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一:记忆里遗失的事
庞德尔一百周年校庆, 曲梁作为杰出校友准时到场。
她是十年前毕业的那一届学生,如今算是有些成就,不过成就还没大到被邀请在大礼堂发言。她们这一批庞德尔毕业的学生, 尤其是她这一届, 从出生的时候起点就已经高上旁人太多, 如今十年过去,有的家族更上一层,有的家族衰退败落,总的来说蒙家族荣光, 大多数人还是能被冠以杰出二字的。
仔细想想,她们这一届,是真的很奇怪。
在这所学校里头,循规蹈矩参加考试的人是少数,他们的人生有着更多选择,且个个能看到光明前途, 没必要把自己限定在一条道路上。在曲梁记忆里,她身边认真学习的人很少, 倒不是天性顽劣,主要是于她们而言不少事情要比学习重要, 像是在同学中间发展自己的关系网络, 像是跟着长辈出去熟悉业务, 这些事情优先顺序要比学习更高,回报也更大,精力一分散出去,成绩下滑也是在所难免。
庞德尔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校方不可能死抓这些学生的成绩,可是又不想在联考高考中丢了面子, 于是每年都要招收一些成绩优异但是家境普通的学生,作为庞德尔对外的门面。届届皆是如此,偏偏她们这一届奇怪,直到高三的时候,才转校来了一个普通学生。
哎呀,这么说也不太对。
那位普通学生实际上可是她们这届人里头最不普通的一个了,这不,现在这位杰出校友中的杰出校友正站在大礼堂演讲台上作为校友代表发表讲话呢。
曲梁脑子里想的都是读书时的那些事,台上的人讲了什么,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而是她身边学生时代时最不耐烦领导讲话的苏翘,从头到尾全神贯注听着。
毕竟上头讲话的是她家属不是么?
曲梁至今还对毕业当年的某个夏天晚上,苏翘三更半夜打来的电话记忆犹新。
曲梁原先是不想接的,她早就歇下了,这会儿睡得正熟,哪怕听见电话铃响也不想回应,只等着自动挂断。谁料是挂了又打打了又挂,电话搁那儿可劲响,曲梁终于忍无可忍,怀揣着满腔怒火接了起来。
“苏翘,”曲梁咬牙切齿,希望手机那头的人可以从语气里感受到她的杀意,“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两点了吗?”
苏翘惊慌失措的声音自听筒传来:“曲梁,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跟见鬼了似的。
曲梁心里头的火气顿时散了,好奇心提了起来,这是遇着什么事了?
曲梁回想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跟你堂哥去京城了吗?你早上还和我说你堂哥在京城的朋友攒了
个局,你堂哥晚上要带你去见见世面。”
“就是那个局!”听见曲梁说到重点,苏翘倒豆子似的语速飞快把话接了下去,“这夥人零点后就玩嗨了,突然我哥那朋友就说要给我们引荐一个一个大人物,然后丶然后……”
苏翘语气惊悚:“然后我看见花梦曦了!”
