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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无罪推定3

两个月后的松兰县, 一个人将不知不觉消失在这个世上,又过一个星期,才会有一个农户在冰雪覆盖的田地里, 发现他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那个人就是何沼的父亲何伟健。

何伟健的致命伤在他的后脑, 很明显是重物击打所致。法医在他的伤口附近检查到漆料, 警方经过仔细调查,又在抛尸地附近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一根沾血的棒球棒,棒球棒上面的涂漆经检测与何伟健伤口处找到的一致,显然它就是杀死了何伟健的凶器。

彼时是2002年, 监控尚未大范围普及,更别说在相对荒凉的城郊。在未能从少有的几个监控里找到疑似凶手者的情况下,棒球棒就成了关键的破案工具。

棒球并不是一个常见的运动,在松兰县这样的小地方,范围一下子就能

缩得很小。警方很快就盯上了一个叫顾平准的男人,他虽然不打棒球, 但是受一些国外电视剧的影响,他特地让文体用品店给自己进货了一根棒球棒, 有一些监控还如实记录了他走在前头拎着一只和凶器一模一样的棒球棒,背后跟着一群小弟的景象。还有一些人作证, 顾平准好几次拿着这根棒球棒和其他社会闲散人员打群架。

警方很快就调查出了顾平准的背景。

顾平准没有正经职业, 光看形象就一副凶狠好斗的模样, 他牵头和几个社会人士组成了半□□性质的组织,主要经济来源为他开设的地下赌场。他不仅做庄家,还向赌徒放高利贷,要是还不上他就会和几个弟兄上门暴力催收。

何伟健的女儿何沼作证她父亲曾在顾平准开设的赌场赌博, 输光家当就向顾平准借贷,后来还不上贷款, 有一段时间不敢出门,唯恐在外头被顾平准团夥抓住殴打,就一直躲在家里。但是顾平准轻易查出了何伟健的住处,上门收债,何沼指认他不仅抢走了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将家俱全部砸烂,还威胁何伟健如果他还不上钱就弄死他。

在何伟健失踪的那一段时间里,何沼以为何伟健是出门躲债去了,直到员警找上门来她才知道何伟健很可能是因为欠贷的缘故和顾平准起了冲突,被顾平准失手打死后抛尸在田地里。

棒球棒被擦拭过,但是警方依旧在上面检测出了顾平准残缺的指纹,除了他的以外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

这下子有了物证,何伟健和顾平准之间存在冲突,法医验尸以后推测出了何伟健的死亡时间,那段时间顾平准还没有不在场证明。虽然顾平准咬死了他的棒球棒在几天前失窃,自己是被栽赃陷害的,但是警方断定顾平准就是杀害何伟健的凶手,接下来就是等待检方起诉顾平准,然后开庭审理。

然而当年才入职的小员警李冬鸣却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

他认为何伟健的死亡有很大蹊跷,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知道案发地点究竟在哪里,无论怎么审理顾平准他都没有吐露,究竟是想要借此脱罪,还是他真的不是凶手?另外,李冬鸣认为顾平准杀害何伟健的动机同样不足,他讨债第一诉求是钱,而不是命,追债人催收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让你全家不得安宁啊,什么砍掉你一只手抵债啊,包括顾平准说的不还钱就弄死你也是催债的时候常见的威胁说辞,但是没见哪个催债人真的杀人的,杀了人不仅要背上一桩命案,而且钱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回来了,怎么想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有同事说会不会两人起了冲突,顾平准失手误杀呢?

李冬鸣认为这一猜测也很难说得通,首先顾平准讨债向来是一群人上门,想不通他私底下和何伟健见面的原因。另外何伟健身上的其他伤口都是陈年旧伤,新鲜伤只有后脑的击打伤,连打多次后导致颅内出血致死。如果何伟健与顾平准产生冲突,以至于有肢体接触,那何伟健身上的伤口不应该只有那么一处,主要伤口也不应该在背后。

这一种情况,更像是有人趁着何伟健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偷袭造成的。顾平准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比被烈酒掏空了身体的何伟健强壮不知道多少,何必要偷袭呢?而且背后击打,多少带了点蓄谋杀人的意味,和原先冲动误杀的猜测就冲突了。

