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是吗?我倒觉得赵世子日后还是少喝一点的好,毕竟大戏可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离云彻出言揶揄道,也不管什么礼节文明了,非要煞煞这人的威风不可。
“良娣教训的是,只可惜...”赵德炀话锋一转,语气逐渐猖狂起来,“酒,我日后会喝的更多,这样妇人之计还不足以让我提心吊胆。”
“那就祝世子后宫三千。”离云彻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赵德炀那份盛气凌人的感觉真是熟悉又恶心。
三人一路无话,离云彻不喜欢赵德炀,他从一开始便知道,那种感觉,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是恨,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一点都没有记忆了,一位大周的良娣,怎么会用那样恨意的眼神,让赵德炀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是派人去寻她的身世,也不知道是哪里与她结了仇,思前想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我有一事,与良娣,不吐不快。”
离云彻倒没想过他会这样直接问出来,冷着脸回应道:“你说。”
“良娣与我,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离云彻听到赵德炀如此会填词造句都要连夜去给他开蒙夫子坟上烧纸了,一箭穿心叫误会,亡国灭种叫误会,离宫那三天三夜的大火也能叫误会?赵世子真是好一手避重就轻啊。
那种深入骨缝之中的恨意让离云彻坐立不宁,她恨不得现在就拔下她头上的簪子直直的刺入赵德炀的身体中,让他也感受一下血肉分离这般痛苦,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让赵德炀亲眼见证赵国的覆灭,就像她之前经历过的一样!
“世子说笑了,妾身久居东宫,不曾与什么人结怨的。”离云彻笑意盈盈,摆出一副久居后宫温柔贤淑的模样,那笑容一分笑意竟无,看了直叫人胆寒,可赵德炀却并没有收敛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看我的眼神,不是这样。”
“赵世子,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离云彻几乎不能在赵德炀面前保持理智,只能拼命地将指甲刺入手中的柔肉之中,可在这种切肤之痛又免不得让她想起那柄长剑穿过身体时那种致命的痛楚,她大口大口呼吸,拼命稳住自己的心神,起码不能再赵德炀面前露出破绽。
“良娣此言,倒是别有深意。”
赵德炀凝视着对面的女子,女子眸如春水清浅,但细思量却深不见底,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高手,自己再纠缠无异于无理取闹,他擡眼望去,正殿已在不远处,馀光瞥见女子紧绷到近乎僵直的身体,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语罢,便转身向正殿走去。
离云彻猛然擡头,早已不见了赵德炀身影,她死死的盯住正殿那微微虚掩楼花大门,大门中间露出一条缝隙,犹如裂谷一般,将所有光线吞噬殆尽。
“站住,陛下有令,东宫正殿不许任何人进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赵德炀的去路,赵德炀微微一笑,从袖子中掏出一样东西来:“这是大周皇帝谕旨,允许我,可以临行前见上殿下一面。”
那侍卫一听谕旨,手都有些哆嗦,当着众人的面差点都要把谕旨弄掉了,还是赵德炀伸手扶了一把,才让这个小侍卫免遭杀身之祸。
“小心些。”赵德炀忍不住出声吩咐,那侍卫连连点头,把赵德炀放进去了。
赵德炀甫入正殿,有点被这不见天日的黑暗震慑住,可不消片刻,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嫉妒。
他姜肆,不过是捡来的太子,却还是能拥有这般豪华的宫殿,这种滋生于黑暗之中的念头让他有些抓狂,但也正是这种念头,才能让他,让赵国,立于不败之地。
那黑漆龙眼木的方椅就空落落地放置在正殿中央,椅子是普通的带背方椅,左右两边各镶上镀金黄铜夔龙纹把手,才让这把椅子成了宝座。
赵德炀继续往前走,也没有呼叫,就像初次到访的游客,对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甚至于有些忘乎,都没听见远处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姜肆突然出现把赵德炀吓得不轻,但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我要走了,让陛下开恩,临行前来见见你。”
“路上多小心。”姜肆还是那般冷淡,他不熟悉与人亲近,甚至也不明白赵德炀千里迢迢进宫向老皇帝请求看他一眼的初心是什么,不会是...看他笑话吧?
