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坎坷的乡试八 您把我杀了,我五年之间……
武帝吩咐过后, 便一路继续朝贵州打人去。
到达贵州时已经寒冬腊月。
他望着高耸入云连绵起伏的山峦,再看眼狭窄的翻飞的泥泞乡道,止住继续策马狂奔之心, 改了小毛驴,慢慢悠悠的欣赏风景,顺带看看民生。
虽然听不懂这地方言语,但武帝瞧着路过的村寨,穿着银光闪闪的, 一个个载歌载舞的宰杀猪的百姓们,听得嗷嗷叫的猪声,不由得笑:“这就是年猪是吧?”
钟刑安排了懂乡音的侍卫上前询问。
苗民们瞧着和善的侍卫, 再一听是商贾, 愈发热情了,笑着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是年猪。自打三年前来了知府老爷, 咱们日子好过多了。这杀年猪做腊肉。您几位有缘碰到也一起吃一口?”
“我们除却酸汤啊, 还有适合你们的红薯汤。知府夫人心善, 教了我们好多红薯做饭的法子。”
武帝听着声都美了,立马盛情难却坐下喝汤,还问本地特色的酸汤。
一口下去, 感受划过喉间的酸涩气,武帝美滋滋的感慨好喝。
“真……真的?有些商贾来都觉不好……”
望着人拘束谨慎的模样, 武帝回忆少年:“我小时候也缺衣少吃的,喝这一口只觉亲切。老乡真的,咱出身不能定,但跟着好官走,咱日子能够一天天好过起来。”
冷宫里娘和姐姐就只能想办法备个坛子,腌制些酸菜。就连猪肉, 都得腌制。毕竟冷宫开火艰难,都得逼着些人。他们就这样把他拉扯大。
见人眉眼实打实的喜欢,送汤的苗民放心了,顺着武帝的话也打开了岔子:“中原不征兵了,我们山民苗民的日子就好过了,不用往深山里跑。新来的苏知府他们是好人,咱土司都说好,还说苏知府的儿子那可是文曲星下凡。眼下我们好好干活,这农田丰收有肉吃,娃娃们还能有书念呢。”
“土司说当今武帝好,才会给我们这穷苦地方派这么好的知府大人。”
“…………”
武帝听得这土司都这么老实,眉眼弯弯。
本朝废除以往世袭的土司制度,改土归流,直接委派流官进行管理。但这也只是从律法上打破了“蛮不出峒,汉不入境”的禁锢,实则多年来的观念早已深入这些少民的心,基本上还是听从土司的话,对朝廷官吏爱答不理。
也是因这点,朝廷官吏都将云贵视作“被贬之地”,都觉得一入云贵就绝了仕途。先前他派苏从斌前来,官场上影影绰绰还有“贬低仇恨说”。当然他自己都怕苏从斌折在贵州了,才扒拉库房,结果给人整出了个文成公主来。
但没想到苏从斌干的还真不错!
武帝笑着,自己给银两:“要收的,我们这一行人都是大小夥子,特能吃。吃了这么多,得给钱的。”
“老人收下!”
“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来年再多养头猪,跟着你们苏知府好好修商路,到时候把贵州特产运送出去!”
好说歹说劝人收下后,武帝挥手告别,继续骑着小毛驴往府衙去。
弯弯绕绕十八重山路,武帝看着豁然开郎的城镇大道,还没来得及下驴走几步感受感受这地面跟乡道区别,算算给多少诊费合适。岂料就听得哞哞声,顺声音望过去,便见一群猪乱窜,身后跟随一群叽叽喳喳说着乡音的话孩童。
武帝撩着衣服,跟着加入赶猪,不抓拿在逃猪的行列中,边乐于助人边问大人呢,怎么大人不来抓住。
有半大孩童朝着官话回应:“这是知府大人家庆祝琮公子考上举人,朝我们家买的猪。”
“也朝我家买的猪。”
“大人说给我们做猪肉饺子吃。”
“我爹娘让我追一追,然后吃进肚子里,跟大人家公子一样聪明。”
武帝听得这话跟着追。
活动了大半天后,武帝瞧着一个个喽喽喽把猪喽走的孩童们,喘口气,去府衙。一到府衙,他脚步顿了顿,有些不敢信看着眼前似乎风一吹就能吹跨的大门,又看眼泥瓦被扣得坑坑洼洼的墙体。
脚步都不敢在往里面迈步了,他紧张:“这……这般落魄是府衙?”
“对啊。府衙不修的吗,就这么破破烂烂的。知府大人买的院子在土司府邸旁边,武大叔我们带你们过去吧。”
武帝扭头看钟刑。
钟刑低声:“爷,您忘记了,官不修衙。”
官不修衙算默契的规则了,第一都是流官,三年一届,最多连任三年。这若是千难万难修建了府衙,自己一日不住反倒是便宜了后来人怎么办?第二府衙破败,这显得官吏清廉。第三也是为了避免某些贪污。毕竟若是府衙修建起来,不是向地方乡绅寻求捐助,便是各种巧立名目。
武帝缓缓吁出一口气,顺着指引到达后。
他看着依山傍水,修建的虽然简单也算磅礴大气的苏府,眉头紧拧成川:“这苏知府看着挺有钱的啊。”
“那是知府可是京城的侯爷呢!”