曲梁缓缓放下手机。
她擡头看看天花板,低头看看雪白柔软的被子,扭头又看看紧紧拉上的窗帘,最后再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凌晨两点十分。
曲梁露出一个安详的笑容,后仰躺下,手机那头还在传来苏翘“喂喂喂曲梁你还在听吗”的声音,曲梁凭着肢体记忆找到挂断键按下,顺便又关了一个机。
她一定是还没睡醒。
第二天一早,睡醒,起床,开机。
瞬间无数个来自苏翘的未接电话和消息跳了出来,消息那头苏翘极尽诅咒之词,曲梁好半天才艰难地从那些语句中找到有价值的内容。
苏翘说,花梦曦是京城馀家当前的唯一继承人。
京城,首都。
馀家,首富。
花梦曦,她们认知中这一届唯一的平民学生。
这几个词汇放到一句话里,曲梁突然间不太认字了。
唯一,试问何为唯一?那就是只有一个。曲梁对那个馀家略有耳闻,馀老爷子商界已经做到了第一,政界也颇有人脉,遗憾的是这个老人没有亲人来继承他的偌大家业。老人是个孤儿,与他一起打拼下一个商业帝国的妻子是他在福利院的青梅竹马,他们自然不会有亲属。老人妻子因病早亡,是以他对亡妻留下的女儿极尽珍宠,可能在这个过程中管束严格了一点,将人养得太过天真单纯,他的女儿在成年前夕被外来的男人拐跑了,后来便再也没有找到过。
老人没有再娶,于是垂暮之年身侧没有一个亲人,曲梁听到这段往事时也不禁猜想他去世后家业该如何处理。
前段时间有消息冒出来说是馀家那位老人找到了他的孙女,就是那位被拐跑的小姐生下的女儿,已经验过dna确定了亲属关系,馀家后继有人。曲梁还小小打听过一下,不过馀家把那位元大小姐的资讯保护得很好,她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现在,苏翘告诉她,花梦曦就是那位馀家大小姐。
曲梁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传出苏翘又颓又丧又虚又哑的声音,可以想像这人一宿没睡。
“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吧?”曲梁委婉地问道。
主要是之前苏翘就被花梦曦拿捏得死死的,如今家世地位都逆转了,曲梁真怕苏翘当晚就被花梦曦拖走吃干抹净。
“没事啊,”苏翘道,“就是看着花梦曦在我身边坐了一个多小时,一群京城的少爷小姐争先恐后给她敬酒和她套近乎,我堂哥说很厉害的谁谁谁也全程给她捧着。”
苏翘的语气飘飘忽忽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升天。
“曲梁,我感觉我要完蛋了,她一定还在计较我以前欺负了她的事!”苏翘的声音竟然隐隐透出一股绝望到尽头后的平静来。
曲梁问她:“何出此言呢?”
“她昨天一直坐在我边上,想跑我都不能跑,她一定是在恐吓我吧!”苏翘笃定道,“她昨天还非要送我回酒店,一路送到房间门前,记下门牌号说会再来找我的,她这就是在恐吓我!”
曲梁:“……你说的对。”
她快笑死了。
“说起来,”曲梁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你当初到底为什么欺负她啊?”
苏翘陷入了茫然。
“对啊,为什么呢?”苏翘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好像是出于什么确定的目的才去欺负花梦曦的,可是……那个目的,为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直到电话挂断,曲梁也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的回答。
她想了想后立刻订了当天去京城的机票,毕竟苏翘这人傻乎乎的,她还是多看着点好。
好吧,她其实就是想近距离看热闹。
对曲梁来说,这也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大学环境了,她和苏翘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但报考的都是京城的大学。
赶巧了,花梦曦也一样。
刚到没几天,曲梁就被苏翘邀请去京郊泡温泉,曲梁到后发现花梦曦居然也在。趁着花梦曦去换衣服,在曲梁的逼问下,苏翘终于老老实实承认其实是花梦曦先邀请的她,但是她一个人不敢去,就又拖上了曲梁。
曲梁说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这期间,她也从苏翘那里得知了更多有关花梦曦的事。
原来花梦曦是在高三的那个寒假认的亲,馀老爷子多年寻找爱女未果,年岁又渐长,身体各种毛病都冒了出来。估计是心灰意冷,又觉得没有几天好活了,就遣开下属在全国各地走走,死在哪算哪。
他在走到申城的时候晕倒了,正在除夕与新年的交界之时。
打工回家的花梦曦正好看到,忙把老人送去了医院,还照顾了人一晚上。馀老爷子醒后发现花梦曦和他的妻子长得非常像,也许是亲人之间的感应,让他莫名觉得花梦曦和自己一定有着血缘关系。不过当时他没有声张,而是偷偷留下了花梦曦的一根头发,直到鉴定结果出来以后才带着报告去找的花梦曦。
花梦曦自此回归馀家。
不过老人的女儿还是没有找到,花梦曦是弃婴,她同样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回到馀家后花梦曦也没有改姓,而是继续沿用了收养她的那位奶奶的姓氏,后来奶奶也被接到了京城妥善照顾。
之所以花梦曦让馀家暂时保密她的身份,是因为高三也就剩下一个学期了,她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想要好好为自己的高中生涯画上句点,不对外透露纯粹是不想招来麻烦,影响她参加高考。
苏翘说完后,她和曲梁齐齐陷入了沈默。
不管怎么样,身边的普通同学突然变成首富孙女这件事情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啊,这个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等到花梦曦换好浴衣出来,曲梁和苏翘默契地没有提她们刚刚谈了什么事情。眼看苏翘又被花梦曦逮着了,曲梁赶紧溜过去换衣服。
曲梁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她们谈话的。
实在是因为她第一次来这里,对路况很不熟悉,半天也没找到换衣间在哪,发现自己又走错了地方,一拐弯就不小心就听到了她们说话。
墙角摆着一只白瓷瓶,斜插三两花枝,曲梁透过稀疏花影,看到了两个快要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曲梁连忙错开眼去,画面虽然看不到了,但声音依旧传到耳中。
“就这么害怕我,不带个夥伴还不敢过来?”
