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忆篇4
许望舒看了眼单明梦，没理会她的嘲讽，折回场馆内，在柳羲和上台彩排之前，把她堵在了卫生间。
“你知道moon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一句话都不愿意发吗？”
柳羲和似乎很无奈丶很疲惫，“我的手机在梦姐那里，我根本没有机会发澄清微博，小舒，这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等结束了我们再聊这件事，好吗？”
“你推脱多少次了？”
许望舒想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但是无济于事。
“年底合同就到期了，没有moon，桶子就要走了，她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工资按时到账，我帮了她很多了。”柳羲和去拉许望舒的手，“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她家里的变故也不是我造成的……”
“小舒，你冷静一点，乐队不会散的，有我在，你们还是能在明日的，我们还是能在一起的.....”
“不是在不在明日的事情。”
许望舒抽回手来，“你现在如愿做了你的大明星，没有moon，你一样是大明星！我们不是，没有moon，我们就要重头做起！”
“从大学到现在，五年了，有几个五年够我们重头做起的？”
“你的五年完成梦想了，我们四个人的五年呢？被你拿走了moon，我们的五年全白费了！”
“小舒，小舒…...”柳羲和扣住许望舒肩膀，“你冷静点，我没有说moon不是你，moon就是你，只要你一直这里，你就是我的moon....”
“你别说这些......”
许望舒退开一步，强硬道，“你今天必须发文澄清！”
“简欣被高层逼成什么样子了你看不到；桶子每天吃安眠药你看不到；简萌被公司压榨，一整天做卖货直播你看不到；我这么卑微和你讨我自己的东西，你也看不到！”
“你就看得到你的前程丶你的粉丝丶你的舞台！”
“小舒，你别这么说话，我对你不够好吗？”
柳羲和神情似乎很受伤，“事情发生了，我和高层吵得次数不比你们少，你们只会怪我，我做了这么多，你们不也是看不到吗？”
“你们不一样只会看重自己的利益吗？”
“柳羲和！我们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你们你们你们....”柳羲和笑了一下，又沈默了，再开口时，语气带着稍稍的冷漠，“我已经不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吗？”
“许望舒，我们之间十年的感情，你非要在我第一次演唱会上这么逼我吗？”
门口传来工作人员寻找柳羲和的喊声，她看了眼许望舒，缓和了语气，“等我结束再说。”
“说完再去。”
许望舒挡在门口，她不想再继续得不到结果的耗下去了，她等的时间够久了。
柳羲和退开一步，无奈道：“你去找梦姐，我手机在她手上。”
许望舒扭头开门出去，直奔单明梦，“手机。”
“小和让你来找我的？”单明梦把口袋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笑得有些怜悯，“她的手机不在我身上...”
许望舒脑子一轰，不可置信地扭头。
“可能是她记错了吧.....”
单明梦还在说着什么，舞台上的灯光已经亮起，导演拿着大喇叭开始安排排舞位置。
“大忙人呢，记性都会有些差的，等她结束了，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行了吧？”单明梦拍拍许望舒的肩膀，“回去吧，下次再来.....”
许望舒不甘心，又没有办法，如潮涌一般的失望更让人难受。
柳羲和甚至用欺骗来搪塞她。
这段时间，许望舒在柳羲和身上积累到的失望在这一刻变成了绝望。
回头望一眼大门后面的舞台，灯光绚丽无比，她只觉得仓皇，无处可顾。
只能转回头，脚步越来越快，街边的红绿灯闪烁。
【嘭——】
身后的馆内传来一声巨响，沈闷的落物声，一刹那的安静后，尖叫声此起披伏。
许望舒楞了会儿，扭头，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门内的灯光闪了一会儿后彻底熄灭，身后的绿灯更叠成了红灯，发出刺耳的警示声。
震得人耳鸣。
靠在车上的单明梦疑惑地探头，然后突然间脸色大变。
独家
许望舒隐隐觉得不安，脚步越来越快，耳边风声渐大，停在门口的时候，旁边的人快步从她身边跑过，嚷嚷着什么。
她仔细分辨。
死人了。
她眨了眨眼睛，被人撞的跌倒在阶梯上，然后她迅速起身往下跑去。
死人了。
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直到她站到了舞台前面。
舞台上的布置很华丽，鲜花簇拥，整整齐齐，一堆粉一堆白，开得蓬勃而娇艳。满台的花缓缓摇弋，一簇簇丶一蓬蓬，如梦如醉。
突然一瞬刺眼光亮起，许望舒刺得眼睛发酸，却不敢闭眼。
漫天漫地都是笼着金灿灿的光，粉色飞花如雨，乱红缤纷。
柳羲和穿着华丽的礼裙，大裙摆像花似得盛开着，洒着朵朵银白绣花。
灯光在她身上游走。
她平静地躺着。
白皙的长脖颈浸染了红，身下的血液从舞台中心往外淌，
许望舒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就被人推了出去，鼻息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她木木地站在门口，被人群拥挤到了最后面。
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听见人群哄闹的声音，听见警察在耳边问着什么问题。
等浑浑噩噩从警局被领回到宿舍的时候，简欣递上来了热水，说，“她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怎么不说.....”