姜肆冷笑一声,就算是笑话又如何,他现在是大周太子,不会因为几周的禁足就失去这个位置。
“我此次来,是想...证明一件事.”赵德炀沈吟良久,最后还是问了出口。
姜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等待着他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吐不快。
“我...不该问,但是,那日在宫中实在过于诡异,你与当今的皇后...有没有...”赵德炀吞吞吐吐,但姜肆也明白他不想这么不明不明的回了赵国,定然不甘心,于是嘴唇一勾,反讽道:“赵世子这消息还真是神通,都是过去好些年的旧事了,我知道你对宫中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既然如此了,就要好好接受它,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殿下此言,便是承认了。”赵德炀微微一笑,眼神坚定,一副真相大白的模样,瞧得姜肆好不舒服,宽大的袖子一甩,“如果世子确认完了,就请回吧,赵国离大周可有一段路程要走。”
“哈哈,殿下这等齐人之福,真令我倾佩。”赵德炀看姜肆面露不爽,心中有些别样的痛快,语气也略显讥讽,双眼直直地盯着姜肆,期望他说出点什么来,可姜肆还是一言不发,也没再看他。赵德炀自知无趣,本想就这样走出正殿,刚要迈步之时,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丝冷笑浮上面庞,他转身朝姜肆走去,缓缓问道:“殿下,若那日按布局之人的手法走,你可否忍痛割爱,将阮青赐给我?”
正殿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连风轻轻吹动书页这种声音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赵世子,现在谈论这些都没有意义。”
过了良久,姜肆才回了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他的手早已紧紧地攥在一起。
赵德炀此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也是,你这样宠她,估计是不行了,可你始终是要做出选择的。”赵德炀一番话颇有深意,但具体是什么选择,赵德炀没有细说,联想起方天骐说过的话,几个答案萦绕在姜肆的脑中,
他直言道:“你要我像你一样,用女人去博东西吗?”
“真到了这样的时刻,你会懂我的。”赵德炀意味深长,语罢便扬长而去,留姜肆一个人在正殿,镂花的大门轻启,吱呀的声音瞬间充盈在他的耳畔,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大殿,姜肆一时之间只觉刺眼万分,眯了眯眼,用目光将赵德炀送了出去。
转瞬间,东宫解禁。
不久,就到了玉螺会的日子。
离云彻看着青桔忙前忙后的样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良娣,你笑什么,你这笑怪瘆人的。”山茶看离云彻一脸笑意,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没笑什么,只是不知道穿什么好了。”离云彻收起脸上的笑容,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几套衣裙来,最后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一套鹅黄色透纱罗裙上,“就它吧。”
若说从前离云彻是不太会选择这般的嫩色的,但今日,毕竟还是嫩色不为出众。
褚云为她簪了双丫髻,原身本就清丽,这样一扮,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离云彻为此很是满意,从西厢直接出了门,坐上了去宫里的轿子。
今日,她还是少和陈家人接触才好。
不久轿子便到了甬道之上,旧地重游,离云彻眉头紧皱,并不显有多雀跃,倒是旁边有些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到了宫里叽叽喳喳的,好似什么都没见过一般。
“姐姐你看,琉璃瓦,居然这么漂亮。”一金色衣衫的女子对着旁边银色衣衫的女子说道。
金色衣衫女子身量较小,脸型圆润,额间点了朱砂,看起来粉雕玉琢,几位可爱。她旁边的姐姐身形纤长瘦弱,一身银袍还颇有几番仙风道骨,眉眼间也多了几丝冷漠,不曾理人。
“没见过世面。”一女子看那金衣女子如此,冷哼一声,离云彻正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看,果然是老熟人。
“凝华郡主,哦不对,该叫九皇妃了。”离云彻面上冷笑,那凝华郡主也认出来了她是谁,出言讥讽道:“良娣也在,我当良娣自上次的宴会之后不敢再来了。”
“上次的宴会办的极好,妾身既然是想多来宫里看看的。”离云彻见招拆招,凝华郡主毕竟还小,心性不算成熟,气的鼻子都歪了,你了半天最后被自家婢子牵走了,离云彻止不住笑意,却看陈亭婉与陈亭眉二人从一顶轿子中走出,笑意顿时收敛不少。
“陈家儿女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是那家夫人开始起的头,许多人也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陈家姑娘真是不愧陈太傅的悉心栽培。”
“太子真是好福气啊。”
“太子真是好福气啊,只可惜怎么瞎了眼,宠了一个歌姬。”凝华郡主气不过,走过来出言挑衅离云彻,目光极为放肆。
离云彻也不生气,静静的向前几步,走到凝华郡主的身边,沈声道:“九皇妃这几日不见,越加跋扈了。”
陈亭婉与陈亭眉看到她与凝华郡主在一起,便也款款向这边走来,“阮妹妹,九皇妃。”
“太子妃,你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歌姬。”凝华郡主看见陈亭婉走过来,立马绷起一张脸,侧身与离云彻划清界限。
“九皇妃莫急,阮妹妹宫中来的少,自然不太懂宫中规矩。”陈亭婉还是那副浅笑,一副帮亲不帮理的样子,弄得凝华郡主怒气横生,竟伸手便要打离云彻。
陈氏二人正要惊呼之际,只见离云彻一把便抓住了凝华郡主的手,让她动弹不得,随后一个响亮的耳光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