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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开团(七) 你有状元爹了,我当探花爹……

苏敬仪被迫跟着思考民生大事, 而换好衣服的汪公公目光幽幽的看着桌案上摆放的,缺了口的青花碗。

肉眼可见的,有指甲片大小的豁口!且摆放在桌案上的碗碟, 也不是一整套的,不知从哪里东拼西凑出来的。

光看着,就透着些穷困之气。

但到底还可以理解,毕竟下县的农村,富裕不到哪里去。

可到底还是餐宴。

这宴会最起码讲究的应该是干净。

结果这村里帮忙摆放碗碟的半大小子那手黑的跟鸡爪一样, 手指缝里似乎还有些污渍;那些帮厨的村妇大嗓子的聊天,那唾沫星子似都要飞溅到菜叶上了;喊来的全县烧案的厨倌们倒是颠勺挺有劲的,可煞风景的是尘土在飞扬, 都要落锅里了, 更要命的那做好的菜肴香气扑鼻的都吸引了蚊虫嗡嗡嗡……

作为开始接管某些职权,诸如负责宫宴的御前总管, 汪公公瞧着眼前似乎要融合天地自然食材的一幕, 感觉自己脖子都凉飕飕了。

“这……这简直要了咱家的命啊!”汪公公捏紧了拂尘, 才止住了自己要说出口的话语。只红着眼,带着些怜悯的望着苏敬仪,请人借一步说话后, 低声诉说自己的担忧:“敬仪少爷,这……这饭食看着能吃, 但瞧着又不怎么安全。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咱家前来,也是奉命看看民俗风情,这若是出现百姓拉稀问题,那可是罪过。”

苏敬仪含笑:“汪公公您放心,咱们先前联络的都是本地厨倌。本地人自然知晓本地习俗。”

“且苏琮在山东历练过,是知道百姓特性的。因此早早就做好准备了。”

边说苏敬仪擡手指指不远处安排的流水宴。

流水宴是为外村百姓准备的。因此百姓自带饭碗, 然后所有食物全都咔咔咔剁成块,前来的每人鸡肉六块,猪肉六块,鸭肉六块,鱼丸六个,外加白面馒头十个以及两个鸡蛋。

对此前来排队的百姓们就差嚷着过年了。因为每个人都有份。若是家里人数多些,这凑一凑,这些荤菜都能吃到过年了!

甚至石头村的不少村民也眼巴巴的想要流水宴的份例呢。毕竟吃一顿是体面,可若是能够带回家,就可以“细水长流”慢慢吃。再说了眼下日渐寒冷,食物也冻不坏。

听得苏敬仪的诉说,汪公公眺望了眼排队勉强算井然有序的领菜队伍,竭力让自己表示理解。

跟苏敬仪辞别后,他想了想还是派人化作普通百姓,潜入百姓中,再听闻一二。

前来的干儿子也机警的,将自己胳膊手腕,甚至脸都抹的有些黑后,佯装城里的富户的小厮,探头打量着,口吻带着些挑衅:“这侯爷办宴,看着菜肴也一般啊,倒不如我们员外!”

闻言,当即有人忿忿不平了:“谑,你们员外倒是硬气,还跟侯爷比?这侯爷办的都是实打实的硬菜。尤其是白面馒头啊,一口咬下去那蓬松柔软的,还有些奶丶香。”

“我三姨夫在县里粮铺工作。说苏家大手笔的,把粮铺都差点买空了。”

“还有鸡鸭鱼肉的。据说城里食楼都干脆歇业两天了,这能买到的都让苏家买了。”

“说来苏家少爷好命,这石头村也是好命啊。有了这救命之恩,比有个进士还让人羡慕,还名声好。”

“也是石头村人好,又忠义又善良。”

“要是豁出去没皮没脸的,再排一回,都能打两份菜了。”

“你这么干,打算跟那姓徐的一样,打算把自家妹子卖两回啊?咱做人还是实诚点,老天爷看着呢!”

“这石六家就是有善心,记着主子的善,石六记着自家媳妇的好。这夫妇两做了好事搭把手,才冥冥之中也有咱们的好,能吃顿菜,还能开开眼见,看见侯爷看见四品诰命夫人!”

“也对。据说眼下咱们清远县名声好着呢,还有进士老爷们前来游学探访呢。你可别干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的事情!”