此外棒球棒上有顾平准指纹的原因也很好解释,这本来就是他的球棒,没他指纹才奇怪了。反而细想之后上面能检测出顾平准指纹这一点大有问题,这是什么年代了,顾平准还是一个颇有点新潮的年轻人,他能不知道员警有检测指纹的手段?顾平准既然想得到抛尸,为什么不把指纹擦拭乾净?而且为什么会把凶器丢弃在抛尸地附近,扔枯井里后也不在上面多做点伪装,再不济盖点乾草上去呢?简直像是故意让员警找到的。

在李冬鸣向上头汇报自己的推理后,针对何伟健死亡一案再一次开启调查。

何伟健的尸体又一次从冰柜里拉了出来,再一次验尸之后,对于他死亡时的情况有了更多猜想。员警和法医一起还原了何伟健遇害时的情景,根据伤口的形状,他们判断出何伟健当时应该是坐在椅子上,被人从身后袭击。从棒球棒的长度来看,想要造成何伟健身上的伤口,挥棒的角度比较严格,由此又可以推出凶手的身高,法医认为凶手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

这样一米八七的顾平准就可以排除了。

而且这里是东北,人普遍生得要比南方人高大,这样身高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与何伟健接触较多的,确实很难找出一个身高符合条件的物件,结合凶手一共击打了何伟健的后脑勺好几次,似乎力度有点不够,李冬鸣自然而然开始怀疑凶手其实是一个女人。

何伟健死了,哪个女人能够从中获益?

何伟健除了一间家俱被砸得稀巴烂的破屋再无其他财产,杀他显然不可能是奔财来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仇杀。

李冬鸣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

没过多久,警方携带搜查令来到何伟健家中,何沼平静地打开门任由他们检查。最开始,他们没有在何伟健家中找到明显痕迹,反而是李冬鸣用一种极其简单的手段破局。

刑警队里的员警大多上了年纪,运用的刑侦技术也比较传统,只有李冬鸣是刚分配来的小年轻。他在学校里学到了一些用化学反应检测血迹的技术,利用鲁米诺试剂检测出大量血迹,基本断定了这里就是何伟健被害的第一现场。

在血迹显现的时候,何沼已然知晓事情败露,找到第一现场以后,发现更多的线索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从头至尾她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哪怕是在被捕的时候,镇定的神情也没有出现裂痕。

李冬鸣神情覆杂地看着被押送到派出所的何沼。

他们此刻一个是审讯犯人的员警,一个是被员警审讯的犯人,李冬鸣此刻心里既没有对犯人的憎恶,也没有破获案件的喜悦。他被警校分配到这个之前未曾涉足的县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何沼是他最初认识的几个人之一。李冬鸣现在还能想到梁队长当时是怎样告诉他何沼的身世,让他平时有机会关照着她一些的。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两个多月后就到了这样的境地。

负责讯问何沼的两个员警,一个是对此案件做出巨大贡献的李冬鸣,另一个就是梁队长。

梁队长十分痛心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何沼只是用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睛看着他,全程不发一言。

直到审讯的末尾。

李冬鸣告诉她,证据链完备,哪怕她不发一言,检方也足以定罪。

我知道。何沼语气平淡地问他,我会被判多少年?

李冬鸣起初以为何沼只是单纯地想知道量刑标准,便告诉她她已经年满十六周岁,到了完全负刑事责任年龄。虽然她犯罪的时候未满十八周岁,不适用死刑和死缓,但她为有预谋犯罪,影响恶劣,大概率会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是无期徒刑。

这样啊。何沼轻描淡写道,我判的时间,竟然要比他更久。

李冬鸣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沼说的人是何伟健。何伟健数年前打死了她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妻子,但是经法医验尸后,认定何沼母亲的死因并非那次殴打,而是常年虐待导致器官衰竭而死,所以最后何伟健没有被判过失杀人罪,而是被判了虐待罪,服刑五年半,由于在狱中没有生事,所以被认为表现良好,实际上只在监狱中待了三年多一点。