“你胡说,才没有,我就是想着人多些热闹。”光听声音曲梁都能想像出苏翘是怎么死鸭子嘴硬的。
过了一会儿。
花梦曦问她:“汉秋月出来后,为什么把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你难道猜不出为什么吗?”
“那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
“苏翘,别装傻。”
曲梁没有再听下去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到了换衣间在哪。换完衣服出来后,她立刻找到服务生另开了一个私汤。_
神经病,她只是喜欢看热闹,才不想在这两个不清不楚的人中间当电灯泡。
对于苏翘半年不到就被花梦曦追到了这件事,曲梁没有多少意外,苏翘这人意志本来就没坚定到哪里去,半推半就就从了,她和花梦曦能发展到这份上,勉强也算得上是双方共同努力的成果。
曲梁没怎么在意这两人后来是怎么恩恩爱爱的,她反而时不时会想起苏翘和花梦曦的开头,这两人会关联到一起,全在于高三那一年,苏翘无缘无故去为难一个转校生,还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后倒楣的永远是自己。曲梁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动力驱使着苏翘,让她坚持不懈地做着“欺负”花梦曦的事。
而且她最开始好像也有给苏翘出谋划策过。
曲梁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回忆暂且结束,时间回到校庆上,曲梁冷不丁发问:“苏翘,你当年为什么要欺负花梦曦?”
苏翘瞪了她一眼:“曲梁你有病吧,好端端地突然翻旧账。”
而且她有成功过吗?明明后面都是花梦曦在欺负她。
“当我没说。”曲梁移开视线。
苏翘完全不记得了。
没过多久,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花梦曦的发言结束了。
宛若雷动的掌声中,苏翘想要跟曲梁说话,不得不凑近一些,还得擡高声音:“喂,曲梁,今天晚上去聚个餐吧,棠安和陈文止难得回一趟国。”
“行啊。”曲梁应道。
她丶苏翘丶棠安与陈文止这四个人打小相识,高中毕业后棠安出国去学艺术,这会儿已经是个国际上小有名气的画家,陈文止则是有着一颗高中时没咋看出来的科研心,明明在生意上和苏翘是一对卧龙凤雏,看财报像是要她命,结果科研搞得风生水起,现在反成了她们中间文化水准最高的人。
她们这几个人,当初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她和苏翘从小认识倒不意外,她们之间其实是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但棠安和陈文止就怪了,至少曲梁家里和她们八竿子打不着。
她们聚在一起,总该有一个媒介吧。
可偏偏那个媒介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曲梁又问道:“去哪聚?”
苏翘道:“汉秋月吧。”
汉秋月。
她们高考结束后庆祝毕业的庆祝会也是在汉秋月举办的,那次牵头的还是,还是……
曲梁不确定地想,是我吗?