武帝笑笑感谢,顺着指引去喜宴棚下要了一碗水饺。
负责打水饺的苏柳氏一楞:“您……您……”
见送餐的大娘一副激动的,似乎认识他的模样。武帝静默的片刻,定睛看了一眼,而后猛得后退了好几步,不敢信开口:“你……你……你是苏敬仪他娘?”
虽然苏柳氏挺鹌鹑的,但他自问也记得人长相,白白净净小家碧玉的。可眼下他乍一看都以为是粗使婆子。这眉目虽然依旧,可黑了。黑的都不像个管家小姐诰命夫人,活像是干苦力的。
苏柳氏听得这声惊呼,能直接笃定眼前这人是武帝了。见钟刑在武帝身侧比划微服,苏柳氏压下激动,跟旁边帮忙的几个妇孺道了一句有故交来访,便叮嘱丫鬟赶紧去找苏从斌,自己出了喜宴棚,引着武帝去苏府。
等进了府后,她才行全礼拜见。
“免礼。”武帝还有些不敢信:“你……你……你怎么成这样了?苏敬仪可是出落的愈发好看了。还有朕这回来还打算问问你要不要回京苏琮婚事定下来了,这虽然他要游历三年选择三年后再会试。可婚宴总要有人出面主持的。”
苏柳氏听得这声声替她孩子着想的话语,难得胆子大了些,解释道:“回皇上的话,臣妇已经在竭力保养中。我这般,也是风吹日晒的。这地……臣妇斗胆着实有些民风彪悍的,知府和安定伯废了些心思才让土司听话,又臣妇按着这贵州饮食,从能琢磨的猪肉下手,引进种猪配种……”
“这些年在猪圈待久了,这……这才如此。不过您放心,臣妇没丢了军医的传承,又借着苗疆特色研究了些胭脂水粉,能够白回来的。”
见虽然说话有些结巴,但汇报时眉眼间都带着些亮色,甚至脊背都挺直了不少的苏柳氏,武帝有些诧异:“朕这一路行来,不少人家都有养猪。那白胖的年猪都是你带头研究出来的?”
“回皇上的话,是。先前敬仪就心心念念东坡肉,说什么品种的肉做东坡肉最好吃。臣妇听了几句,才胆大借此琢磨融入贵州。”苏柳氏回答的声音愈发响亮,带着自豪。
武帝听得这话,回想起苏敬仪先前借着猪肉埋汰贵公子鉴赏课的点点滴滴,笑了笑。
说话间收到消息的苏从斌也急急忙忙来了。
武帝一见苏从斌,眼里的嫌弃直接显出来了:“你媳妇忙的都黑瘦了,你咋还有脸这白的?”
一听这一如既往带着埋汰的话语,苏从斌跪地行完大礼,才沈声解释:“皇上,微臣也干活的。这房子都是微臣自己带着工匠修建,然后借此机会折腾苏敬仪送来的什么水泥,他还说跟您汇报过的。可又没具体的方法。”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武帝白眼都相翻了。维持着帝王威严,武帝示意苏柳氏和钟刑都退下后,他直接拍案:“苏从斌,你还好意思说?”
还未离开小院的苏柳氏一颤。
钟刑宽慰:“无视,嫂夫人放心。还未恭喜,苏琮是大四喜。”
苏柳氏见钟刑这般和善,笑着应下,询问如何安排膳食和住宿。
钟刑毫不客气要求起来吃好喝好。
与此同时屋内,苏从斌叹口气:“是,臣对民生观察不如敬仪这个历经过苦难的。但臣这些年也真不敢松懈一日,是尽自己所能的在推动百姓富裕。”
“要不是看在你战战兢兢的份上,朕早就动手杀你了。”武帝拳头捏起来,但见苏从斌这个苏知府眼圈遮掩不住的乌黑,仿若不眠不休好几晚的模样,眉头一簇,问:“你在干什么?看着那么憔悴。”
“回皇上的话,臣带着下属们打算修路。虽然水泥没有研究出来,但是这深山重重的,若是不用炸药开路,光里面百姓来赶集都要耗费一天时间。”苏从斌道:“我们刚走完辖区内所有大的寨子,在思索如何将这些大寨之间的路连起来。”
听得这要紧的正经事,武帝缓缓拳头狰狞的举起,却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苏从斌肩膀:“你赶紧把这件事办好吧。”
“跪下,朕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皇上,臣一直跪着呢。”苏从斌表示自己清楚,这大老远的跑过来绝对苏敬仪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惹皇帝不开心了。
武帝闻言轻踹了一下苏从斌大腿:“听好了,定国长公主看上苏敬仪了,想招他为驸马!”
