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x圣子
庭仰目光虔诚地注视八音盒,等着这个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线索,能给出重要提示。
同时还时不时拨一下小栅栏,帮发条到底的音乐续航。
很快,《水边的阿狄丽娜》一曲终了。
四下安静。
无事发生。
庭仰不可置信地端起八音盒轻轻晃了晃,晃得微型花园的小铃铛叮叮作响。
“别告诉我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提高我的音乐素养。”
庭仰总觉得这个猜测十分可信,但还是不死心。
“我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是要两次才能见效呢?”
《水边的阿狄丽娜》的乐声覆又响起,依旧是同样的曲调,但庭仰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曲子放到一半,栅栏发条还没转回原位,乐声就卡住了。
紧接着,细微的齿轮碰撞声从内部响起。
庭仰又小心地晃了晃盒子,这次,他发现八音盒里多了点之前没听到的声音。
像是折起的纸条,随着八音盒的晃动在滚动。
找到声源后,庭仰拉开八音盒的小抽屉,发现里面多了一张叠成小豆腐块的纸。
他迫不及待拿出来,上面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托夜莺为艾德琳送去一枝窗外的玫瑰。”
《水边的阿狄丽娜》又称《给爱德琳的诗》,夜莺应该象征打开宝箱的那个密码。
所以,这个线索是用来解开之前的那串密码吗?
窗外的玫瑰……高塔的窗外有线索吗?
庭仰激动地直起身,却发现祁知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跟他一起看那张纸条。
他这一起身,后背正巧撞在了祁知序宽阔的胸膛上。
两人姿势别扭,乍一看颇有点庭仰“投怀送抱”的错觉。
但是无论姿势再怎么暧昧,满脑子只有线索的庭仰也只是礼貌又迅速地将纸条给了祁知序。
同时,还在下一刻推了推祁知序,似乎有点嫌弃他挡路。
祁知序:“……”
建国以后不许木头成精。
祁知序无奈地侧了侧身,让庭仰过去。
庭仰也明白自己太过心急,回过头冲祁知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一起走到窗户前,望下去时视线正对着花园。
他们看见……
呃,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半夜三更,没有照明的花园伸手不见五指。
庭仰气笑了:“哈。”
两人沈默一瞬,接着对视一眼。
下一刻,心有灵犀的同时行动。
祁知序箍住摄影师,摄影师吓了一跳。
“你们,绑架摄影师干嘛嘞!!”
庭仰则小心翼翼拿过摄影师的摄像机,见状摄影小哥叫的真诚多了。
“你们拿走我的宝贝做什么?!”
听到惨叫,庭仰有些不忍。
刚准备说,要不算了吧,再想想别的办法,却发现摄影小哥嘴角流露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微笑。
这个笑容如果能翻译成文字,一定密密麻麻写满了——
快拍我,嘻嘻,我要上节目啦!
瞬间,庭仰面无表情转过身。
他把摄像头调成夜视模式,并且十分冷酷无情的没有给摄影小哥一个镜头。
究竟谁才是演员?
因为屋外太黑,所以他们先前身在花园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此时透过镜头俯视这片花园,带给人的视觉震撼才是最大的。
叶片的脉络与花朵的纹路无法看清,但在夜视镜头下,能更直观看见大片大片的玫瑰簇拥在一起,成为了一截截灰黑色的不规则河流。
白漆栅栏将花丛围住,晚风轻飘飘掠过枝叶,带来花簇的一阵颤动,仿佛下一刻那些枝叶就会真的化作水流溢出栅栏外。
八音盒上有微型玫瑰花园,窗户外也正对着玫瑰花园。
密码和花园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yugv,y。
庭仰将密码又默念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思路。
现在给出的线索范围都太大了,许多的都是看似风马不接,但一定拥有还没找出来的共同内核。
会是什么呢?
庭仰很想托着脑袋,可惜双手都在举着摄像机。
虽然摄影师的惨叫带着些许表演成分,但是对摄像机的那句“宝贝”绝对是出自内心的。
要是手一滑给人弄摔了……
不敢想,这和拿别人的录取通知书折纸飞机玩有什么区别。
春初的晚风骤起,吹起地上雕落的花瓣,他的视线也随着花瓣勾勒出的风轨,心不在焉地从左往右挪。
“嗯?”