干儿子听得这声声赞誉,倒是放心下来,又听了些百姓淳朴的话语,回去学给自家干爹听。

闻言,汪公公倒是压下种种不适,含笑坐上主桌,开始享受农家席了。

据说他们这几桌,还是县城里大厨专门做的席。

瞧着其他人似乎都有些谨慎的模样,汪公公和气着:“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咱家以茶代酒,也敬诸位一杯。”毕竟到底是丧礼,不好喝酒。

县城内被邀请来的乡绅们狠狠吸口气,而后才敢双手颤颤巍巍端茶杯。这大内副总管,可是有品级的宫廷小内相!

能上桌案陪客的石头村村长还有石六叔见状,也跟着颤颤巍巍举杯。说来他们或许也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跟伺候皇帝老爷的御前副总管同桌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石六叔回家都感觉自己还有些飘,仿若踩在云端里,不敢置信着:“娃他娘,你真是旺夫命啊!”

石徐氏闻言笑了一声后,低声告诫道:“你倒是警惕些,莫要坠了少爷名声!想来他日子也应该不好过,不然不会到现在才有机会前来请棺回乡。”

“都这么大宴宾客,银子哗啦啦的跟水一样流,日子哪里不好过?”石六叔听得这话,倒是觉得自家婆娘头发长见识短了,“说来咱们当初凑的钱……”

“你胡咧咧的喝多了马尿吗?”石徐氏当即脸都青黑了,“当年帮扶夫人和少爷一把,那夫人没把银手镯给咱们家?没把贴身的嫁妆也拿出来给村长打点县衙调解水源?论恩情,是咱们倒欠少爷。且当初给少爷一些贴己银子,也是因为侯爷出手阔绰,给你们请了大夫,好药用着。说句不客气的话,没有侯爷给钱,你的胳膊肘没准都废掉了。”

“现在要是扒着十几两银子说恩情,信不信是咱们石家,是咱们整个村没皮没脸?”

这忽然劈里啪的一顿呛,像是油锅下了朝天椒,呛得整个人都有些呆了。石六叔楞了一瞬,瞧着横眉冷对,整张脸都黑成锅底的媳妇,瞬间原本飘着的心直接咯噔一声跌入深渊了。

说来他娶到这个媳妇,才懂老话什么叫“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了。徐婷婷虽当过奴,但认识几个字不说,还知道些配方,做得一手好馄饨。他们农闲的时候撑个小摊子,也赚了不少钱,甚至比下田伺候庄稼还多。

也是因这件事,他当初才愿意出面搭把手,帮着让夫人少爷附籍落户。

后来天旱了生意不好做,夫人又去世了,但因为簪子打点的恩情,他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让苏家少爷来家里白吃白喝的。

就在他默念一百遍苏家少爷舅舅家有钱也忍不了,想把人赶出去时,没想到又峰回路转,苏家有人脉,跟京城侯爷有关系。

更没想到做生意是假的,苏家少爷竟然侯爷孩子!

哪怕苏家没有回来过,可因这件事,有照顾侯爷子的恩情在,他们摆摊卖混沌,衙役们都和善两分,也不会白吃白拿了。

且也攒了钱,能够把孩子送秀才公的私塾读书认字了。

那秀才公本来都不愿意收的,是镇子上的书铺掌柜帮忙说情。后来才知道这书铺就是侯爷为他们开的,想让他们读书认字。

更别提现在了,他们石家村的埋骨之地,出了位四品诰命夫人啊。

哪怕要移棺,可四舍五入的他们石家村风水也好啊!

想着得到的好,石六叔赶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嘴巴,伏低做小着:“媳妇,你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就是被震了一下。咱们十里八村的,都没有这样的宴请规格啊。你知道吗?我都跟皇帝老爷身边的总管同桌了。那老爷还冲我和善的笑了一下。”

说着,石六叔还有些飘:“太不可思议了。”

看着似乎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丈夫,石徐氏面色和缓了两分,指指自己指尖上扎出来的血窟窿,道:“要是静不下心来,就跟我一样拿真戳自己一下,瞬间就能疼清醒了。”

她是跟县令夫人,县丞夫人这些官夫人一桌!

搁从前,做梦都不敢这么狂!

因此急急忙忙回家,她掐了一把还没冷静下来后,就干脆针扎了一把,才把自己硬生生疼清醒过来。

迎着猝不及防的血色,石六叔浑身一僵,骇然的看向石徐氏。

石徐氏声音是格外的冷:“咱们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你清醒些。别被人轻飘飘奉承几句,就不知道自己能耐了。”

“咱们谨守本分,少爷才会记得咱们的好。”

“且不说少爷,那琮少爷瞧着也是个出息的。”石徐氏声音低了两分:“先前不是县城里还有好多人说这位戴罪立功找回了粮种。想想啊,这粮种才是咱们农户的根。”

“咱们要是能够带动家家户户跟着种植。那时候恩情就实打实化作利益。那咱们以后张嘴提一句帮着小磊请个好夫子,苏家肯定会答应。不然咱们都没脸提及。”

石六叔闻言震惊的眼睛都跟铜铃一样:“那……那……那咱们馄饨摊子不要了?”