不说什么？
许望舒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直到简萌冲上来大声质问着。
“你不是她好姐妹吗？！不是最了解她的吗？你干嘛还去这么逼她啊？”
许望舒楞楞地看她，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简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就是受不了了！她才会zi杀的！”
zi杀？
许望舒垂下眼看着简欣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爆红热搜——柳羲和zi杀。
爆红热搜——柳羲和遗书。
许望舒点进去。
是柳羲和的定时微博。
【柳羲和：当你们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永远留在了我最爱的舞台上。】
【我很热爱舞台，非常喜欢唱歌，也有一个很支持我的妈妈，我很爱她。】
【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告别呢？因为我真的太痛苦了。】
【我很爱我的妈妈，我也很恨她。拍不完的童装广告，上不完的兴趣班，学不完的礼仪，她说我要做大明星，那我就做大明星。】
【166，90，妈妈说我太胖了，一天只让我吃一个黄瓜，我讨厌黄瓜，但我也觉得我太胖了，所以我吃了，然后很快就吐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我都不记得有多久了……最后我得了厌食症。】
【厌食症，很痛苦，我很饿，每天都很饿，但是吃不下任何东西，我总是担心我会被饿死，很可笑吧....是医生说的，再这样下去，我会把自己饿死的。】
【我开始穿很厚重的衣服遮挡我瘦骨嶙峋的身材，伪装成我很健康的样子，维持着一个明星的体面……】
【可是我坚持不下去了。】
【谢谢大家的喜欢。】
【最后，针对之前的谣言澄清一下，moon不是我。】
最后几个字突然模糊，许望舒把脸埋在手心里，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她听见了自己压抑的哭声。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
十年间，柳羲和从来都是吃的少，她以为是她原本不爱吃；柳羲和说她妈妈很支持她的梦想，她还常常表示羡慕，原来不过是她妈妈的梦想。
她只能看到柳羲和表面的鲜亮，看不到她背后的辛苦。
十年友情听起来更可笑了。
十八岁到二十四岁的喜欢戛然而止。
许望舒沈没在黑暗中，愧疚自责淹没她的身体，泪水堵住她的气管，她大口的喘着气，手心蓄满泪水，苦咸的气息滑入嗓子眼，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前一刻，她们还在吵架……
作为朋友，许望舒怨恨丶悔恨丶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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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羲和zi杀和柳羲和遗书的热搜引发网友的哀其不幸，公司极快发表了悼文，在其中，柳羲和的妈妈遭遇大规模的网暴。
接连几天不出房门的许望舒出来的第一天，就和队友定了车票回晚明市探望柳羲和的母亲，以及参加柳羲和的葬礼。
柳羲和的遗体修覆得很好，安详得像是睡着了，身边簇拥着她最喜欢的粉白玫瑰，许望舒走上前。
韩婧雪神情木然，压着嘴角，脊背绷的直直的，只有眼尾的一点红痕才能看出她在为女儿的离世哀伤。
看起来没怎么受网暴影响。
“阿姨。”许望舒送上花，轻声安慰，“节哀。”
“嗯。”
韩女士稍点头，矜贵自持，许望舒想说些什么，看了眼韩婧雪鬓角的白发，终究没再开口。
灵堂里来往的人都很安静，都只是轻轻打一声招呼，道了声节哀。
许望舒扫了一圈，没看到单明梦，心想她应该还没到。
下午就要送葬入土，直到中午单明梦还是没有来。
许望舒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只得来了对方在忙的语音声。
她不明白单明梦在忙什么。
于是，她打电话问了公司的同事，得到了单明梦还在开会的牵强理由。
高铁车程不过二十分钟，半小时一辆车，许望舒买了票就往回赶，抓也要把单明梦抓过来。
她理当送柳羲和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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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大楼外的鲜花铺了满满一个花坛，歌迷抱着柳羲和的照片蹲在墙角抽泣，许望舒从后门绕进去，直接从一楼窗台翻进去，找到了会议室的后门。
“moon的主创一定要留下来。”
许望舒推门的手一顿。
“其他的都不签了，柳羲和没了，她们留在这里就没什么用了，你就说只能留一个人，注意不要让她们出去了后诋毁公司，善后工作做好....”
“许望舒留下来？”是单明梦的声音，“她确实有一点才华，但是人太倔了，不好掌控。”
“那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
“也不是没有办法。”单明梦“啧”了一声，“拿点东西威胁她就好了，比如乐队的其他人....续约赔偿金之类的....又或者是..….”
“柳羲和....”单明梦‘唉’了一声，似乎有些感叹，“……算了....”
“我不管你怎么做，moon留下来，许望舒留下来，其他的不要了……退让最多就是，moon可以给许望舒，续签10年。”
“知道了。”单明梦停顿了一下，“说完没？都赶不上柳羲和的悼念会了....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她妈那边你别想去，现在网上都是在骂的，你别找事....”
“乐队那几个已经去了。”单明梦问道：“要叫回来吗？”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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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