庭仰突然疑惑出声。
花丛分布好奇怪,植株颜色位置都没有规律,不具备任何美感。
祁知序晚他一步来,听了庭仰的疑惑后也若有所思。
祁知序接过摄像机,仔细观察片刻后道:“中间的花丛间距和颜色组成了摩斯密码,两株红玫瑰为‘嗒’,一株白玫瑰为‘嘀’,按间距分成五组,可以解出五个字母。”
庭仰吸了一口气,倒不是这个设计有多巧妙,只是被节目组的壕气震撼到了。
这些植株得是全部重新移植的吧,节目组的金主爸爸真有钱啊。
庭仰本身也算是半条咸鱼,对密码这些不是很了解,只能凭借脑海里那一点模糊的印象勉强解密。
“cae……”
刚解到第三位,祁知序已经把结果报出来了。
“caesar.”
“你好快哦。”庭仰真心实意夸赞。
祁知序默了默,决定还是不要纠结这句话了。
祁知序挥了挥手中的东西,“作弊的。”
庭仰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张摩斯密码对照表。
“你从哪找来的,祁啦a梦?”
“在公主的房间找到的,想着说不定会用上,就随身带着了。”
“行啊,未雨绸缪。”庭仰轻飘飘锤了下他,“祁导,可靠。”
至于公主房间为什么会有这个对照表,暂时放一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caesar是关于密码的线索,那就是在明示是凯撒密码了。
凯撒密码是最容易学习的密码之一,只需要把明文中的所有字母,都按照固定数目在字母表上向后(或向前)偏移就行。
“解密文的偏移量会是多少?”
庭仰指尖一下下叩击着窗沿,脑海中将之前的到的线索糅合提炼。
从最开始的宝箱,到刚刚的八音盒,一条条线索或重要或隐晦,此时都在为得出一个结论而筛选剔除。
几步之遥的桌子上,八音盒不知道是卡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发出了短促的一个音节。
庭仰扫了一眼八音盒,突然福至心灵,“偏移量是2。”
纸条线索是在八音盒播放第二次《水边的阿狄丽娜》时出现的。
当然,只这一点还不够有力佐证偏移量是2这一想法。
【如果你在开第二个箱子时就放弃,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这是宝箱里那张纸条上写的话。
劝他们不要打开宝箱的话在第一个箱子上就已经刻上了,为什么纸条上却说从第二个箱子时开始才是浪费时间?
也许还有其他没找到的线索,但凯撒密码不难解,密文也不长,一次错误的猜想也不会浪费很多时间。
试试也没关系。
庭仰把自己的猜想和祁知序说了,后者同样表示赞同。
事实上,庭仰好像还没听过祁知序拒绝他的话。
从认识到现在,他只对他表露过坚定的支持。
庭仰信心满满。
庭仰自信解密。
然而墨菲定律作祟,毒奶体质加成,这串密文解出来的结果果然不是理想答案。
“不对,解出来还是乱码。”
庭仰颇有些懊恼。
虽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是真的被拦在半途还是会有点不上不下的。
塔外风声依然很轻,但月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庭仰还在皱眉思考自己漏了什么,祁知序却已经盯着庭仰白皙的脸神思不属。
他比高中那会好像又白了一点,但是还是很瘦,应该多吃一点。
但凡娱乐圈任何一个人听到祁知序这番话,都要气得骂出星号。
谁不知道庭仰这小子天天大鱼大肉吃着,脸上却还是长不出什么肉,皮肤也不会长痘。
“我想到了!”
庭仰突然擡头,把心里有鬼的祁知序吓了一跳。
祁知序不着痕迹地撇开目光,“想到什么了?”
