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43看书 > 其他 > 律回 > 师父

师父

入夜后,宓安慢悠悠去村口看了一眼,果然只是简单的困阵,阵眼就在路边的石头上。察觉到身后有人,宓安便佯装奇怪,在附近绕了一大圈才回了客房。

“贵客歇下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女声响了起来,“隆村长让我给二位送些吃食。”

宓安开了门,来人是位肤色黝黑的女子,她将手中的食盘递给宓安,解释道:“村长见两位晚膳也没怎么用。就让我送这些过来。村长还说图武那人一向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请贵客别放心上。”

屋内传来景煦的咳嗽声,宓安道了声“多谢”,连忙把食盘放下去给景煦喂药,女子悄悄瞄了一眼屋内,问道:“贵客身子还没好呀?”

宓安轻轻吹凉一勺药汤,说道:“我兄长这是从小的毛病了。”

女子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见她走了,景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好喝。”

宓安哭笑不得:“药好喝?”

景煦点点头:“阿宓熬的药好喝,比太医院那些苦得发酸的药汁子好喝多了。”

虽说精通医术,但宓安自己也少不了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他吃不了一点苦,便将所有的药方都配成了能入口的味道,只是药效难免打些折扣。后来景煦知道了,每次生病都硬要喝他的药,久而久之太医院那些人竟然再也没见过景煦。

宓安将药碗收了,又喂给景煦一粒药丸,见他毫不犹豫张嘴吃了,无奈道:“问都不问,喂你毒药你也吃。”

景煦笑道:“阿宓的毒药也好吃。”

倒不是他哄宓安,前世他病入膏肓时,宓安也试过以毒攻毒的法子,不管是药汤还是药丸,都比其他大夫的药好吃的多。

似乎也想起了从前不太愉快的事,宓安轻飘飘地看了景煦一眼,说道:“见血封喉的毒药更好吃,尝尝?”

“阿宓怎么舍得。”景煦抱住宓安的腰,用脸蹭了两下,“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宓安推开他:“我好得很,倒是你,我不是暗示过你他们的饭菜有问题?你吃的倒香。”

景煦拉住宓安的手,左右摇了两下,理直气壮道:“反正你能解,阿宓自己不也吃的好好的。”

“我从小试药,早就百毒不侵了,你对自己的身子留意些,当心以后下不了床。”

景煦乖乖点了点头,问道:“小时候试药疼不疼?”

宓安摇摇头:“还好,反正我师父都能解。”

景煦皱起眉头:“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宓安理亏,生硬地移开话头:“他们的毒只是让人昏睡而已,等夜深你装一下。”

月上中天,二人屋外果然传来了动静,听声音是两个年轻男子,宓安记得他们的声音,用膳时这两个人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桌上,当时看神色并无异常,竟然是专门负责动手的。

景煦将宓安搂在怀里,侧身对着他装睡,那两人有些奇怪,也只是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宓安的包袱。

其中一人声音不大不小:“这么小心干什么?吃了这药醒不过来的。”

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长老说了,这两个不是普通人,小心为上。”

那人不屑地嗤笑一声,不再说话。两人翻了半天包袱,只看到几件衣裳,一人奇怪道:“什么都没有啊?你说这两个人,出门只带衣裳,银票都不带?”

“银票说不定让那下人带着呢,咱们要找的东西会不会也在那?”

“这么重要的东西……”男人看向床上“熟睡”的宓安,“会不会在他身上揣着呢?”

他说着,就要往宓安身上伸手,另一个人赶紧拦住他,提醒道:“别忘了大师说的,把人碰醒了就不好了。”

“怕什么?咱们村里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三个人不成?”

“长老……”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道:“长老长老,那长老平时从不露面,随便两句话就把你们忽悠的团团转,我从没见过吃了这药还能被吵醒的,这一个病秧子一个小身板能有什么不一样?”

“病秧子”景煦咳了一声,吓了两人一跳,齐齐看向了床上,半晌,见景煦没有动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人得意道:“你看,醒不了的。”

另一人犹豫道:“那你小心点,动作快。”

眼见男人就要扒宓安的衣裳,景煦突然手臂用力揽紧了宓安,宓安像没看到那两人似的,装作刚醒,口齿模糊地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景煦克制住笑意,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宓安怀里,继续装睡了。

那两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见床上的人又睡了过去,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房,还小心翼翼地关好了门。

听着脚步声远去,景煦睁开眼,笑道:“找玉佩?”