曲梁还记得那回庆祝会邀请了哪些人,这些人里面有可能牵头的只会是自己吧,总不可能是当时还没要摊牌身份的花梦曦。
曲梁正想要问问苏翘,苏翘却被人拉了一下,直接落进那人怀里。
不知什么时候走过的人不满道:“有家室的人了,不要和别的女人凑这么近。”
苏翘又像报覆又像玩闹地轻轻戳了一下花梦曦的腰
:“真算起来曲梁还得叫我一声表姐呢。”
曲梁拒绝这个说法。
苏翘这人哪里显得比她大啊。现在有时候还会流露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可见真的被花梦曦保护得很好。
曲梁知道这两个人一旦凑在一起一定要腻歪好一阵,就不想在这里待了,留下一句她去找棠安和陈文止说说聚餐的事,就匆匆离开了大礼堂。
另一位杰出校友上场,讲话还在继续,但曲梁已经偷偷摸摸溜掉了。一出大礼堂她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毕业十年了,但她还是讨厌这种听领导说话的感觉。
当了画家以后生性愈发自由讨厌束缚的棠安,自然也是不会乖乖待在礼堂的。
曲梁寻着记忆拐上了一条小道。虽然她的手机里面仍存着庞德尔的地图,但她还是想试试能不能自己走到。
曲梁成功看到了记忆里的紫藤长廊。
长廊重新修筑过几回,不过整体上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紫藤花同样开得正盛,在庞德尔花费了重金的栽培下,一年四季都可以是紫藤的花期。
曲梁看到了坐在紫藤下聊天的人。
读书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遇上自由活动课不爱参加社团活动,也不想留在教室里自习,就会寻一个清静地方说话。而那个清静地方,往往就是眼前的这条紫藤长廊。
“你是……刚从巴黎回来的?我记得你这个月你在那里好像有画展。”
“可不是,刚结束画展就飞回国了,一下飞机又马不停蹄赶来参加校庆,我都没怎么睡过觉,困死我了……你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南极,昨天我还在和企鹅玩。”
“喂!”曲梁擡高声音喊了她俩一声。
一分钟后,她就坐到了这两人中间。
叙了一会儿旧,远处两个人并肩慢慢走来,看到廊下的她们后停下脚步,惊讶地叫了她们。
“曲栾,陆绮云。”曲梁招呼她们两个人过来一起坐下,“比我们小三届的学妹,曲栾是我堂妹,陆绮云是苏翘表妹,你们还有印象吗?”
棠安盯了她们半晌,慢慢点了点头。
“有点印象,”棠安道,“我记得毕业庆祝会那天,你们两个也过来了是吧。”
曲梁忍不住笑道:“对啊,当时死活就要跟着我过来,爬上车撵都撵不走……”
曲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扭头盯着曲栾问道:“我们毕业的庆祝会,你们非要跟来干吗?”
曲栾露出了脑袋放空的表情。
过了会儿后她和陆绮云面面相觑,齐声道:“不记得了。”
“说起来……我记得那次庆祝会,好像收到了很重要的礼物。”陆绮云慢吞吞说道,可能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国外的缘故,她中文说得一直不怎么好,语速一加快就容易秃噜话,在国内待了十年也没习惯过来。
“我也有这印象。”曲栾道。
棠安不确定道:“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收到过礼物。”
曲梁不吱声了,因为她感觉自己也收到过。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记不起来了,但我感觉我们收到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
“我特地在家里找过……把东西全部又整理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可能是那件礼物的东西。”
“我去你们这么一说我越觉得那件礼物重要了,是谁送的啊?”
在场的人一一被排除了嫌疑。
“不会是苏翘送的吧?”
“感觉她没有这个情商。”
“喂喂你们这样说也太过分了吧……不过我也觉得应该不是她送的。主要是我们都这么熟了,想不出来她送这件礼物的理由。”
“难道是花梦曦送的?目前看来她还是蛮会做人的。”
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来那究竟是什么礼物,又是什么人送的,棠安已经打定主意回家后就要把留在国内的东西重新翻找一遍。
眼见着是讨论不出个结果了,曲栾说起她们刚才过来时看见的东西来。
“我和绮云懒得去礼堂听讲话,就去图书馆那边看了看,以前那家奶茶店堂姐你还有印象吗?现在改成文创店了。”
“因为小姨走了嘛。”曲梁说道。
几个人都知道那家隐蔽奶茶店的店主就是曲梁的小姨,说起这件事情来,仍觉得世事无常。店主过去也是一位商界新秀,当年和一位堂兄争夺家业争得相当激烈,后来店主落败,此后竟是有了点看破红尘的意味,从此退出商场,回到母校开起一家没有客人的奶茶店来。
曲梁作为亲戚,知道的肯定是要比其他人多一些的,她晓得小姨并没有因为当初那件事情感到不甘,反而在开店的过程中找到了乐趣,自得其乐,颇有点要一辈子这么干下去的意思。
然而这个世界上,谁也想不到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曲梁毕业后没几年,她小姨的家族叶家的掌权者,就是那位当初和她争夺家业的堂兄,由于一场车祸意外去世了,他的妻子那会儿也在车上,包括司机在内一共三人当场死亡。叶家夫妇多年来未能孕育一个子女,是以在他们出事后,叶家顿时群龙无首。
叶家的情况说起来和馀家还真有点相似,照理来说他们这些人没有生育压力,有不少还喜欢在外面搞七搞八,很容易发展成一个大家族才对,可这两家都是出了名的人丁稀薄。叶家情况虽然没有馀家那么极端,但在叶家夫妇那一辈,唯一一个血缘关系近点的就是曲梁她小姨了。
无奈之下小姨只能再度出山,作为唯一继承人接手了叶家。当年她没有争到的东西,在她已经不在乎的时候,竟然兜兜转转又落到了她的手里。
想到奶茶店以后估计是再也不会开起来了,曲栾还有点可惜:“当初参观日的时候,堂姐你还在那里教了我和绮云一个上午数学题呢。”
曲梁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在做梦吧,你也太高估你堂姐我的数学水准了吧?我高考数学97,你高考数学137,我能教你什么啊?你教我还差不多。”
曲栾震惊地看着她:“你才考了97?”