庭仰语速略快,“或许2代表的不仅仅是偏移量,同时还代表着,这串密文需要进行两次解密才能破解。”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庭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第二次解密……难道是维吉尼亚密码?我只知道维吉尼亚密码和凯撒密码有关系。”
“应该不会。”祁知序语气颇为无奈,“节目组不会让嘉宾凭空猜,应该有什么提示被我们忽略了。”
范围一缩小,结合之前忽略的线索,庭仰马上就猜到了是什么。
“第二种解密方法是栅栏密码。”
栅栏密码是把要加密的明文分成数个组合,然后把每组的第1个字连起来。
以此类推,最后形成新的密文。
——“托夜莺为艾德琳送去一枝窗外的玫瑰。”
玫瑰在窗外,也在白漆铁栅栏围成的花园里。
而且不久前,用以充当八音盒音乐开关的发条就是栅栏。
开锁,然后推动微型栅栏。
这是找到八音盒里的线索的前提,这么明显的暗示,他之前怎么就忽略了呢。
“栅栏密码的栏目数估计也是2。”
庭仰想通后就尝试新一轮的解密,这两种密码不冲突,顺序谁先谁后都可以。
他把算出答案的废纸叠好放起来……
纸笔都是祁啦a梦不知道从哪顺来放在口袋里的。
原密文是:yugv,y。
解密后是:west,wall。
西面,墙壁。
多么朴实无华而又直白的答案。
庭仰在西面的墙壁上找到一块不显眼的机关砖。
按下以后,极轻的石头挪动声擦响。
下面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暗格,等凑到暗格面前后,庭仰顿时无语。
暗格的前面是又一道电子锁。
“……为什么还有密码。”
庭仰吐槽:“这样的节目真的不会无聊死吗?编剧扣鸡腿。”
祁知序不大好评价同行的行为,但看表情显然也无比赞同。
灵光一现想出这个主意的导演:“……”
戏份剪光!剪光!
半晌,庭仰叹息一声后还是认命了。
屏幕上没有密码位数提示,只有一行水波似的的字迹在电子屏上显示。
【你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绝对正确,一条相对错误。正确的路引你走向正确的人间,错误的路引你找到神明的羽毛。】
都到这临门一脚了,节目组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让他们回去继续找线索。
庭仰沈吟:“神明的羽毛……”
在西娅出现之前,祁知序在屋外火把上找到过一张布条,上面就提到了神明的羽毛。
【神明的羽毛遗落在了你们之中,它是属于一个人的破局之道】
“正确的人间是指找到暗格的这条路,神明的羽毛应该就是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庭仰分析,“带我们找到暗格的,是用凯撒密码和栅栏密码正确破解出来的密文,这是‘绝对正确’的路。”
冬天后半夜尤为冷,庭仰在手心哈了一口气,语速也变得快了一些。
“而另一条路的‘相对错误’也意味着,它的错误在某些时刻是正确的。一串拥有固定答案的密文,有什么时候,错误能被算是‘正确’呢?”
祁知序接了话,跟上庭仰的思路。
“当它从需要被解密的密文变成答案时,就从错误变成了正确。”
“对。”
庭仰习惯性打了个响指,又觉得这样有些吊儿郎当,轻咳一声。
“一串密文只拥有唯一的正确答案,可当它从问题变成答案,从密文变成明文,就拥有了新的可能。”
所以凯撒密码和栅栏密码这时就不是解密的桥梁,而是加密的密码。
说到这,他也差不多把那串密码加密完了。
祁知序让开位置,等庭仰输入答案。
庭仰的指尖在荧光屏上点了几下。
【aiwx,aepp】
暗格前的电子锁开了。
拉开小格门,里面是一本特意做旧的精装本,白色封面上是烫黑的山羊图徽。
加上许多繁覆诡异的图案,整本本子就像是中世纪邪恶教会的宣传册,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庭仰把本子拿出来,略微诧异:“黑山羊?关于恶魔的线索吗?”
也是,现在他们召唤恶魔的任务不仅没影,甚至还越跑越远,像脱缰的野马,往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
没点其他线索,第二个任务肯定玩完。
庭仰回想起之前的线索,不解地喃喃:“……这是神明的羽毛?”
他把本子翻开到衬纸,看清署名后又“啪”一下把本子合了起来。
祁知序没来得及看,“怎么了?”
庭仰顿了顿,把本子重新摊开了。
祁知序看向衬纸上的署名。
luode.
洛那德。
祁知序无奈地一摊手,自觉离远了庭仰一步。
“好吧,我嫌疑突然大了起来。”
庭仰不解。
“你干嘛?”