宓安的手摸进景煦怀里,轻轻拍了拍:“我放在这里了。”

景煦按住他的手,理直气壮地占起了便宜,语气却正经:“南兴楼遇到的那个老骗子,真是为了珠子去的。”

“他以为宫辽会将珠子带在身上,谁知道宫辽根本不识货,随手扔在库房了。”宓安想抽回手,却被景煦紧紧握住,于是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胸口,“没想到被你捡了漏。”

“这就是枨衔水说的‘机缘’。”景煦是真的有些困了,窝在宓安怀里,语气慵懒,“我猜最后一块玉佩就在这村子里。”

“那明早去祠堂转转。”

“我与阿宓真是心有灵犀。”

见景煦闭着眼睛同他说话,宓安笑了出来:“快睡吧,不必每句话都回应我。”

景煦呢喃道:“那怎么行……”

翌日一早,两人照常去了前厅用早膳,景煦咳来咳去装病装的不亦乐乎,村里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宓安装作无事发生,主动问道:“隆村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大家似乎有些奇怪。”

隆村长笑道:“无事,只是祀神日要到了,今年还没找到祭品,大家担心惹天神不快。”

“祀神?”宓安问道,“是什么神?需要什么祭品?”

隆村长拿出一份祀神书,苦恼道:“正是护佑笼岱村的天神,每年祀神日都要两名童子祭祀,这两年笼岱村再无婴孩出生,村中男子也都已经成了亲。唉……”

景煦看了眼卷轴上的“祀神”二字,心道应该是“饲神”才对,难怪村中再无新生婴孩,谁愿意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被当做祭品。

宓安“啊”了一声,语气遗憾道:“那真是不巧,我与兄长虽未成亲,却也不是童子身了。”

隆村长一楞,连忙摆手:“贵客说笑了,老朽没有伤害二位的意思,否则也不会明说此事了。”

宓安笑道:“自然是说笑。不知我与兄长能否祭拜一下天神?我兄长身子不好,这么多年求医问药也不见起色,若天神开恩能治好兄长,回去后我定年年让人送祭品过来。”

他语气诚恳,隆村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不到宓安一副纯良的样子,竟然能说出送祭品这种话,不过眼下祀神日在即,隆村长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应了下来:“拜神自是来者不拒,心诚则灵。神位就供奉在村子正中的祠堂,老朽带贵客过去。”

“不劳烦村长了。”宓安扶着景煦站起身,“我们自己过去就好。”

“贵客自便,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不到半柱香就能看到祠堂了。”

“多谢。”

景煦装病走得缓慢,宓安跟着他散步似的小步走着,彻底离开了前厅,景煦才看向宓安:“昨夜那两个人提到的大师,和隆村长似乎目的不一。”

宓安点了点头:“大师想要玉佩,村长想要我们的命。”

“他好像并不相信我不是童子身。”景煦想起隆村长方才怀疑的眼神,有些忿忿,宓安却幽幽看了他一眼:“可你确实是童子。”

景煦一顿,这辈子这个身体确实没碰过宓安,满眼哀怨地喊道:“阿宓……”

宓安微笑道:“休想。”

“我是想问你的蛊毒怎么样了。”景煦更哀怨了,“你当我脑子里都是什么?”

宓安忍无可忍地凶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景煦笑了起来,拉着宓安的手慢悠悠走到了祠堂门口。

笼岱村的房子都是砖头砌成的,祠堂却用的木头,比村民的住房大上三倍不止,十分气派。祠堂矗立在村子正中,独树一帜,却没有窗户。景煦将宓安拉到自己身后,上前推开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景煦进去将蜡烛点上,才喊宓安进来:“阿宓,你看。”

宓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祠堂正中有一个盖着红布的牌位独自立在最前方,后面黑漆漆的牌位由低到高地排列着,从门口看去竟像一片整齐的墓碑。

“这得有几百个吧。”景煦的目光从每个牌位上都停留了一瞬,“外面看不出,这祠堂里竟然这么宽敞。”

“隆村长没说这红布不能揭吧?”宓安说着,就要拉下牌位上的红布,却被景煦拉住了手。

宓安看向他,奇怪道:“怎么了?”

那块红布没有盖好,景煦站在侧面,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牌位上的字,他握紧了宓安的手,缓缓转过头,问道:“阿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