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书寓中众姐妹都集中在了前院的大厅里,一是实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二是上午的那个阵仗还真是有些可怕,大家在一起,说说话,也可以分散些注意力。可林婉清走了好久了,大家心中不免有些浮动。尤其是小安荻,她年龄最小,而且和月娘又胜似母女,首先按捺不住了。
“我受不了了,碧落姐姐去找帮手也没有回信,也不知道月娘在里面怎么样了,我要去找她,去巡捕房看看人总是让进的吧”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应和。
“我也想去看看,他们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的就抓人啊,那个枪支他们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兰亭的吗?”
“说得对,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总要做点什么啊”
“林婉清走了这么久,她不会是见势头不对,先跑了吧”“啊,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吧,那我们是不是也要”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传了出来,虽都是月娘收留的,毕竟人多,人多是非多,难免有心不齐的,就会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胡说什么,碧落不是那样的人,月娘待我们怎么样,你们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真是忘恩负义”
“你这话就说错了,人家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我们为什么不能早作打算”“对啊,而且林婉清都走了多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就算是在这儿等着也没用啊”
“你们,你们真是气死我了,枉费月娘对你们这么好,竟然说出这种话”安荻听到有人说要走,气的眼圈都红了,却又不想让自已掉下泪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左姝见事态发展的有些控制不住了,便踩上旁边的板凳,拔高声音说“诸位,大家听我说,林婉清走之前将大家托付给我,我就要对你们负责。说要去看月娘的,是不知道巡捕房是个什么所在吗岂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说着要走的,大家都是被月娘收留的,就算要走也要和月娘说清楚吧,且不说现在还不知道月娘是生是死,万一月娘回来了,看到姐妹们散了大半,心里有多难受?而且大家都是没有地方去的可怜人,就算要走,能走去哪儿呢”
“也对,就算是出去,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说要走的那几个人听到左姝这番话,也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说要走了。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对,我们现在怎么办”大家听左姝说的在理,又纷纷将矛头转向左姝。
“等,我们现在就是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要相信月娘会逢凶化吉,林婉清在外为月娘和李恬奔走,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给她们拖后腿。在她们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一起跨过这个难关”
“你说的轻松,你不是兰亭的人,自然不会将月娘和李恬的性命放在心上”有人反驳道。“对,你又不是兰亭的人,我们为什么听你的”
“此时我身在兰亭,那我就是兰亭的人。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不少日子了,大家真的希望兰亭就此倒闭吗?真的希望月娘再也回不来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大家尽可以闹,要去看月娘的尽可以去,但如果因此影响到救月娘出来,那这个人就是兰亭的罪人,是大家共同的罪人”
听到这,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安荻内心也知道左姝说的在理,大家需要安静下来,无论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还是绞尽脑汁想办法,凑在一起只会徒增烦恼,不如先等林婉清的消息。“左姑娘说的对,我们不要自已吓自已了,大家散一散吧,给自已找点事情做,等婉清姐姐回来”
大家听到这话,再加上安荻是月娘的小跟班,也就慢慢散开了。左姝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不住地望着门口,等待林婉清回来。
李恬感觉浑身上下被碾过一样,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稍微动一动,就是一阵刺痛。月娘看见李恬有了动静,轻轻摇了摇,端了杯水,小心翼翼的滴在李恬嘴巴上,有了水的滋润,李恬慢慢睁开眼睛,多少有了些力气。
“三格格,被人践踏的滋味好受吗?”李恬的五感还没恢复完全,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看了看旁边穿着长袍的男子,脑子一时还没想起来,但听他叫三格格,便知道这是故人了。
原来李恬原名瓜尔佳·欣恬,原是王府格格,清朝覆灭后,他的父亲为复兴大清在外奔走,后偶有一天没了音信,不久王府也被日本人霸占了,成为日本司令的起居宅院。无处容身的欣恬格格只能带着自已的母亲,搬了出来。说是搬出来,其实王府中的东西没能带出来一件,之前的仆人、家丁见时局已经乱了,有些受不了清朝的灭亡,受不了以前耀武扬威的日子一去不返,选择自尽,死在了世世代代生活的王府里;有些早就看清大清是迟早要灭亡的,所以早早就谋到了别的出路;剩余一部分人在三格格带着母亲搬出来了,也要跟在身边伺候,但李恬知道以后自已再也不是格格了,只是普通人罢了,便遣散了。
瓜尔佳氏族人大多改姓关姓,但李恬也受够了吃人的清王朝,为了让自已在外行动更方便,便改姓李。如今被人再次称为格格,李恬的思绪乱飞,怎样也没找到这个人的身影。
“你是?”
“您忘了,您忘了!哈哈哈!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哪,亏我还把您放在我心尖尖上,一有了能力,就让您来感受感受人家疾苦了”,那人似是有些癫狂。
“是你诬陷我,你到底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李恬虽没想起这个人是谁,但听他这话也知道,就是眼前这个人害的自已进这个破地方。
“你的记性还真是好啊,不记得我这张脸,可还记得这个?”那人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了一把梳子,那梳子如成年人的手一般大小,齿还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出自工匠之手。
“原来是你,董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