祁知序茶颜观色,故作可怜。
“我知道我现在嫌疑很大,你怀疑我是应该的,没关系的,我虽然有点伤心,但是可以理解你。”
“什么啊。”庭仰撇撇嘴,“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都想到哪了?”
祁知序看了眼衬纸,确认上面的签名的确是洛那德的字迹。
“看来我们的同盟关系还很牢靠。”
“那当然,坚不可摧。”
庭仰把本子往下翻了一页,衬纸后的第一页上没有写任何东西,他没急着往下翻。
“其实就算你真的是恶魔,是反派boss,我也不在乎,因为我会是你最不无辜的共犯。”
祁知序神色一怔。
庭仰把手上的本子又往后翻了一页,神色平常。
“我们共同的罪构成了最坚不可破的联盟,这比任何承诺都要可靠。”
庭仰指的是他们都是恶人牌,都属于七罪之一。
祁知序擡眼看着庭仰。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又看见了高中时的庭仰,笑容开朗却不达眼底。
明明和他的距离那么近,却又有如千山万水横亘在面前。
“祁哥?你怎么突然发呆了?”
庭仰看着突然沈默的祁知序,有些疑惑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疑惑时,微微歪头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表演痕迹。
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作为拖累,现在的庭仰,的的确确是单纯又乐天的。
祁知序回过神冲庭仰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很淡。
“嗯,怎么了?走了个神。”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说话间,庭仰将手里托着的本子递往祁知序那个方向。
凑巧这时,祁知序也擡手想要拿过本子。
庭仰的手和祁知序的胳膊撞在一起,一个没拿稳,手里的本子就迅速滑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糟了。
庭仰呼吸一滞,赶忙蹲下去检查本子摔坏没。
边角被摔凹下去了……
“等等。”庭仰突然说,“凹陷处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屈起手指,指关节在硬壳封面上敲了敲,“空心的?里面夹东西了吧。”
难怪壳面比一般精装本要厚上许多。
庭仰当机立断,直接将本子的外壳从中间掰成两半,随后从夹层里抽出一页叠起来的纸。
花纹还挺熟悉,是笔记本的衬纸,上面被割出了几个洞。
形状不规则,对着光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祁知序拿着笔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面。
既然第一页的衬纸还在,那缺的必然是最后一页的了。
纸页“哗哗”翻动,眨眼便到底,后面的那张衬纸被撕了下来。
最后一张内页上还写了几句话,语言很怪异。
——我无法相信教廷里会有人不去信仰万能的主。
——有罪的人都应该下地狱,油煎火烹,刀斧加身。
——但是杀戮不是最优解,一昧犯下杀孽只会变成恶魔。
“这不是骑士的字迹。”祁知序肯定道。
庭仰也看出来了。
骑士的字一笔一划都极为清晰,有笔锋却不会显得凌乱。
而这一页上的字却可以看出,下笔的人尽管已经在极力克制,但一撇一横仍然带了点几近癫狂的意味。
这代表着写下这几行字的人,精神已经到了疯狂的临界点。
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可以引得爆发,迸发出漫天云火。
这与他写出来的话简直是大相径庭,完全不像是一个虔诚信仰神明丶推崇仁慈的教徒。
庭仰想了想,把从笔记本壳面里找出来的那张纸贴合在了这段话上。
从不规则的洞中只能看到这段话里的几个字,内容却让人毫不意外。
庭仰一个个读了出来。
“教廷,有罪,下地狱,杀戮,恶魔。”
教皇,圣子,骑士三个教廷的人是恶人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但现在看来,不只是这几个人,整个教廷,就没有一个善人啊。
庭仰却有一个疑惑:“最后的‘杀戮,恶魔’是指谁?教皇?圣子?教廷?”
祁知序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想了一会。
“也许这不是指谁犯下了杀孽,罪孽深重如同恶魔。更像是写下这段话的人希望召唤出恶魔,靠恶魔展开杀戮,报覆教廷。”
庭仰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分析。
“那这段话难不成是教皇写的?我们之前不是倾向于是他召唤了恶魔。”
庭仰感觉自己从一个矛盾掉进了另一个矛盾。
“可是教皇为什么这么仇恨教廷?”
