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掀起的花草香在这片土地弥漫。
一根根兔子灯上挂满了鲜艳的红绸,睁着圆圆的眼睛,用画笔描绘的嘴角弯起,是一道幸福的弧度。
这是兔族的风俗,新婚那天,屋外要挂上满满的兔子灯,这代表了幸福与吉祥。
而最大,最漂亮的那三个灯笼,要由新人自己挂。
他们此时就在做这件事。
扶姜蹬在一个高凳子上,双手托举着一个自己模样的小灯笼,往高高的钩子上挂。
尽管有了板凳的加持,但这对于她的身高而言,还是有一点难度。
日头虽然并不热烈,但这个灯笼还做了别的机关,在挂的时候需要费一些心思。
扶姜已经有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硕大的汗滴从额角滑下。
眼见着就要进去,手一抖,就又滑出去了。
“需要我帮你吗?或者,偷偷用一下法术?”
殷玉已经挂完了自己的黑兔子灯笼,走到这边瞧,看见扶姜略微有些吃力的姿势,还是忍不住说了。
“嗯?不不不,师姐我可以的。”
“这是这里的习俗,说明别人可以凭借自己做到,我自然也可以。”
“这么庄重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尽力而为。更何况,就这么点小问题我都解决不了,之后与师姐遇到更难的问题,我又该怎么办?”
扶姜十分果断地拒绝了,眉毛皱在一起,袖子撸到了胳膊肘,与面前这个灯笼殊死搏斗。
她抽出空,俯身与地面上站着的师姐搭话。
“师姐,我这个可能还得等一会,累的话,师姐先去坐一坐。”
说罢,她又投入其中。
“好的。”
殷玉搬来自己的凳子,没有按她说的那般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穿着黄色衫裙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整个人扭成了一根麻花,仍旧目光灼灼,盯着那顶灯笼。
春天的风静静吹拂着两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片片花瓣从地面卷起,落到了他们的衣摆上。殷玉垂眸,轻轻拾起一片殷红花朵,他看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握在手心里。
凳子上的那位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笑容艳艳,“师姐,我安上去了。”
扶姜一个跨步从凳子上跳下来。
殷玉也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那一起去看看最后一盏灯笼吧。”
“好!师姐我和你说,我感觉我的技巧有所提升,下一个灯笼肯定挂的又快又好。”
扶姜已经按捺不住了,挽着殷玉的手臂,往前走去。
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真切,哪怕被这盏灯笼折磨了一上午,仍旧保持着热切。
殷玉脑内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一副场景。
兔族子弟多,结婚的场景自然也不少见,但有一部分人卡在了挂灯笼这一关,再也没有继续下去。
最开始脸上还挂着笑容,到后来越来越不耐烦,行为也越发暴躁,更有甚者,对身旁的伴侣发泄脾气。
但是……
殷玉扭头,看向身旁小脸如花的福团子,“有的人觉得这种活动格外的繁琐,说它只是没有必要的仪式……”
“我不这么觉得。”
扶姜摇摇头,十分郑重地看向他。
“它到底显不显灵,谁知道呢?但这是一个美好的祝愿,是全新生活的开始。”
“我希望未来的我们,能和这几盏灯一样,温馨平淡,出门能看见,回家的时候一擡头也能看见,心里暖暖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盏灯前,这一盏,需要他们一起挂。
扶姜望着两人的家,静静说道:“哪怕是如刚刚那边,挂灯笼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我们也可以慢慢解决。”
“这是我的祈愿。”
殷玉平静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笑意,像是盛开白玫瑰上的晶莹水珠。
他捏了捏扶姜的手,语气里是十分的郑重,“我信你。”
右手却在她脑袋上挥过,不知道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得了师姐话,扶姜眉眼都弯了起来。
“我也信了,这落在灯笼上的祝福,之后一定会如愿。”
她拍了拍胸脯,一副活宝模样,“如果灯笼没有听见,我就天天和它说,天天念叨,直到它听见了我们的祈愿为止。”
“反正,这个,必须灵!”