“你失心疯了啊,这才是咱们家赚大钱的来源啊!”

黄土地里刨食,攒不起钱啊。

“卖混沌能有多出息?那些衙役都能打秋风。要不是有侯爷的威名,咱们能赚到钱吗?没准都得孝敬那些衙役。倒是咱们儿子有个秀才功名,见到官老爷都可以不用跪地。”

“咱们当爹娘的辛苦些,趁孩子还小多赚赚。攒了钱买了地,以后当地主多好?”

”石徐氏循循善诱说完,话锋一转,口吻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描画未来:“以后要是咱们儿孙出息,也能给我请个诰命,或者追封诰命呢?”

“也给你追封一个,那咱们死了都光宗耀祖。”

石六叔听得这声声“当官做宰”的话语,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有些敬畏的看着石徐氏,小声:“咱……咱们能有这么出息吗?”

“你隔壁王家村都能出个进士,咱们就不能出个进士吗?再说了,我也只想着个秀才而已!”

一听到隔壁王家村的进士,石六叔瞬间带着些攀比,咬着牙道也对。

定定瞧着自家丈夫眼里闪现的竞争光芒,石徐氏垂首道了几句,示意人去跟村长商量商量。有来有往的,才叫人情往来。眼下他们家,他们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可恰恰也有拿得出手的事情——种田!

甚至还可以大大方方的拉着王家村一起种田。

若是把石头村变成“未来大官”的第一步功绩,就像开商铺,这第一家铺子东家是会格外上心的。

这样一来,他们日后就能得到侯府的扶持!

就能家家户户过上好日子!

石六叔听得美好的未来,便觉得自己胸膛翻涌着热血,让他克制不住又飘着到达了村长家。

村长:“…………”

一行人偷摸琢磨了又琢磨。打算等祭奠移棺这事过后,才厚着脸开口提一句。

于是祭礼时,村长更是威严肃穆,横扫周围村民,唯恐有坏了心眼的,毁了最重要的礼仪。

所有村民,甚至王家村村长都颇为紧张,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在村长的威亚下,在护卫魁梧的身躯对照下,饶是有些琢磨坏事的,最终也歇了心思。但擡眸看向苏敬仪时,眼眸克制不住带着幽怨的恨意。

若不是苏敬仪流落到石家村,若不是苏敬仪参与打架,恐怕也不会引来侯爷,引来帝王的关注。那么王家村还是十里八村头一份的厉害,他也还是进士老爷!!!

因进士而兴的一群人,是如蛰伏的毒蛇一般,目光带着阴鸷,剐着苏敬仪。

苏敬仪虽然感受到了某股恶势力,但眼下他也懒得多加关注。听得庄严肃穆的哀乐,他虔诚无比的磕头跪地,向苏金氏诉说歉意,诉说自己昔年利用她的名义捏造的寻野菜之事。

诉说完毕后,他侧眸看了眼行礼的苏琮,默默又补充一句。毕竟他还是有所“补偿”的。苏琮这么厉害的崽,以后按律都得给苏金氏追封诰命到一品!

当然苏琮也不会像小说里那样,六亲断绝,背负天煞孤星的名号,连带娶媳妇都颇为坎坷,还被岳家屡屡埋汰。

跟苏金氏唠嗑结束后,苏敬仪缓缓站直了身,按礼感谢前来祭拜的宾客。

苏琮观察了一番,确定跟苏金氏相依为命的敬仪已经“长大”,能够接受生老病死,能够走出失去母亲的阴影,他微不着痕的吁口气。

毕竟客观而言,他没有跟生母接触过。哪怕因为野菜的事情,能够感受到一个母亲为孩子的谋划深渊,但也仅仅是那一刻的感触而已。对他而言,还是切切实实有所接触的苏敬仪感受更为重要。

想着,苏琮都觉得自己有些冷血无情了。

当自我评价闪现脑海时,苏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侧眸看了眼自己随行的护卫。

就见对方点点头后,他嗯了一声。

村里的某些老鼠屎得好好养着,让这些人再折腾折腾。这样一来,才会显得石家村昔年的迫于无奈,才会显得敬仪也是出于无奈才打架。

敬仪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莲花,拥有莲花一般高洁的品行!

