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全都是小丫鬟磕头的动静。
“咚咚咚”的，搅得人头昏脑涨。
玫娘按了按眉心，叫巧杏拦住了甜果子。
“夫人是问你干娘昨晚回去没有，不是要治你的罪。赶紧起来。”
“可、可是……”
甜果子眼泪汪汪的，“奴婢欺瞒了夫人啊……”
玫娘眉心一拧，视线落在了甜果子的身上，“你瞒了我何事？”
甜果子扑簌簌的掉眼泪：“干娘经常一晚上不回来，还、还不许奴婢告诉夫人……”
“你知道刘婆子去了什么地方？”
“奴、奴婢不敢说……”
甜果子瑟瑟发抖。
巧杏没了耐心，一把抓住甜果子的发髻，将她的脸扯了起来，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再敢支支吾吾，我就将你发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说！刘婆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甜果子怕得小脸一片死白，再不敢隐瞒：“她、她不回来的时候多、多是去找她那个相好去了……就、就是在巷子头那家猪肉铺里的鳏夫！”
巧杏立时丢开了甜果子，拿了帕子，一脸嫌恶的擦着手指。
她回到玫娘的跟前，“夫人，可要让这甜果子去将刘婆子找回来？”
玫娘也不曾想到，刘婆子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找男人，眼底深处有嫌恶之色一闪而过，面上依旧温和。
闻言，她摇了摇头，道：“既知道她去了何处，便不用管了。”
她又看向甜果子，温声说道：“等你干娘回来，让她仔细洗干净了来见我，明白吗？”
甜果子连连点头。
“你可以回去了。”
“是、是，夫人！”
甜果子立马跑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玫娘柳眉轻蹙，脸上闪过不喜。
“刘婆子当真越发不成样子了。”
巧杏只恨刘婆子现在不在跟前，不然高低赏她两个耳光！
她也不想想，她刘婆子是夫人跟前的人，她一天到晚跑去和野男人厮混，落在将军眼里，将军会怎么看待夫人？！
玫娘神色淡淡，但心中也是认同巧杏的话。
“她到底奶过我一场，又那般护着我。若不是她，我当初也不能从那火坑里出来，更遑论有今日了。”
玫娘叹息了一声，偏过头去，似是强忍着哽咽道：“只是她不该这般……若她当真相中了那个鳏夫，与我说了，我还能拦着她嫁人不成？”
巧杏眼底的怒色更盛，立时冲了出去：“奴婢这就将刘婆子抓回来！”
“别！”
玫娘急急出声，可巧杏的动作快，仍是跑了出去。
见状，玫娘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只是不等笑意蔓延至眼中，玫娘便见巧杏回来了。
玫娘神色微僵。
刘婆子回来了？还是巧杏后悔了？
巧杏快步进来，在玫娘耳畔低语：“夫人，姜黎来了。”
姜黎？
玫娘心中微动，她来做什么？
嘴上却道：“快些领了姜黎妹妹进来。”
姜黎一穿过正房的帘子，就被凉气扑了个正着，萦绕在身的灶气和暑气立时被驱得一干二净。
脚下略顿了顿，姜黎便重新迈步向前。
“姜黎妹妹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玫娘快步走了出来，一上来便要握姜黎的手，这才发现她手上还有个食盒。
“这是？”
姜黎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冰镇了一路的点心端了出来。
“这是用羊乳做成的酥山，里面混了些碎冰，上面淋着的是碎果脯和果酱，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夏日里用它最是清爽不过。”
姜黎将酥山放在了玫娘跟前，轻声道：“我想谢过夫人昨日帮我在将军面前说清，让我可以出府放河灯去。”
玫娘神色微怔，忽的轻叹一声，“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哪里能得姜黎妹妹你的这声谢。”
见姜黎默不作声，玫娘心下皱了皱眉，脸上笑容不变的端起酥山：“酥山？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甜品。”
略用了两口，玫娘便放下了碗：“很美味，可惜我吃不了太多冰的。”
姜黎虽做了酥山，却没指望玫娘都吃了。
见她停下，便迟疑着二度开口：“我……还有一事想要请玫娘帮忙。”
玫娘讶异的看来，心道果然如此。
“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玫娘故作不高兴的拍了姜黎一下，“你我姐妹一场，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说便是了。”
姜黎始终习惯不了这样的玫娘。
在她的印象中，玫娘是清淡如莲的，说话从来不会有这般跳脱的语调，就好似没有什么可以使她内心生出波澜。
但从她被慕凌川灌了堕胎药的那一晚开始，玫娘好像变了个人。
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本能的不希望玫娘对她这般。
姜黎努力抽回自己的手，“我、我想请夫人重新安排小满的去处。我只是个厨娘，不该让小满伺候的。”
“这……”
玫娘却面露迟疑之色，“非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小满乃将军安排过去的，我总不好拂了将军的脸面。”
姜黎一怔。
是了，她竟忘记了这一遭。
姜黎不由得面露自责之色：“是我思虑不周，麻烦夫人了。夫人就当做我不曾提过此事。”
“你可真是个性急的姑娘。”
玫娘掩唇笑了一声，“我是说不好拂了将军的脸面，却不是说不能办成此事。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姐姐我便是。”
又道：“小满那丫鬟，到底照顾你一场，可见是个好的。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来我这儿，有我护着她，你也就不用担心她被人欺了去。”
姜黎抬头对上玫娘的笑眼，心头一松。
回到西跨院，姜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满。
小满满脸藏不住的欢喜，当下不等姜黎催促，就去收拾包袱去了。
不多会儿，巧杏果然接走了小满。
西跨院安静下来，变回原先只有她一人住着的样子。
姜黎心头略松泛了些许，却是换了一身衣衫，悄悄往后门去了。
先前守在这里的婆子不在，不知道是被撤走，还是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会儿。
姜黎顾不上想太多，匆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离开，后脚那婆子就从暗处钻了出来，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儿，就将后门一锁，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