李冬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并不公平的判决,最后会导致这样的恶果。

许久之后,李冬鸣才又出声问何沼她需不需要法律援助,他们会和检方沟通,为她雇用一个好一点的刑辩律师。只是犯罪事实确凿,何沼的刑期不太可能少于十年。

何沼会为这样的判决结果感到不服吗,她会无比愤怒吗?李冬鸣心中不自觉这样想着,可是他并不能看到何沼藏在平静表情下的情绪。

他想到了这片土地上,每一年都会封锁大地许多个月的雪。大雪好似会吞没一切生机,人间苦痛丶情仇与罪恶,最终都会被掩埋在厚厚的雪下。

“我理解法律,服从判决结果。”李冬鸣看不透何沼,但何沼好像通过他的眼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她曾经因为不公平的判决歇斯底里,曾经多年深陷梦魇之中。但在她用自己的方式覆仇以后,好似终得救赎,已然放下了过去的一切,能坦然地接受一切结果。她不是不懂对错,也不是不明白律法有其滞后性,她对李冬鸣说的话,皆为肺腑之言。何沼理解法律在一定时代里的局限,只是当这局限性切实落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时,伤害重得她无法忍受,她选择了用这样的做法愈合伤口,也做好了败露后接受审判的准备。

这是小说中李冬鸣破获的第一个大案,案件的末尾简单交代了一下何沼这位全书第一个反派的后续。她由于故意杀人罪被判刑十八年,小说从开头到结尾,时间跨度也不过十二年,之后何沼再未出场,只是偶尔会在李冬鸣的记忆中闪现。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惆怅的案子。

主系统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内在逻辑,发布了这样一个任务:【避免何沼踏入人生的歧途,帮助她重获光明的未来。】

光明的未来,何沼不需要其他人説明,自己就可以获得。

她有着极其优秀的成绩与坚韧的性格,哪怕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哪怕在无一人帮衬的情况下,她仅凭自己的力量好好长到了十七岁。可以想像她身上如果没有名为“何伟健”的拖累,等待着她的将是多么光明的人生。

何伟健将她拖入了深渊,虽然在案件的末尾,何沼是心甘情愿地走入黑暗。

“避免她踏入人生的歧途吗……”乔枝喃喃道。

让何沼人生出现拐点

的事,毫无疑问是她决定杀了何伟健,为死去的母亲报仇,要何伟健终获滞后的律法使他逃脱的制裁。

【如果要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系统根据任务要求给出的内容,自然而然地得出一个完成任务的办法,【是不是要阻止何沼的覆仇计画?】

这是最理所当然的解法。

可是。

乔枝想着,杀人偿命,何伟健难道不需要为他犯下的血案付出代价吗?难道那三年多的牢狱时光,就足以偿还罪恶吗?

她真的要阻止何沼,让何沼看着自己的仇人今后就不用再付任何代价地活下去?

那样获得的光明未来,或许主系统认可,可是对何沼来说,真的光明吗?

乔枝陷入了沈思。

乔枝想了很久很久,待到那一日的太阳落山,夕阳馀晖通过半敞的窗户洒进因为即将搬家乱糟糟的房间里。只是光线到底没有照到乔枝,在她脚尖前几厘米就再也不能寸进。光明与黑暗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乔枝坐在阴影之中。

她轻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完成任务了。】

【宿主要怎么做?】系统问道。

【暂时什么都不做。】乔枝回答。

她需要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

在等待班主任给她回应的时候,乔枝又回忆了一遍和何沼有关的任务资料与任务要求。和前两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任务可以说再清晰简单不过。毕竟是第一起案件就下线的反派,落在何沼身上的情节不多,乔枝甚至都不需要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要反覆看有何沼的那一个单元内容就好了。

但乔枝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倒不是她所想到的那个完成任务的方法实现起来太过困难,而是任务目标对她的意义变了。

何沼不只是小说里的何沼。

在知道任务目标都是同一个人以后,乔枝再也没法用以往一开始对待叶昭和朝颜那样,遇到的时候接触一下,没遇到也不会主动去找任务目标的态度对待何沼了。可以说一看到何沼,她的思绪就纠结成了一团乱麻,颇有点像她刚被朝颜表白那会儿的心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乔枝不由得有些生气。

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其实,其实……乔枝不是很好意思直接承认,但她在内心深处早就暗暗想过,她其实是愿意和朝颜试一试的。

她并不讨厌朝颜,甚至由于她的迟钝,已经和朝颜有了不少暧昧的相处,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跨过友人和恋人的边界。

