一盘灵蔬，望向应约前来的水玲珑，推酒盏过去：“接到通知了？”
“嗯。行姐妖尊，师父让我同你下山。”水玲珑懒散地坐下，怏怏地举杯喝口酒，重重地叹了声。
“如果你不想去……”荇菜慢声道。
“我去。我忘不了他，我得去看看，如果……”水玲珑说到这已经出了神。
荇菜没打扰她，也不催促，自顾自得好好吃了顿饭。
饭后，两人约定离山的日子，荇菜又回寝殿，躺在整理一新的床铺，神思念动，进入蜃珠洞府。
冰湖上的木屋里燃烧一簇涅盘火，上面浮动一颗银色的玲珑球。
曾经捆缚荇菜得两块黑泥在凤武的妙手下成为银色镂空的玲珑火球，也是一座火牢，具有囚禁丶撞击等功能。凤武绝对是不出世的炼器大师。
荇菜摄过玲珑小球，漂浮的涅盘火主动进入球心。
比起其它功能，荇菜知道这玩意最便捷的功能是照明。随后，她认主法器。
玲珑球悬在她的腰侧，走动时与腰侧的灵兽珏相撞，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幸运石被她存入万音铃，增加气运。
无法赤足漂浮，万音铃被戴在手腕。
足穿白色踏云靴丶穿一身花涟的白衫，插上荷苞发簪，颇有几分儒雅贵子的味道。
冰镜前，荇菜抚摸镜面里的美人，欧阳燕歌说得关于林枷妖僧的故事浮上脑海，“雷火寺丶龙弼丶惊雷”等名字纷至翻涌而上……
镜子里的书生贵子缓缓地拉开唇角，映出绝世笑靥。
荇菜没有踏足冰雪大厅，只是在洞外立一晚上，落了一身雪。
翌日，水玲珑与荇菜结伴下山，前往山泽国的都城。
水玲珑掀开神风驹拉的琉璃宝车的车帘，朝车厢里的荇菜道：“行姐，我也是美人，能不让我驾车吗？”
“按辈分，我是你师叔祖级别，你驾个车怎么着？轮修为，你是金丹修士，我是凡人。在半空驾车，没得被风吹下去摔死。你就好好吹吹风，醒醒那恋爱脑。”荇菜的目光穿过车帘，望向下方的群山，一声幽长的钟鸣吸引她，“下面是什么地方？”
“高昌国境的十方山寺。过十方山的地界才是万里烟波的浩瀚水泽乡。”水玲珑高声道。
“下去，绕十方山寺上空飞一圈。”荇菜一脚踏在马车地板上的阵眼，四周车壁顿时变成单向可视琉璃。她可以在车内看到车外，而车外却看不见车里的场景。
“不好吧？这是挑衅呀。下面可是十方寺，八宗里地位排四。”
“下去。”荇菜只回两字。
“驾……”水玲珑一敲马屁股，神风驹调转方向，向十方山寺上空飞去。
荇菜记得欧阳燕歌画的水墨地理图，指点水玲珑从五座锁妖塔上分别掠过：“天枢丶璇玑丶玉衡丶开阳……原来是七星镇魂阵。说是五座锁妖塔，其实是七座镇魂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