哪怕是如殷玉这般沈着的人,也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面前的女子身着黄蕊般的裙子,按理说是文雅的模样,但是发髻间的一朵红花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硬生生是扯出了几丝明艳。
她是春日的暖阳,夏日的果茶,秋天硕果累累的苹果园,冬日劈啪作响的暖炉。
是四季里那抹最亮丽的色彩。
“师姐,咱们一起挂最后一盏灯笼吧。”
一盏你,一盏我,一盏我们,安排地恰恰好。
有一句话说的好,你或许无法第一眼在人群中瞅见你最想见的人,但你一定可以看见不想见到的人。
她今天本来是想出来购入一些“特殊”婚礼物资的。
扶姜站在附近的服饰市场上,面色难得的阴沈下来,可惜有人不长眼。
她捏捏手指,骨头声嘎嘣嘎嘣响。
鬼鬼祟祟的,跟了她半天,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她教训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扶姜十分轻松,拍拍袖子,提着自己的心爱衣服就往外面走去。
半响——
漆黑暗沈的树林深处。
扶姜拍了拍手上的未有的灰尘,一双眸子里满是漫不经心,她站在地面上,脚跟轻轻点地,除去鞋底一不小心粘上的血迹。
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伏跪在地,隐约还能瞧见他们还算精致的面庞,满脸不甘。
“你……你凭什么?”
“凭什么?”
扶姜嗤笑一声,不屑地摇摇头,“别告诉我你们到这个时候了也还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吧。”
“怎么,杀人夺宝的大师兄——”
她拖长了声调,“对于我夺得师姐欢心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
地面上的人奄奄一息,身上满是被人鞭打的模样,瞧起来有些时日了,看起来这些年他们过得很舒服。
“你们知道师姐喜欢吃什么吗?喜欢干什么吗?未来打算在哪里住吗?”
“不知道吧,可这些我都知道。”
扶姜扫了两眼,“而且,我还知道师姐喜欢我。”
“只喜欢我一个人。”
语气颇为洋洋得意,就差明着炫耀了,“大后天是我们的婚礼,不欢迎你们参加。”
扶姜挥挥手,“好啦,我要走了,你们自求多福。”
那些埋藏在树林里,磨刀霍霍的修士们已经瞧了他们很久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婚礼如期举行。
一簇簇兔毛从各色兔子身上脱落,如同蒲公英般,在清风的簇拥下汇聚。
扶姜和殷玉站在一个胡萝卜围成的大圈里,仰头望着天空。
目光所及,湛蓝的天穹下,一个花里胡哨但又十分柔软的兔毛绒被逐渐形成,和天边的云朵一样,厚实又柔软。
兔毛为料,胡萝卜为针,一针一线穿成一袭厚厚的被子。这是这里最重要的仪式。
婚礼只有他们两人,而外面,是祝福他们的人。
过了许久,被子终于形成,一个力道托起它递交到两人手中。
“礼成——”
闷闷的声音如同一道年岁悠久的老钟,向他们告知着仪式的结束。
兔族的仪式很简单,但是很温暖。
扶姜一手握着绒被,脸埋在殷玉的颈窝中,享受着满满的安全感和幸福。
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视线紧张地往下挪去。
“师姐,你最近还难受吗?”
殷玉瞧见她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笑,“无事,这不过是假孕而已,没有大碍。”
扶姜紧绷的神色松弛下来,“那之后,师姐想去哪里度假啊?雪山,小溪,枫林,还是其他族群的栖息地?”
“雪山吧。”
殷玉想起在书中看到的文字,“我想去那里走一走,看看之前经过但是没有看过的风景。”
“好——”
扶姜重重地点了点头,拥着被子,“这个被子来得正好,刚刚适合。”
她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又在强力地压制它。
殷玉:“怎么了?”
“无事,只是突然想到师姐在雪山上的模样,噗嗤,白白的雪原上糯米黑团子,一定会很显眼。”
殷玉的眉尾剧烈地跳了跳,但又十分温和地纵容她的小小玩笑,“你呀,怎么,想看吗?”
“自然是想看的。”
“那咱们走吧。”
两人牵着手,在众人的祝福下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到时候,不仅会有皑皑雪山,还会有灿烂的极光,以及无数没有见过的风土人情,都等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过。
注:公兔不会假孕,这里只是一点点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