教廷是教皇权力的巅峰,教廷消失对教皇没有半点好处。
祁知序一直低着头,冷不丁说:“恶魔不是教皇召唤出来的。”
庭仰没想出其他原因,虚心请教。
“是有其他线索我没想到吗?”
祁知序拿出一张信纸,坦然道:“没有,不过我作弊了。”
庭仰:“?”
这是可以说的吗?
祁知序一看庭仰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补充道:“规则允许范围以内的作弊。”
说完摊开手里的信纸,上面的内容双方再熟悉不过。
是游戏刚开始时,他们在花房找到的那封信。
“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祁知序摊摊手,丝毫没有偷渡线索的自觉。
“想着以后说不定会用上,顺手就带着了。”
不得不说,这两人对“顺便”都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
一个顺路让助理跑隔壁街买奶茶,一个顺手带走了重要线索。
“节目组能同意?”
他先前在花房没发现,但节目组肯定发现了,居然没有阻止。
毕竟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直接关系到轮回的关键。
“一封信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拿走,所以这种重要信息不会只在一处设下线索。”
偷都偷……啊不是,拿都拿过来了,庭仰也懒得想个中关窍。
他拿起信重新看了一遍,又看了看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一对比立马发现了相似处。
“这都是我写的?”
之前自己的剧本里也有提到“他”要杀死魔王,现在看来就是为了召唤恶魔。
……所以真的是他召唤了恶魔?
那之前西娅又为什么对许泽野那么特殊?
如果她的出现只是为了给嘉宾带来误导,那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猜想不断被建立,不断被推翻。
好不容易以为有了点进度,其实马上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累了,毁灭吧。”
庭仰发出感慨。
摄影大哥腰际别着的对讲机突然出声。
“在线索足够的情况下,可以指认召唤恶魔的人,指认成功即是完成了任务二。”
之前没有告诉他们这一点,估计是因为任务线索找得不够多。
说完这句话导演就不出声了。
庭仰等了一会,确定对面没话说了,才抱着能先完成一个任务是一个的态度指认了自己。
“圣子安塞塔召唤了恶魔。”
对讲机又传出来了声音。
“指认错误,现在开始你们需要完成十分钟的指认失败惩罚。”
庭仰:“……”
玩挺阴啊,刚刚你可没说还有惩罚这回事。
祁知序皱了皱眉,虽然可以理解指认失败会有惩罚,但事先也不告知确实会让人有点不爽。
导演咳了一声,佯装没发现嘉宾的不满。
为了节目效果,只能继续说惩罚的内容。
“从现在开始,你们需要牵手十分钟,放开一次,再加五分钟。”
祁知序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甚至还带着讶然。
——天上会掉馅饼吗?
——会的,我遇到过。
庭仰想要据理力争,祁知序却已经先一步行云流水地牵上了手。
导演本来打算说点万金油的话来安抚一下嘉宾的情绪,谁知道祁知序居然如此配合,反倒让他迷惑了。
……现在的嘉宾都这么好说话?
同时,祁知序甚至主动给庭仰灌输道理。
“也怪我们太心急,要是可以无限制提问,那游戏就失去了公平性可言。”
啊,是吗?
庭仰觉得哪里不对,但对祁知序的信任让他也懒得多想。
“那……好吧。”
祁知序笑容真诚。
“我们接下来注意一点就好了,反正嫌疑人就这么几个。”
导演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发言。
“……下次失败,时长翻倍。”
祁知序责怪地看了一眼镜头。
说出来干什么?到时候直接执行啊。
庭仰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狼窝。
他总感觉刚才祁知序想说的是,嫌疑人怎么才这么几个。
比庭仰更疑惑的是导演。
这么省心的嘉宾是真实存在的吗?