若是知道苏琮想把他往“莲花君子”培养,苏敬仪没准要跳脚,道一句百年后白莲花不是什么好形容词。只不过眼下苏敬仪没这心有灵犀的功能,因此他是颇为认真完成丧礼感谢。

等忙完后,他懒得跟同桌人一起吃饭,做各种阅读理解。于是作为孝子,他专门去答谢宾客。

方式也简单——流水宴打饭。

这活不费脑子,还能听到其他百姓对苏敬仪,对苏琮对苏家的赞誉,特备适合他。

“谢谢敬仪少爷。”

“您节哀。”

“您养母有您这样的好儿子,肯定含笑九泉。”

“敬仪少爷……”

苏敬仪挥得起劲。

等忙到日上柳梢头,他才觉得自己手沈甸甸的,都……都擡不起来了。

“疼……”苏敬仪捂着右手,“怎么会……”

“你这几年在家没练武?”苏琮送走随行过的府医后,给人揉手腕,边问。

苏敬仪委屈:“我练的!跑的可快了,就差轻功飞起来了。”

“敬仪,你要是每日挥刀一百下,打饭个千次算什么?再说你也打饭速度挺慢的,最多也就六百来回,都不及护卫一半。”苏琮瞧着可怜巴巴的苏敬仪,咬着牙逼着自己不去想可可爱爱小奶狗,硬着心肠,道:“就算学文,练武也能强身健体。且学武后,对于力量分配更有感触,能够让你握笔更为精准,字迹更为有力,恍若游龙。”

苏敬仪闻言忽然想起苏琮那震耳欲聋的宴会也是节日的理论,默默扭头,单手笨拙的盖上被子,哼唧:“明年在学,反正我今年就不想学习了。我都苦学了三年了,要玩的。再说了,我现在玩也是在学宴会礼仪。”

“我参加好多宴会了,且还穿插骑马射箭以及打马球和蹴鞠呢。”

“好,敬仪也厉害。”看着跟蚕蛹一样,费力的想要挣扎,似乎要往蝴蝶蜕变的崽,苏琮无奈叹口气,弯腰把人被子盖好,还小心翼翼掖了掖被角。

苏敬仪:“???”

苏琮迎着苏敬仪震惊的瞳孔,沈默一瞬,笑了:“习惯了,在外跟恩爷,那位爷抢被子好手。我得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苏敬仪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惊恐的都咬舌了:“你们还同床共枕?”

“当初比较穷,只能租客栈一间下等房。”苏琮看着苏敬仪震惊的模样,想了想,捡着能说的道了几句。

相比创业的艰难,他看过百姓宴会,看过石家村的宴会场景后,愈发觉得苏敬仪过的艰难。因为流浪因为旱灾,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下一顿能不能吃饱饭。

不想他,他就算再穷再难,可骨子里还有一个意识——他背后有靠山,不会看着他活活饿死!

苏敬仪听完创业苦中作乐的小剧场后,慢慢捂着自己重若千斤的胳膊重新躺下。

说真的,刚才吓死他了。

这“遮”用的,让他脑子瞬间废料一堆。

要知道他看书属于杂食党!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方为人上人!”苏敬仪吓得丢了一句鸡汤,立马就闭眼睡觉

翌日一觉睡到天大亮,苏敬仪又看过府医,确定膏药和按摩让他胳膊有所好转后。苏敬仪沈默半晌,溜达到护卫身边,小声询问了一下。

护卫们表示不累,表示轮值更不累。

苏敬仪:“…………”

苏敬仪看了眼身形魁梧,看着又健壮的护卫们,擡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身躯。其实对于习武,他不排斥的,甚至还颇为羡慕牛顿在这个世界没用,颇为羡慕那些飞来飞去的高手们。但骨子里多年养尊处优的,好逸恶劳的,有让他有些不想早起。

“要是有功夫是晚上练的就好了。”苏敬仪叹息一句。

休养两天后,苏敬仪收到消息,村长求见,还是颇为客气的将人请进来。当然瞧着村长欲言又止,唇畔张张合合的模样,他倒是颇为耐心等待。

因为村长的来意,锦衣卫已经搞清楚了。

但对于积极谋求生路的人,非但他便是苏琮也颇为好感。

所以等了大半天,等村长终于鼓足勇气说粮种种植的事情,苏敬仪眼巴巴的看向苏琮。

苏琮放下茶盏,也没故作思忖,拿捏村长,直接问了一句:“村里十岁以下的孩子大概有多少人?”