只是这个念头十分微弱,在乔枝自保的本能下很快就被压下去了。然而乔枝最大的顾虑,即她的爱人若只是一个世界里的限定爱人,到了新世界以后带着记忆的她如何自处,在恢覆了记忆的朝颜自曝身份后也不覆存在了。

在之后,切实为任务者的她,和疑似也是任务者的朝颜,似乎就可以坦诚相见,水到渠成地发展一段恋情。

然而她已经启动了脱离程式。

在朝颜——对,此时乔枝又要狠狠地指责一下朝颜。在朝颜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亲吻这件事情上以后,她们都没能多交流几句话,乔枝就被程式强行带离了那个世界。

怎么会有这么急色的人啊!乔枝愤愤想到,就不能多一点心灵的交流吗?

可惜她现在的想法是没可能让朝颜知道了。所有的话在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何沼时都只能憋在心里,乔枝兀自生闷气。

由于心灵的交流不够,乔枝现在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如果她此时面对的还是朝颜,乔枝顶多再扭捏一下就可以答应了。但是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何沼,难道她要上前去和何沼说:其实你不是真正的何沼,或者说你不是完全的何沼,你是一个像我一样穿梭在很多世界中做任务的任务者,刚好分配到了何沼的身份,还忘掉了自己原本身份的事情。我是上个世界一不小心把你攻略了的人,我来这里和你再续前缘了。

且不说这样会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或者变态。

乔枝问系统:【我可以告诉任务目标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如果任务目标是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这样做会被世界意识排斥出去的。】系统说道,【任务目标也是穿越者的先例我的资料库里没有记录,但是被扔出世界以后就无法再回去,所以最好不要尝试。】

乔枝其实也认为多半不行,从系统那求证以后只是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都怪朝颜。】乔枝气鼓鼓,【我不答应她了!】

系统:【……】

如果不是用这种半撒娇的语气的话,宿主的话会更有可信度哦。

和系统聊到这里,班主任总算处理完了上一个同学的事情。等到那个同学离开以后,他才有空转向乔枝。

班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虚胖,戴着眼镜,长相有些精明。听完乔枝的诉求以后,班主任说道:“学校里暂时没有多的课桌椅,你去把何沼边上那张换过来吧,现在用的那张搬去教学楼后面的垃圾场就可以。”

他刚说完,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上一句话:“等等,还是不要扔好了,缺了张桌子太不和谐了。”

毕竟何沼不是坐在最后一排,老实说她没有同桌看起来已经很奇怪了,要是再缺张桌子,简直有碍教室的面貌。

班主任虽然这么说,但他内心显然还在天人交战,纠结于扔还是不扔。过了一会儿,他乾脆站起身来,对乔枝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第一节课以后是大课间,足足有半个小时,哪怕乔枝在厕所门口被何沼留了一会儿,又在办公室待了许久,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

来到教室以后,乔枝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换完了桌子,坐她前头的葛勋要上前帮把手,不过被何沼抢先了。乔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葛勋刚才明显是要往她身边挤,乔枝不想和他碰到,但也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些无赖。

直到换好桌子,班主任依旧没想好怎么处理那张满是刮痕的书桌。

“扔了吧。”最后还是杜永良说道,“这么一张破桌子留着干嘛,看着都心烦。大不了我叫我爸再给学校捐点钱,让人补一张桌子就好了。”

杜永良的话终于让班主任下定了决心,对乔枝和何沼说道:“那你们把桌子搬下去扔了吧。”

乔枝无所谓地要去擡桌子边缘,却被何沼制止了:“她手腕有伤,我自己搬下去就好了。”

……老实说就这么一点伤,乔枝怀疑现在已经结痂了。

然而她还没有说出口,就听班主任说道:“一个人不好搬,这样吧,葛勋你和何沼搬。”

葛勋明显不想搬,但还是在班主任严厉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好在垃圾场就在教学楼后头,走不了几步路。等来到垃圾场周边,葛勋跟送瘟神似的忙不叠就把桌子扔下了,还抱怨道:“这么个垃圾老陈总算是舍得扔了。”

何沼却看着满是疮痍的桌面,说道:“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刮掉没法当做不存在,扔掉就可以了吗?”

葛勋想到了什么,骂了她一句神经病,头也不回地飞快远离了垃圾场。

$$本$$作$$品$$由$$

只留下何沼看了那张桌子很久,直到快要上课了,她才动身回去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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