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夜木清欢打的预防针,楚念旬立马就注意到了李万菊那不同寻常的态度。
他面上不显,走进院中将背后的背篓搁在水缸旁边,而后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村中人都知今日是木清欢回门的日子,有些小娃儿一早就在院外探头探脑地凑热闹。
见楚念旬搬了一大筐红薯干出来,他们顿时就馋得直流口水。
“李婶婶,吃红薯干!”
一个胆大些的直接开口讨要,却被李万菊回身就瞪了一眼。
“吃什么吃!回家找你娘去!”
话音刚落,李万菊又觉得在楚念旬面前不好表现得太过刻薄,赶忙换上笑脸解释道:“这村里的娃儿最是馋嘴,若是给了这一个,一会儿全村便都来了......”
楚念旬低头继续搬东西,没有理会她,而一旁的木清欢却不打算再向原先那般惯着李万菊的所作所为。
她走上前抓了一大把红薯干,用手帕包了包便笑着递给了门外那些眼睛看得发直的娃子。
“给,拿去吃吧,你们几个分一分啊!”
“谢谢木阿姊!”
“你......!”
李万菊见平日里脾气温温吞吞的继女今日竟上来就跟自己作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正想要上前好生训斥一番,却被罗进拉了拉袖子。
“娘,先进屋吧!”
他小声说着,又指了指一边的楚念旬。
“哎哎,对!进屋进屋!”
李万菊赶忙回过神来,背着身在楚念旬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一眼木清欢,转身就去招呼新女婿了。
待几人进屋,木清欢看着堂屋的摆设,嘴角忍不住挂上了一丝冷笑。
今日回门,加上罗进这屋内拢共有四个人。
可那圆桌边上,李万菊却只放了三张凳子,就连桌上摆着的茶碗也只有三个。
这是明摆着要给自己难堪啊!
木清欢想着,果然就是那日自己阻止李万菊去翻自己嫁妆箱子,这才招来了她的记恨,想要等回门之时狠狠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楚念旬跟在木清欢身后,最后一个走了进去。
见屋内摆设,他立马环顾了一圈四周,在墙角发现一个小杌子后,便径直上前将那杌子拿来摆在了桌前,而后自己首先坐了上去,又伸手拉了木清欢坐在了身旁为他准备的凳子上。
李万菊万万没想到,这楚念旬竟还会这般细心。
原本她是打算将木清欢支开,好单独试探试探这新女婿的口风,打探一番他的家境来着。
可眼下多了个人在边上......总是有些难办了。
李万菊面色顿时就有些不佳,她走上前来朝着木清欢飞了一个眼刀子,而后像是使唤仆人一样开口道:“你愣着作甚?去烧水给女婿沏茶来啊!往常我是怎么教你的!”
“原先阿爹在镇上忙活一整日,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便是这般教的呗!”
有了新靠山,木清欢半点都不害怕李万菊,毫不犹豫就顶了回去。
李万菊顿时像是吃了一嘴翔一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无妨,我不喝茶,也会自己烧饭,饿不死。”
楚念旬面无表情地在一边补刀,丝毫不顾忌眼前这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丈母娘。
李万菊这会儿是彻底发作不出来了。
她缓了好几口气,见这二人才不过几日时间,眼下似乎就已经同仇敌忾了一般,顿觉事情有些难办。
可李万菊好歹也是个脸皮厚如城墙的老油子了,临场应变能力那不是吹的。
见硬的不行,她赶忙使上了软招。
她眼睛微微一转,张口就开始哭诉:“哎......实在是我们家这种情况,也拿不出好茶来招待女婿。如今家里没了顶梁柱,手里也没多少田产,我们母子俩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楚念旬依旧不动如山,鼻眼观心,可木清欢在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却开始盘算了起来。
她今日上门,打的就是试探一番李万菊的主意,想知道她到底知不知晓自己的嫁妆那般丰厚。
如今她主动提起了田地,想必应当是知晓家中那两亩地,已经有一亩是在自己的名下了。
木清欢不动声色,为了配合李万菊演戏,好叫她露出更多马脚,也顺势放软了态度。
“不是我不愿帮衬家中,只是......我这手里,也着实没有什么银两啊......我一介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无一技之长,家中生活全指望着夫君了。”
木清欢说着,还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楚念旬抽了抽嘴角,绷着脸没有作声。
无一技之长?
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都能闻一闻药就说出配方!
李万菊脸色铁青地看着木清欢,在心中恨恨地将木老二与木清欢这对父女都骂了一通。
家中原本是有两亩田地的,谁知木老二那家伙竟不声不响便给了这妮子一亩,还早早就与木家老大说以后要给她陪嫁了去。
这么一来,自己就算是想要动手脚,都有些麻烦了。毕竟有了个见证人,若真强取,木老大那边往后也不好交代。
剩下的一亩地,前些时日已经叫她拿去还罗进欠下的赌债了,好在如今他们有这二十两银子在手里,若是不然,只怕他们现如今这日子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李万菊不愿就此放弃,她板着脸,尽量让语气装得真情实意一些:“如今你已经住在山里了,咱村中的田地就这么荒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木清欢听着这话,眨了眨眼看向李万菊,心中却突然有些高兴。
今日李万菊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谋得自己手中田产。
可除了这些,她却只字未提旁的物件,比如......那些金簪。
这年头,若说要变现,那必然还是金银首饰来得方便。
这些物件不比田产,上头可是没写名字的,就算直接拿了去,也说不清道不明那些东西的原主究竟是谁。
眼下看来,她果真不知道自己的嫁妆箱子里还藏了个盒子啊!
木清欢心中一衡量,登时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若是能用这一亩田地,给自己换来一个自由身,往后再不受制于这种继母与继女的关系,那这张地契就算是真给了出去,也算是值了!
于是,她装作纠结的模样,咬着唇好半晌,这才开口道:“住在山里......的确是有些不大方便。我这些日子也在想,不若就变卖了这田地......”
木清欢正说着,就见身旁的楚念旬朝着自己看了过来,似是想要开口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一想到昨日楚念旬的那番话,木清欢哪能让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插嘴打乱自己的计划?
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在桌子下面偷偷握住了他的手,还轻轻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