提心吊胆的村长:“…………”

村长预想了千千万万问题,没想到人突然问这个。楞了片刻后,才开口回答:“这还没到统计的十年期。我估摸算算,男娃目前大概有二十来个,若是加上女娃的话,合起来大概有五十来个。”

“女子那么多?”苏敬仪好奇问了一句。

不是说封建底层民众,夜间娱乐活动就是生孩子。

生得多,夭折的多。尤其是女孩,极容易溺毙而亡。但没想到石头村倒是反过来女孩子更多一些。

村长一怔,瞧着苏敬仪困惑的模样,赶忙开口道:“这……这女孩多,生下来也就养了。咱们村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祸事。都穷,但也没穷到卖儿卖女的!丫头片子给口饭吃,能活。且也能干挺多活计。”

闻言,苏琮看了眼苏敬仪,瞧着人郑重点头的模样,缓缓开口:“挺好的。我会派嬷嬷还有夫子们过来。先让他们读书,读书三年不行的话,就学着种田,学着当厨倌,女孩子学些绣花手艺。”

“记住,女孩子必须要来上学。读书认字学厨艺学刺绣,这些学会了,都是能够赚钱的。”

村长唇畔蠕动了两下,结巴:“读……读书,这……这……这……”

谁不想读书,可读书那得三代人勒紧裤腰带才读的起。像王家村,那是全族供着一个读书的好苗苗,为此都快疯魔了!甚至都逼着他们石头村一起疯!可结果呢,这进士老爷被贬官了,连带王家村都挨骂。

王家族人好些荣华富贵没机会沾边,倒是跟着没了名气,连带女儿都嫁不出去。

因这些事,他着实对读书有些畏惧的。

且他们村六子家也开始读书了,可听说一年光给先生的束修都要二两,更别提逢年过节的礼了。还有买书买笔墨纸砚,这零零碎碎的,一年节约些都要十两银子!哪家农户能够拿得出十两银子来赌一赌,搏一搏啊?

也就是六子娶了个好媳妇,这好媳妇会一手……

村长思绪一顿。

“这……这好像女子直接学厨更厉害些?”

像大磊他娘,就是苏家出来的丫鬟,据说还是二等丫头!管着夫人夥食这一块的。乖乖啊,就会做出全县富贵老爷都爱的混沌,就能赚大钱!

要是全村的姑娘都学了这些技术,那不得发达啊。

不对,那都得带到外村去了。

那要是让全村的媳妇们学厨,不得发啊?!

苏敬仪听得老村长这务实的话语,感觉自己开个“学厨师到新东方”的技术学校的点子是真的棒哒哒。

馄饨算什么,沙县小吃那些食物让侯府的厨师研究出来,到时候就成为本地特色餐饮。然后直接一批批的外出经商摆摊,然后……

想着未来十年二十年的美好画面,苏敬仪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止住自己叭叭叭的畅想。毕竟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实现——番薯土豆玉米,还未全国推广。

没有这些高产的粮种辅佐,农村百姓还是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的,还是吃不饱饭的。

凡事在填饱问题之前,都需要让一步。

因此还是得按着他们先前讨论的来:选十岁以下的孩童进行培养。这些孩童哪怕读书没脑子,学门手艺也有胆子往外闯一闯。当然退一步,家里也有粮食,能够做到在外闯荡心中不慌。

感慨着,苏敬仪给苏琮一个眼神,示意人继续强调清楚。

毕竟苏琮历练过,眼神都带着些凶狠,能够止住某些不必要的声音,强势的让政策执行推广下去。

苏琮迎着苏敬仪信赖的眼神,也就绷着脸跟村长强调了。

第一,种粮种的事情有皇帝安排,轮不到他私下做主张。

第二,读书这件事他们兄弟俩私人掏腰包,承办“母校”。其中包含请先生的束修,校园内笔墨纸砚,学厨工具等等开销。但所有学生别想着浑水摸鱼,每月会进行考试。读书期间,男女混考,前三名有奖励。

“记住了,女子也要认真读书。倘若女子学习用心,三年考核优秀的话,可以引荐到昭宪学院。”苏琮沈声:“在京城有专门的女子学院,教导女子学法尊法普法。要是在学院内用心读书,以后还能考核优秀还能当女夫子为官吏,就好像县学里的夫子一样,皆由帝王指派去全国各地教导一方,桃李满天下。”

说着,苏琮目光沈沈,双眸都锐利了两分:“昭宪夫人乃是苏侯嫡母,太后嫡妹。也是因这层关系,敬仪才能厚颜无耻求一分庇佑,还望石家村的姑娘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村长听得太后一词,双膝都软了,直接跪地:“这……这……”

苏琮扫过眼里带着畏惧又带着欣喜的村长,面色一沈,居高临下的盯着人:“第三,母校会效仿京城普法学院成立夜校,以及农闲时间的培训班。到时候会全村老小都可以来学习厨艺,学习绣花等等手艺。且等你们石家村学会了,才会朝周边村落开放相关名额。”

“但村长,你要记住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倘若石家村出现了败类,倘若出了些问题,则是全村诛连!”