曲梁:“……”
曲梁拳头硬了,有种揍亲堂妹的冲动。
考得高了不起啊?!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当时也许是其他刚好在那里的好心人教我们的。”曲栾只好归结于这个原因。
棠安忍不住吐槽:“参观日过来做题,可真有你们的……”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估计着礼堂那边的事应该已经结束了,便起身走过去打算和苏翘还有花梦曦会合。
一路上话也没停下来过,棠安神秘兮兮道:“你们猜,我在回国的飞机上看到了谁?”
“不猜,”曲梁面无表情道,“有话快说。”
棠安啧了一声,不过也没再卖关子,老老实实直接说道:“我见着冷月琛了。”
冷月琛。
再聊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恍若隔世。
“冷月琛也回国了啊……”陈文止喃喃道。
“毕竟是百年校庆,可能还是想回国看一眼的吧。”曲梁道,“当初他走了以后就没回来过,算算时间,已经十年多没回国了。”
“冷家那事情实在是突然,也不知道叶家发的什么疯往死里打击冷家,比秦氏还卖力,秦氏好歹只想要冷家的资产,叶家是冷家的人都要送进去,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随着叶家夫妇意外身亡,这件事情恐怕是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说起来,冷月琛他们当年是真的火啊。”提起此事棠安的声音雀跃起来,“全校学生跟追星似的追捧他们,什么叫风云人物啊——”
陈文止笑了一声:“算什么风云人物啊,一下子就跌了下来,之后哪还有人在意,要我说,真的风云人物还得是……”
有一个名字好似呼之欲出,可是后半截话,却迟迟没能继续下去。
暮春时节,天朗气清,花木葱茏,有鸟雀自头顶飞过。
微风徐徐吹来,好似使思绪也一并纷乱。
“总觉得高三的时候,学校里好像有过一个很特别的人。”陈文止说道。
不只是她,所有人心里都隐隐有这么一种感觉,可是记忆好像无根浮萍四处漂散,总是寻不到这些念头从何而起。
曲梁总觉得凡事但凡发生过一定有痕迹,只是那些痕迹可能无比隐秘,藏在寻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等一下。”曲梁突然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纷纷停下奇怪地看向她,只见曲梁掏出手机从我的最爱里点开了一个熟悉的网站,正是庞德尔的校内论坛。庞德尔学生论坛自建立起就是专供在读学生交流的地方,每人凭学号登陆,毕业以后虽然帐号不会被直接注销掉,但不可以再发帖回帖,只留下阅览的功能。
限定好时间范围,曲梁飞快翻阅当时发布的所有帖子,其馀人也好奇地凑上来一起看。
可是直到滑到了底,曲梁也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东西。
如果突然出现在她们世界里的是一缕清风,风过被吹动的一切会回到原地,是一束水流,留下的湿痕总会慢慢蒸发乾涸……
曲梁锁屏手机,擡起头来道:“应该是我想多了,接着去找苏翘她们吧。”
那一场学生时代的梦,到底是没能寻得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