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榆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自在，他没有多少印象，只隐约记得自己不只叫了一次“妈妈”。
“妈妈”这个词，在他这里已经消失了好多年了，没想到，他还能有机会再开口叫出声。
“我就是、”他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你是害羞。”陆璟安捏着他的红脸道，“那就多叫几次以后就习惯了。”
“我、刚刚还……哭了，他们……”
“没关系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你爸他……唉。”
江慧琳对他态度是转变了不少，可正遇到这些事，陆璟安还受了伤甚至命悬一线，陆正军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再让他离开陆璟安……
“又瞎想，”陆璟安捏了捏他的耳垂，直到通红才松开，“咱们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想离开我吗？”
“不想。”他毫不迟疑回答。
“那就好。”陆璟安抚着他的脸，轻声道：“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在一起一天，谁也不许离开谁。”
“那旁人怎么看你、看我，都没有关系的。”
“懂了吗？”
成榆重重点点头，是啊，他们经历过生死，又何必在乎那一点点小事。
成榆本来伤得也不重，没两天便好全，倒是陆璟安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难出院。
期间，林州还带了林大娘过来看他俩。
成榆着实感到抱歉，本来去别人家好好的吃顿饭，结果还惹出了那么多事情。
林大娘拍了拍他的肩膀，怜爱道：“你这孩子竟胡想，大娘怎么会怪你，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我听邻居们说，那成琪估计判得挺重，没个十年估计出不来。唉，真是造孽。”
事情都交给陆泽安去处了，他们还没听到最后的结果。
“不过也好，他要出来在外面还不知道会干什么坏事，弄得大家都不安定。在里面改造改造也好，就是人家小张……”
“听说她已经跟人离了婚，带孩子跑了。出了这档子事，也不怪她。她在家日子本就不好过，也算是得了解脱了。”
“成盛怎么样了？”成榆问。
“他啊，”林大娘继续说：“他能怎么样，天天在家吵，到处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现在十里八乡哪儿不是议论纷纷，还把你们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听说前些日子病倒了，这才得消停点。”
“但凡有点分辨，都能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成榆心里一阵唏嘘，成琪罪有应得，成盛他……
“他那人年轻时候做坏事太多，老了也不安心，遭报应了。”
“你也别多想，你跟小景在家那会儿，遭了他多少罪呢，现在也甭他。他该受的。谁也帮不了。”
林大娘走后，成榆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难受？”陆璟安问。
“有点吧。”成榆如实说，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过大娘说的对，他们应受的，这是报应。”
他闭上眼，将从前往日种种，挥之脑后，可心上却涌起一股苦涩。
“唉，”陆璟安叹了口气，“凡事有因必有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现在遭遇的一切，皆是过往累积的因造成的果报。谁也无法干涉，我们也无能为力。”
“过好自己的生活即可。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好。”成榆沉声应道。
虽然伤好了，但成榆还得留下照顾陆璟安，他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
店里光是何乐一个人是忙不来的，于是又招了一个男生，叫周艺。
成榆见他的第一面，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初来乍到的自己，怯生生的，却又眼神坚定，很可爱的一个小弟弟。
他和何乐待在江市忙店里的事情，成榆两兄弟则在医院旁边租了间小房子，等陆璟安出院。
大概是见他尽心尽力照顾陆璟安，陆正军再来时，看他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似乎缓和了不少。
特别是有一回，他刚帮陆璟安擦好身子穿衣服，陆正军和江慧琳就到了。
成榆正帮陆璟安穿衣服，因为伤口的原因手上又扎着针，陆璟安不能动作太大，只得慢慢伸手，成榆帮他一点点穿进去。
陆璟安身子高大，好歹还比他高出半个头，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说不重是假的。
饶是这样，成榆也没抖一下，小心翼翼帮他穿好，又慢慢让人躺下。
等弄好，背后竟出了一身汗，衣服湿淋淋的。
江慧琳到了时候，他刚帮陆璟安穿好衣服。
成榆只叫了一声，便进了洗手间换衣服。
正值夏天，每次他给陆璟安擦完身子，难免会出一身汗。
见他出来，江慧琳赶紧道：“麻烦你了，照顾璟安那么长时间。”
成榆有些不好意思：“不麻烦的阿姨。”
之前意识不清叫了几次“妈妈”，现在再让他叫，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江慧琳似乎也没在意。
“你先休息会儿，我来喂他。”她接过饭，正要给陆璟安喂着吃。
“别了妈，”陆璟安道：“你坐着吧，让小鱼儿喂我。”
“哎呀你这孩子，”江慧琳嗔怪道：“小榆刚还帮你换了衣服，都出汗了，也不给人休息休息。”
“没事的阿姨，”成榆又接过碗，“我乐意做这个。”
陆璟安嘿嘿笑着，江慧琳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一直沉默的陆正军突然开口：“你的伤好全了吗？”
成榆有些愣，对上他的目光，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他有些慌乱答道：“好、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