村长闻言瞬间觉得自己脖颈悬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可绕是全身冷汗涔涔,但架不住太后一词,也架不住这……这学校好,架不住村里还有个买馄饨卖得火热的,卖出富贵的石六家。

这皇城富商的二等丫头就这么厉害,这侯门找夫子教导他们啊……

石家村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石家祖宗十八代都要爬出来打他!

所以他爬也要爬起来,响亮的应声好。

“好!两位少爷你们放心,我……我一定管得好,将你们的意思转达到位!”说着村长激动的按着自己的膝盖,撑着站起来。像是害怕两人反悔一般,便忙不叠朝外扬声喊着:“老二,你赶紧挨家挨户通知,让当家的,不……让全村人都准备好明天来开会。老六,你媳妇认识几个字,赶紧让她带着大磊去统计全村十岁以下所有孩子的数量……”

边说,村长没听得反对的声音,愈发声音高亢了两分,急急忙忙往外走。

苏琮目送着老村长“生龙活虎”离开的场面,沈默一瞬后,笑了笑。

这世道其实还是正常人多。

只要有脑子都知道什么选择会是最好。拿捏住了大多数,收拾得寸进尺的人也就容易了。甚至都不用他出面,村长这些人都会将那些人收拾干净。

感慨着,苏琮微微吁口气。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安排好石家村,让苏敬仪未来仕途名声毫无瑕疵,算完成了。

苏敬仪瞧着苏琮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沈默一瞬。他靠近苏琮,小声问:“你跟苏从斌不会私下还琢磨什么要紧事吧?”

“敬仪,你注意分寸。你眼下都过了县试了,最起码的礼仪要有。不能张口直呼父亲名讳的。”苏琮闻言瞬间面色一变,往外瞧了又瞧。确定没有外人后,他才松口气,而后板着脸强调。

苏敬仪定定看了苏琮半晌,干脆将自己的困惑问出声来。

对此苏琮恨不得指天立地的发誓,真没有其他事情。他们所琢磨的也就一件事,让苏敬仪名声能够好一点,起码日后新帝登基了斗殴这事翻出来,苏敬仪都能理直气壮。

没想到这“父子”两想得竟然如此深远,苏敬仪竖起大拇指点赞。

然后他无事一身轻,旧地重游看了看金灿灿的稻田。

等苏琮跟石头村,跟县令恩威并施,交代妥当。

半月后“母校”选址敲定,规章制度,以及院长管事等人都安排妥当。苏敬仪跟在苏琮身后扶灵回京。

听着身后声声发自肺腑的恭送老夫人,感谢苏家的话语,苏敬仪缓缓回眸看了眼自己短暂呆过的村落。

村落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村落,带着些古朴,茅草房为主,间或夹着两间青砖大瓦房。但莫名的,苏敬仪感觉自己心在缓缓跳动,在强烈的彰显存在感,在诉说或许下一个四年再过来,这村落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毕竟他们扶贫扶的很踏踏实实的,很务实从学手艺开始。

感慨着苏敬仪缓缓转身,朝京城的方向走。

确定丧队离开,再也望不见后,石家村众人才缓缓起身。而后不是谁喊了一声,而后便是轰得一声,村口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咱们村真要建学校啊。还跟京城里贵人的学校有关系?”

“天呐,石六叔六婶,你们以后可得带着我们好好做好人好事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读书有奖励啊,女孩子真也会有奖励吗?”

“有县里的秀才,真是京城的夫子来挑学生吗?”

“泥瓦匠什么时候能学。我感觉这个才最要紧。这建设学院,哎哟打桩都轮不到咱们村里人自己动手,这都憋屈啊!咱们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子,不都是农闲互相搭把手建的?村长能要求先找师傅学这个吗?”

“先找师傅学木匠啊。咱们石头村建母校没份,那给上山砍树,建桌椅板凳,总能行吧?”

