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欢与楚念旬进门后,双双不由自主地朝着一边满脸写着尴尬的铁蛋看去。
“青竹哥也在呢!”
木清欢笑着开口向木青竹打了个招呼,又抬手将楚念旬身后的背篓卸了下来。
“哎呦,你们这是干啥?大半夜的......”
陈桃花见那筐委实不轻的样子,赶忙上前帮忙。
“婶子,我们来送些东西。”
楚念旬一边道,单手就提溜着背篓里那腌猪腿放在了桌上。
陈桃花看着那硕大的猪腿顿时就满脸喜意,见自家儿子还站在边上发呆,赶忙转身给他介绍:“这是冉冉的相公,前几日才成的亲,你那会儿还在府城书院呢,平日里也不常回来,许是没在咱们村附近见过他。”
木青竹看着往面前一站就能将半个屋子的光线给遮去的高大身影,赶忙将视线从他的左眼上挪开,带着些歉意地作了个祎,一副读书人的做派:“原来是冉冉的相公,方才失敬了,还望多多包涵。”
这时候,一直坐在桌边的木易才开口招呼道:“这个点儿来了,一块儿吃饭吧!正好都已经摆上桌了!”
原本木清欢就不是来蹭饭的,这村里人,谁家也没有多余的吃食随便请人上桌,可奈何今日她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问,最终也只得与楚念旬二人入席,并排坐在了陈桃花的边上。
二人一进屋后,陈桃花便偷偷地打量了许久楚念旬,见他虽模样有些骇人,可处处对木清欢却是周到得很,顿时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可楚念旬这人虽说对木清欢处处细心,可奈何在外人面前着实是不善言辞。
这一顿饭吃下来,席间竟无一人说话,也不知是被楚念旬这气势震慑,还是大家都在各怀心思地偷看这对新人,以至于根本无暇开口畅聊。
直到饭后,木易已经坐在堂中开始抽起了烟袋,气氛才略微轻松了起来。
木青竹坐在一边,看了看桌角放着的那个大猪腿,总觉得这二人今夜的出现有些蹊跷。
他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冉冉,你今日回门,怎的还专程往我们这儿送吃食?不瞒你说,学堂里的那些学子月前交与我的束脩已经足够我们吃好些时日了。你们不必这般客气啊。”
木清欢看了身旁不做声的楚念旬一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都是他的主意来着,自己原先还真未想过那许多。
她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这些东西村里虽说不常见,可山民们家中倒是不怎么缺。这不想着今日来此,顺道也带给你们尝尝么?”
木青竹闻言,不禁转头看向一边坐着鼻眼观心的楚念旬,夸赞道:“妹夫身手必是了得,我曾听闻,这种山林中的野猪性子烈,极易伤人。”
楚念旬见自己被点了名,这才点了点头,“用陷阱诱捕,便没有那般危险,只不过也得看季节。”
“哦?此话怎讲?”
“......”
这不熟悉的人,一旦尬聊起来竟还没了个完,木清欢见着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赶忙端上了一副严肃的脸,打断了他们二人。
她转头看向木易,开口问道:“大伯,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询。”
木易将烟杆的火灭了,又在鞋底敲了敲,麻利地将烟袋子缠绕回了烟杆之上,这才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木清欢定了定神,突然道:“是......关于阿爹的死因。”
此话一出,除了楚念旬之外的在场三人皆怔愣在了座椅上头。
木易更是皱了眉头,面上百思不得其解,“冉丫头,你突然问这个作甚?那时候的事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木清欢丝毫不打算隐瞒方才从李万菊口中偷听来的那些话,她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面色沉沉。
“原本我的确是没有多想,可今日她这般说,想来此事,还是有蹊跷的。大伯您想想,若非是年节,阿爹平日里是不常饮酒的,缘何那日从镇上回来,过桥之时会莫名其妙一头栽入河水之中?天朗气清的,地面并不湿滑,也不会不慎滑落。虽说仵作验后只说是失足溺水,可村人传言阿爹吃了酒,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木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叹了口气道:“原先我是曾有过怀疑,只不过衙门最终确实是这般断的案子。那时候恰逢你阿爷的忌日,按照村中习俗,便也只能赶着时间将你阿爹葬了。你今日来问,可是怀疑老二的死与那婆娘有关?”
木清欢方才已经压下去了的火气瞬间又腾了起来。
——如今看来,她何止是与这一件事情有关?这后娘不过为了一亩地的地契,还想故技重施直接将她溺死呢!
可她的婚事,毕竟关乎楚念旬被设计,因此这里头的龃龉,木清欢还暂时不打算同木易与陈桃花言明。
可她不说,一晚上都没说话的楚念旬突然开口道:“冉冉之前落水,便是被她继兄推下去的。”
“大兄弟你说啥?!”
陈桃花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一时间连称呼都弄错了。
“我们方才在来时的路上,经过家门口之时听见的,必不会假。”
楚念旬沉声道,还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木清欢。
可此时的木清欢被他方才极其自然的那一声「冉冉」还喊得有些懵,全然没注意楚念旬究竟说了什么。
陈桃花不知她其实是在发愣,见木清欢自己竟也没有反驳楚念旬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往门边走。
“铁蛋儿!将院子里的锄头扛上!我倒要去问问这毒妇,老二好吃好喝养着她这么些年,她为何还要下毒手害人家父女二人!”
木青竹见自家娘亲气得脸都红了,赶忙上前拽住,“娘,你这么杀过去,她就能承认吗?咱们没有证据,届时若闹起来,反倒是咱们的不是了。”
陈桃花脚步一顿,气急败坏地转回身来,一时也没了主意。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木易此时已经全然没有方才那般的闲情逸致,茶也不喝了,眉头皱得死紧。
“冉丫头,你相公方才说的这事儿可是真的?”
木清欢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见事情已经捅了出去,话也不可能再收回来,只得轻声叹了口气。
“我的确是被他推下水的,至于爹爹的事,她亲口所说,又如何能假?若是不处置了他们二人,只怕爹爹在天之灵都难以安息。只不过,若要成此事......还需大伯婶子你们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