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的另一头——
“这个集合点也全军覆没了。”诺文看着满地的残骸与废墟,闭起眼摇了摇头。
【灰烟】事务所的众人已经战斗了太久,一路上尽是那些被转变的尸人。疲惫与不安刻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期盼着能找到幸存的事务所并汇合,可事实给了他们沉痛的一击,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只是徒劳。
穆伍咳嗽着,他握着剑柄的右手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为了不让队员们担心,他不得不把自已的手臂完全掩藏在风衣内。他从死去的执行人身边一一走过,捡拾起一个又一个铭牌。
“【狼牙】,【暴风箭】,【子午线】,【菲尼克斯】。这些都是新生代的事务所,可惜啊...”穆伍哀叹了一声,“把它们的肩章收好,终归是同僚,等到回去后,为他们买上一束花吧。”
跟在穆伍背后的两名女子点了点头,可哀婉并未因此而缓解。这片驻扎地的景象可谓用惨烈来形容,死亡的执行人并非处于“尸人”的状态,而是意外正常地在战斗中被杀死。他们的身躯被刺穿,被切割,周遭遍布的管道满是锐器留下的划痕。
而这样的景象也让穆伍有了更深的担忧。
“如果死亡的结局并非唯一的被转化,那么说明,敌人的手段不止一种...不,应该说是,敌人不止一人吗?外面实力较弱的队伍最终产生了异变,而挺进此处的执行人们却只是在激战中落败,也就是说,实际的上位者反而是一名强大的战士,那么,这里距离敌人的老巢就不远了。”
按照穆伍一开始的设想,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应该是一名魔能师,毕竟将死者转变为“尸人”状态这样从未见过的情况,按照目前能够解释的范围,只有魔能师这一种可能。穆伍也曾因为这个假想而暗自庆幸过。
魔能师与他们这些执行人不同。城市中散逸的魔能在给予每个人天生的能力时,也产生了分化的异变,大多数人都获得了超过人类正常强度的体魄,而一部分人,则拒绝了强化的馈赠,转而获得了应用魔能的能力。他们可以将常人无法利用的逸散能量汇聚,并转变为自已所驾驭的输出形式,这也是魔能师的由来。相较于其他人,魔能师在城市之中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人们大多认为这些与魔能产生别样连接的家伙属于异类,魔能师只是作为一个名词存在,并不被社会所认可。而由于身体强度低的原因,魔能师也无法成为一名执行人。再加之不断进步的炼金工艺已经足以支持许多执行人将体内的魔能激发于武器之中,从而产生类似术法的效果,其威力上限甚至足以对抗千军万马。因此,城市之中,魔能师的处境已经变得相当艰难。
也正是魔能师固有的身体孱弱的特点,穆伍一开始仍然有着击败对手的信心,即便自已能力不如以前,但他相信,只要自已能击中对手哪怕一下,便足以奠定胜局。再强的魔能师也会因为一把尖刀刺入身体而丧命。
可如今,穆伍的心思几乎落了空。如果敌方拥有一名与他同级别甚至更强的战士,那么他们的小队在同时面对复数的敌人时,将很难有胜算。
可如今,他们已经走到了熔炉底下总控区的最后一道关口前,再无退路可言,即便早已身心俱疲,穆伍依旧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而正当所有人都在这片残骸中寻找可用的补给与物资时,一阵不妙的声音透过管道震响着传入了房间。
穆伍抬起头,脸上的白须一颤一颤,他深锁着眉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退后!”
穆伍大手一挥,身后的四名执行人即刻向后撤出数米地,紧接着,穆伍头顶的管道便传出被撞击的声响,被压缩的蒸汽不安地嗡鸣着,伴随着撞击声越来越响,那粗壮的管道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被扭曲,被破开,汹涌的蒸汽从豁口处倾泻而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与炸裂声一同传来,倾泻而下的水花中夹杂着一个硕大的阴影,穆伍极速向后退去,脚步还未落地,一个巨大的物体便裹挟着热气坠落下来。沉重的质量掀起巨大的风暴,地面被砸得凹下一个深坑,恐怖的声浪几乎刺穿众人的耳膜。
伴随着蒸汽逐渐凝结,穆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尸人】,不,用一只来形容并不恰当。那并非独立的个体,而是由多个被转变者缝合拼接而成的一个集合体。
他伫立于原地,如同一堵高墙一般投下阴影,那些被融在同一团肉中的【尸人】们张着嘴,发出不能称之为语言的声音,他们的腿各自拖曳支撑在地上,由于大小长短不一,很难分清楚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与腿部不同的是,他们的胳膊反而拧成了一块,如同一团增生的肉块,粗壮而畸形,它的腹部几乎承载了这些融合体的主要部分,不知是手指还是脚趾一样的尖端丑陋地凸起在它的皮肤上。这个东西没有脖子,身体向上变细后的延伸是错落着的一张又一张脸,它们或是扁平,或是凸起地星罗棋布着,只是无一例外都失去了瞳孔。当它们扭动时,整个躯体也会随之晃动,这庞大的肉团便在这拙劣的同步中进行着骇人的活动。
祁达只是看了那个东西一眼,便没忍住干呕起来,从未接受过这种任务的他无法承受如此的视觉打击,它的心脏激烈起伏着,发了疯似的想要忘掉眼前这一切。可理智却告诉他,这就是真实。
“真是恶趣味...”穆伍紧皱着眉头,戒备着眼前的怪物,显然,这个集合体与之前的怪物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集合体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的行动,正当场面僵持之际,先前被其破开的管道顶再次跃下了一名全身被遮盖在黑袍中的男子。
他轻轻跳落在那集合体的身旁,看着眼前的众人,似乎有些不满:“拜泽到最后才弄出这个玩意,可似乎,已经没什么人好涌来测试了...我以为来的人会更有趣些,协会难道真的怕了,一个老头?”
穆伍举剑指向那名陌生男子,大喝道:“你就是炸毁熔炉的凶手吗?这些怪物,也都是你做的?”
“很遗憾,我不是。”男人摇了摇头,“如果我有这个能力,估计现在应该在‘深厅’的桌子上和那帮虫豸们谈判,而不是在这里闻满是铁锈味的水汽。”
“你的背后主谋是谁?”穆伍再问道。
男人冷笑了一声:“麻烦你们这群古板的东西,问问题之前先想明白,对方有没有可能告诉你。我本以为事务所会是最大的敌人,没想到,你们带来的威胁,还不如扎克特一人...算了,反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测试一下,这个玩具到底能有多少用处。”
说罢,男人退后了一步,隐藏在袍子下方的手轻轻拍了拍,随后,他面前的那团集合体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直扑穆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