不少壮汉倒是嚷嚷的要学木匠。这读书太难了,他们是实在不敢奢望。但学手艺他们却是想的。

只不过这年岁学手艺也难,拜师后得给师傅当孝子贤孙,端茶倒水好几年。等伺候好了师傅,哄了师傅老人家开心,这师傅才没准教导几招手艺。能耐心教导就算不错了,这要学师傅看家手艺却是不成的。

可这回不一样,侯爷说了会请工部的木匠师傅来教导他们,教导他们做新式的农具喷壶,还会教导他们基本的木匠活。甚至要是有天赋的,还能成为嫡传弟子,带身边教导呢。

哪怕没天赋,跟着学些基本做桌椅板凳的活计,他们也能农闲的时候接活赚点钱补贴家用。

村长敲了一下铜锣,止住沸反盈天的议论声,沈声道:“行了,别嚷嚷了,咱们夜校现在就可以报名。男的到我家,女的去石六家报名。尤其是村里大小媳妇们,别害羞别端着,这学来好手艺,都是你们自己的,也富的是你们自己。”

“还有少爷们说了,夫妇之间也要互相体谅体谅。这忙着学习,家里的活就要互相搭把手。另外咱们都是晚上学习,这灯油钱耗费就不少,你们都得珍惜机会。你们要是不好好学,一年后就得朝全县开放夜校了。”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点头若小鸡啄米。

他们又不是傻!

祖宗冒青烟了,他们肯定要抓住机会飞啊!

瑟缩在墙角处的王家村某些人瞧着这热热闹闹,满怀希冀的画面,目光阴沈沈的。可还没来得弄些什么神迹毁掉狗屁的“母校”,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

“你们到底要害王家村到什么时候?”王家村村长咬牙切齿:“要不是县令老爷命我时时刻刻派人盯着,都不知道你们手里拿着火石,还要毁母校!”

这番大动作也迎来了兴高采烈的石家村一行人。

众人瞧着王家村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村长还有例子,恐怕都的活活打死王三叔一行人。

“直接扭送去衙门,这要害咱们母校害咱们发家致富!”

“皇上老爷都说了,咱们要遵纪守法!”

“…………”

所有人都震怒无比,齐齐响应,捆着一行人就往衙门走。现在他们可不怕衙门了,新上任的县令老爷可好了,会下田会问民生的,不像上一任直接在衙门,都见不着一回面。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苏琮耳里。

苏琮一目十行看过后,摇摇头。

果真有人利用王家村的某些既得利益者,想要害敬仪想要两村在打起来。可惜是低谷了百姓的智慧。

底层百姓其实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若不是被田地束缚了手脚,恐怕深山老林,恐怕大海大洋,他们也是敢闯荡的。

就好像旱灾时期,老百姓们就敢全族全村凝聚成一股绳,去闯关东,去下西口,去走南洋。

为求条活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惧!

当然能够安稳时,能够有“一棵大树”罩着时,是只会一根筋的按着权威,按着命令行事。

想着自己总结出来的跟百姓交往的经验,苏琮倒是没把后续事情跟苏敬仪诉说。

等回到京城回到荣府时,跟苏从斌倒是强调了好几遍,力求马上要去地方的父母官大人能够偶尔弯腰看眼百姓,而不是高高在上俯瞰百姓。

父母官大人对此表示接受,且再三强调自己哪怕什么都不会,但懂上行下效的道理。就连下地种田,为了利益他也能毫不犹豫下地呢。

说完后,苏从斌眉头紧拧,询问有没有幕后黑手的方向。

苏琮沈默一瞬,低声说了个名字。

苏从斌震惊过后,低声:“这国丈这么心急的试探,脑子有病吗?你在山东发展那么好,皇上还硬要你去闵越,这难道不算帝王的态度吗?”

“你去闵越,收他照拂。哪怕他没照拂到你,但总归一个地界,也算有些香火情谊。以后说起来就是个由头。”

苏琮表示自己想不通,因此他只能诉说另外一件事,苏敬仪生娇体弱的,不行。

“孩儿这些年生存经历来看,武学还是要的。关键时候能够救命!”

一听这事,苏从斌感觉自己脑仁都疼了:“他没事挂着锦衣卫的结案文书,我鸡毛掸子都买了一屋。你见过我买鸡毛掸子吗?”

“您别气别气。孩儿有一计,不过需要您同意。”

苏从斌眉头一挑,好奇:“你能逼那个懒货读书?”

苏琮低声耳语了两句。

苏从斌直接拍案而起:“你……你……”

迎着苏琮笃定的目光,苏从斌大口大口喘气:“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胆大包天了?”