苏从斌只觉自己被一脚踹飞了神智,让他脑子空白一片,只剩下呆滞的重负:“定国长公主看上苏敬仪了,招他为驸马?”
“对!驸马!”咬牙切齿说着,武帝磨牙,正打算好好控诉自己闺女为什么眼瞎,就见苏从斌两眼一翻,直接昏倒过去了。
武帝:“…………”
武帝气愤的自己坐在床榻边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朕来照顾照顾着未来亲家!”
苏柳氏不敢动,顺着钟刑的指引只能离开去继续自己的种猪生产发家大业,好让苏家多些成就,起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苏从斌意识渐渐回笼,听得耳畔的动静,偷偷睁开眼扫了一眼。撞见大冬天都撩着胳膊肘的武帝,苏从斌慢慢的眼睛紧闭。
亲儿子啊,怎么能那么能耐啊?
难怪皇帝微服私访。
感情是千里来打人的。
装死了大半天,苏从斌瞧着武帝还耐心十足等待,旁边钟刑抑扬顿挫念着酷刑,他只能慢慢的睁开眼,而后请罪:“臣一定规劝好苏敬仪……可……可臣斗胆苏敬仪是胆大包天,半月一回的家书有所遗漏吗?”
“要是苏敬仪暗中勾引,他也活不到现在。”见苏从斌终于老实了,武帝喝口酸汤,压压自己的火气,看着自己这个幼年辛苦求生离不开的表哥,气愤道:“这事他应该还不知道。”
苏从斌两眼一翻。
武帝直接抄起旁边的茶盏泼水过去:“你的沈稳呢?再敢昏过去?”
苏从斌摸了摸脸上不冷不热恰恰好的温茶,狠狠喘口气,自己掐着人中,保持一份清醒:“皇上,臣……臣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怎么会看上苏敬仪啊?”
“怎么看上?这两抄作业骂先生聊得来呗。”武帝没好气着:“苏从斌你懂的,除却镇国公这种外,公主下降那都是看家庭的,看驸马爷他爹的功绩。”
“苏家五代世袭的超品荣国侯勉强可以,但你这个驸马爷之父功绩拿不出手。”
“给你五年时间,你不是总督起码也当个巡抚。”
苏从斌听得这话面色肃穆了些,弯腰叩首:“皇上,有道是仓禀足知荣辱。这政策实行,就好像那肥田和红薯实验,急不得。您把我杀了,我五年之间也拿不出足以做总督的功绩啊。”
见一提及朝政苏从斌眉眼间带着的清明决然,武帝气得又喝了一杯酸汤,磨牙道:“那就加上苏琮这个义父,六连元外加红薯的功绩。”
“还有苏敬仪自己考上进士。”
说着武帝气闷:“凤宝是长女啊。你女儿都知道自己是侯府嫡长女,若是低嫁,对妹妹们的婚事不利。朕也得考虑这点是不是?”
闻言,苏从斌表情都有些艰难了:“皇上,那……那……那苏贵人呢?”
“这……这不行啊。”
“怎么就不行了?”武帝傲然:“就算苏贵人是朕后宫一员,那又如何?唐朝武则天,那些文臣都没叽叽歪歪呢?朕后宫区区一个贵人,跟朕的凤宝婚嫁有关系吗?”
苏从斌吸口气:“那臣斗胆……”
“你别斗胆了。宝贝你的太后娘娘说了,若是凤宝真决心点苏敬仪当驸马,她直接让苏贵人去礼佛,然后直接收人做孙女,到时候封个郡主。”
听得帝王这用词,苏从斌毫不犹豫决然无比:“皇上,臣还是得斗胆一句,这对您名声不利啊。”
“且……且我苏家跟秦家……”
“行了。你这老黄历翻的,闹得朕爹跟你爹不是沆瀣一气的好兄弟一样。”武帝道:“朕都敢直接用武这个谥号为帝号,需要什么名声?”
“再说了,那些酸腐老古董很快也就没名声了。”最后一句,武帝拉长了音调,勾勾手示意苏从斌附耳过来。
苏从斌瞧着武帝开心的模样,小心翼翼靠近。
“那个海外孔子学院,朕精挑细选了些心比天高的老古董。其中一个还跟你同年,就那个祖青,没什么能耐各种要叽叽歪歪张口闭口圣贤说要名声。”武帝带着些杀意道:“把他们都派出去了。”
“最新的情报这些人认为朕这个暴君杀父夺权,琢磨着请番邦贵族一同匡扶正义。”
苏从斌身形一僵:“他们是疯了吗?不,您……您控制得住吗?海岸线那么长,边防……”
话还没说完,苏从斌见武帝黑脸,话语小了两分,继续说。
武帝看着面色板着的苏从斌,愤怒的哼一声。
果然还是自己拜的义兄合他心意!
这多天才多一举两得的主意——让文臣再也不敢叽叽歪歪;直接收服了海外那些有狼子野心的小国,顺带收了他们的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