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川看了眼裴钰故作镇定的脸,又在他通红一片的后颈上盯了一瞬,倏地冷笑一声,从暗处走了出来。
乌韭看着主子满身火气的冲出去,顿时眼皮直跳。
主子这么凶神恶煞,不是打着当街杀人的主意吧?
不行,他一定得拦着!
姜黎只觉一片阴影倏然靠近过来。
她下意识抬头,不曾想正对上了慕凌川狰狞阴鸷的目光,她心头急跳了两下,本能的退后了一步。
不曾想,渠水边上地面湿滑,她脚下一个不稳,人便失去平衡的往后倒去。
“姜姑娘!”
裴钰脸色大变,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姜黎的手臂。
可他的脚下也是很湿滑,又是个文弱书生,不仅没能拉住姜黎,竟还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起摔落渠水之中,乌韭额角突突直跳。
余光瞥见主子陡然加速的身影,乌韭下意识跟着快速动了起来。
不过他是奔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去的!
身子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姜黎心里是怕的。
可忽然之间,她以为这是孩子想要带她一起离开,便不曾挣扎。
只是书生无辜,她不能拖累了他。
姜黎挣脱了裴钰的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渠水将她吞没。
“你就这么想死?”
耳边传来慕凌川咬牙切齿的声音时,姜黎便已经落入一个滚烫坚硬的怀中。
她心口微窒。
慕凌川怎么会在这里?
她长睫颤颤,却不敢睁开眼睛。
她怕看见慕凌川,怕看见了他,就忍不住想要在这渠水之畔,拖着他一同投入渠水之中。
“姜姑娘!”
裴钰的声音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你没事吧,姜姑娘?”
姜黎眼睫又是一颤,本能的睁眼看了过去。
这一幕,狠狠刺痛了慕凌川的眼睛。
她不想看他,却要看一个书生?
“很好。”
慕凌川冷笑一声,将面朝外的扣在怀中,死死禁锢着,而后森然的吩咐乌韭:“将人扔进渠水里。”
见裴钰稳住身形便松了手的乌韭闻言立时抓住裴钰,轻轻一抛,就将文弱书生扔进了渠水之中。
尽管是炎热的夏日,那渠水也是呆着凉意的。
又是猝不及防,裴钰落水的瞬间就打了个寒颤,而后渠水没过了头顶,从他的口鼻之中钻入。
一瞬间,他又从水中冒了头,想要呼救,却因方才呛在口鼻之中的渠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他又淹了下去。
几次沉浮,裴钰的动静便小了下去。
“你疯了!”
姜黎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拍打着慕凌川禁锢她头部的大手,失声尖叫:“他这样是会死的!快,快救他!乌韭,你快救他!”
“死便死了。”
慕凌川冷漠之极,仿佛在他口中,一条人命并不值当什么。
一如他要了她孩子性命的模样。
姜黎心头剧痛。
“想要救他的性命?”
慕凌川凉薄的声音再次传入姜黎的耳中,她心中一紧,倏然明白过来他是可以救人,但有条件。
不想再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姜黎急切的点头:“是,求您救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慕凌川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脸色却比此时的夜色还有黑沉。
一瞬间,慕凌川险些动了直接溺死书生的念头。
“这是你自个儿说的。”
慕凌川左手慢慢滑落下去,在姜黎的腰间摩挲,暗示十足。
姜黎身子狠狠僵住。
可看着快要没了声息的书生,她终是哑然的嗯了一声。
“乌韭。”
慕凌川声音冷厉,“将人拎出来。”
乌韭立时就将裴钰从渠水之中抓了出来。
裴钰被扔在了地上,衣衫紧紧贴在了身上,显露出他略有些单薄的身形。
他长发湿透,落在了他的侧脸、他的背上。
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抚着胸口,剧烈的呛咳着。
形容十分狼狈。
却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
时下不少女子就爱这一口。
慕凌川低头,就见姜黎眉心紧锁,一脸关心担忧的模样,心头邪火四起。
“该你了。”
慕凌川掰着姜黎的脸。
下颌上巨大的力道,迫使姜黎只能向右后侧方仰起头来。
她对上慕凌川满是幽深晦涩之色的眸子,心口又疼又怕。
只是再疼再怕,为了书生的性命,她也不能退缩。
姜黎忽的抬手环住了慕凌川的脖颈,将自己的唇送到了慕凌川的跟前。
慕凌川身形高大魁梧,姜黎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
此时慕凌川只垂眸望着,她纵是借助环住他脖颈上的力道,又踮了脚,她都碰不到慕凌川的唇。
他就这般吊着她。
在外人的面前,肆无忌惮的,将她的尊严丢在了地上。
姜黎险些被这汹涌而来的屈辱吞没,一时间,眼尾通红。
可她不仅不能将她的尊严捡起来,还要任由慕凌川践踏。
姜黎闭了闭眼,更用力的踮脚,将自己送给慕凌川。
慕凌川死死的盯着姜黎,胸口急剧的鼓荡,仿若冲锋陷阵时的战鼓,搅的他只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
“倒也不必如此亟不可待。”
慕凌川勾了勾唇,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几个纵步,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乌韭看了眼没有方才咳得厉害的裴钰,好心的告诫:“姜姑娘不是你能肖想的,往后离得远一些。”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裴钰的咳嗽终于止住,看向姜黎和慕凌川离开的方向,清隽的面上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化作眼底深处的一点倔强,弥久不散。
不多时,慕凌川便带着姜黎回到了西跨院。
听到动静,小满从厢房里跑了出来:“姑娘,奴婢……唔!”
乌韭捂住她的嘴,不许她扰了主子和姜姑娘的事。
床榻之间,慕凌川双臂撑在姜黎的左右,明明已经胀疼的厉害,却不着急动作,只眸色深深的看着姜黎。
“将衣衫脱了。”
姜黎眼眶一热,视线便有些模糊。
她咬着唇,指尖落在了腰间的细带上。
察觉到姜黎的消极和抵触,慕凌川嘴角的弧度越深,语气却更冷:“裴钰,家中仅剩寡母幼妹。”
姜黎猛然看向慕凌川,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
他怎么能用书生一家来威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