“做生意,必要的豪迈是必须的。”苏琮一字一字回答。

苏从斌来回踱步了许久,最终点点头,亲自出门唤来俞嬷嬷,让人把苏敬仪给提溜过来。

苏敬仪难得进自家亲爹的大书房。

一入内瞧着屋内两人肃穆的神色,他眼皮跳了一下,率先开口:“我……我跟人约好了,学骑马。”

“不是骑马的事情。苏琮铁定跟你学坏了。”苏从斌迎着苏琮催促的眼神,逼着自己转了个音调,道:“他年纪也不小了,为避免因为粮种被朝中权臣榜下抓婿,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干脆娶衍圣公家的女儿!”

客观而言,衍圣公这个岳家,在眼下某些暗流涌动的局面下,还真是很好的岳家!

“什么?”苏敬仪震惊了。

小说里苏琮的官配是王家女啊!皇后,未来太后的侄女,皇帝的表妹!除此之外还有个默默暗恋的女二,是三公主。

怎么忽然冒出个衍圣公的女儿?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苏从斌紧绷着脸,“不是从你异想天开尚公主开始?那衍圣公孔家,千百年都是跟文臣子亦或是山东乡绅联姻。哪有跟武勋子弟联姻,还跟商……”

像是意识到什么,苏从斌硬生生咬住了牙。

苏敬仪听得这话,眼角馀光扫了眼苏琮,就见人面无表情。但莫名的,他总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昔年锦衣卫衙门,那跪地口口声声说草民的苏琮。

想到了苏琮被迫夺取的功名。

想到了苏琮十岁就要在外奔波,借此来获得恩赐,来获得科考的恩赐。

当即他就气炸了:“商贾怎么了,苏琮本身那么厉害呢。皇上都说了凭借粮种,只要推广得利,那都能封侯的功绩!”

“有实打实的功绩在身,娶一个吉祥物孔家女还不行吗?”

苏从斌看着气炸的崽,憋住打蛇七寸的感慨,沈着脸道:“他有功绩他还会去参加科考,争取一次性过秀才。可你呢?”

“你当初让我回绝娃娃亲,说的那个有条有理的。”

“那就不许衍圣公对苏琮,甚至对你挑挑拣拣的?哦,别人说一句真假少爷,说假少爷如何如何,说你这个真少爷昙花一现,焉了?”

“到时候你让你媳妇跟他媳妇怎么相处?”

“这些都是一个好爹挑选女婿会思忖的事情。”苏从斌末了,深深叹口气:“还有苏琮胆子还大呢,琢磨衍圣公,南孔北孔,你们两一人一个凑个姐妹花。”

苏敬仪扭头看向苏琮。

苏琮言简意赅:“娶孔家体面安全,不牵涉任何政治势力。我自立门户,成立自己的势力,推出自己的施政想法。”

“只是……”苏琮话语一顿,擡眸看向苏从斌,双眸熠熠:“我也就只能私下道一句有个状元父亲了。”

迎着苏琮意味深长的一眼,苏敬仪想想人围绕百姓衣食住行做文章的时亮晶晶的眸子,狠狠一拍案,道:“不就是孔家吗?咱们娶妻很大程度上就是娶岳父,我懂!”

“苏琮你喊我一声爹——”

哪怕现在后知后觉想明白某人似乎在给他设套,但是为了儿子婚事顺遂,他苏敬仪就跳火坑了!

想着,苏敬仪斗志昂扬:“爹努力考个探花!让你拥有美貌与智慧双全的爹!”

苏琮弱弱开口:“你画大饼不也应该是状元吗?”

“苏从斌不是已经状元了吗?你私下喊状元爹不过瘾,还得喊两遍?”苏敬仪反问:“你没有收集一套古玩的爱好吗?”

苏琮:“这两者有联系吗?”

“有啊!一甲有三个,你有状元爹了,我当探花爹,再来个榜眼爹,那苏琮就是最幸福的崽。”苏敬仪说着靠近苏琮,问:“那个胖崽安乐侯,你把他忽悠过来一起学习呗。反正他缠着你,你就用这个理论去打发他好好学习。”

“咱们加上镇国公的力量,那你娶衍圣公,南孔北孔一起娶了都行吧?”

苏琮闻言沈默。

苏从斌忍不住啧啧一声:“你为了当爹,这脑子转的还真是快啊。怎么敢连安乐侯都算上啊?”

安乐侯的才学恐怕都不如苏敬仪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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