庭仰有些苦恼。
两个人牵着手,找线索的便利度直接少了一大半。
幸好这时候重要的线索已经找出来了,不然得多麻烦啊。
注意到庭仰为此面色苦恼,祁知序不得不遗憾放弃心里的想法。
他本来打算假装被绊倒,让手松开加惩罚时长。
把洛那德的笔记本往前翻,里面只有第一页的上面写了一句话。
——“我讨厌格丽妮斯看他时满是爱意的眼神,我知道他很好,但他是我的。”
格丽妮斯是公主。
骑士和圣子双箭头已经是昭然若揭的事,那骑士写的这个“他”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高岭之花万人迷,修罗场遍地开花。”庭仰揉了揉脸,“节目组多少是有点狗血天赋在身上的。”
祁知序想了想,“等会我们去格丽妮斯的房间,我有一个想法。”
“好。”
高塔的线索能找到的都找完了,也该去其他地方了。
下楼梯时,因为惩罚的时效还没过,所以他们的手一直是牵着的。
摄影师跟在他们的后面只能拍到背影,但这一点也不影响这幅画面带来的美感。
顺着回旋楼梯往下走,时不时会踩到透过方形窗照进来的月光
庭仰站在靠里的位置,是最安全也是月光最先照耀到的地方。
柔白的月光照在纯白的圣袍上,他一时真的如同中世纪的圣子,擡眼垂眸都带着令人恍然的清冷。
和身旁男人相牵的手又破坏了这份不可侵犯的神圣,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走下神坛,走进十万丈软红尘陪信徒一起感受人间原罪。
祁知序的位置无法被月光直照,于是身处的地方多了几分黑暗。
但是庭仰整个人都在月光里,所以他又可以凭借和对方相牵的手,借到一点月光的辉芒。
爬楼梯本就是上去难,下来容易。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有了目标,直接前往公主房间,最后返程所用的时间只有往程的一半。
被极限压缩的时间反倒提醒了庭仰。
“距离投票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
“来得及。”祁知序估算了一下,“如果运气好的话,找出善人牌的第一个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庭仰深知碰到“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一类话时,他一个字都不能表态,否则极有可能乐极生悲。
公主格丽妮斯的房间就是典型的欧式华丽。
底下垂着流苏的窗帘被丝带束起系在一边,水晶吊灯折射出明亮的光,石膏像摆件小巧而栩栩如生,桌子上摆着三插蜡烛台。
祁知序进了屋子就轻车熟路地……掀开了床板?
庭仰这才发现,公主的床看似宽大极重,实则推开厚实的被褥,就只有薄薄一层板。
“就在这里。”
祁知序动作幅度变小,从床板背后取下来了一本童话故事集。
庭仰探头,凑过去一看。
“《王尔德童话》。”
这本《王尔德童话》书页泛黄,边缘磨损很严重,但是封面上又有厚厚一层灰。
显然主人曾经对它爱不释手,反覆翻读,可最后却还是把它藏了起来,让它落了灰。
祁知序把这本童话书快速往后翻,目光一瞬不瞬,找着自己要的东西。
书里零零碎碎分布着一点笔记和注释。
不多时,一片仿制玫瑰花的金属书签掉了出来。
同时祁知序翻书的动作顺势停下,他捧着书,把摊开的那页给庭仰看。
这一页最醒目的位置有一张配图,是夜莺僵死在地上,胸口开着盛放的玫瑰花。
又是《夜莺与玫瑰》。
旁边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想来是格丽妮斯留下的。
“我仰慕的人满心满眼只有神明,我说爱他都是在亵渎他的信仰。”
说的应该是没暴露血族身份的安塞塔。
庭仰盯着这行字:“这个字……有点眼熟啊。”
像高塔里那个箱子和纸条上的字。
尤其是配上这幅夜莺的图丶充满暗示意味的玫瑰金属书签,一下子就勾起了人不太美好的回忆。
庭仰偏过头看着祁知序,确定对方也和自己有一样的猜想。
“你那时候就猜测是公主写的了?”
“嗯。”祁知序点头,“这个字迹有很多明显的个人写字习惯,比如‘我’的斜钩会拉得特别长,‘仰’的竖会往右小幅度提一下。”
想来也是为了方便嘉宾进行记忆和对比。
不要问为什么西方背景下公主写的是中文,问就是方便嘉宾记忆。
庭仰默了默,半晌后叹了一口气。
“当时在高塔我还感慨节目组真是闲的没事干,摆六个箱子套娃一样让我们解,原来这也是善人牌的线索。”
说到这,庭仰回过身对镜头诚恳地道了个歉。
没等节目组操控摄像头原谅他,他又手动上下摇动了一下摄像头,自顾自原谅了自己。
“懒惰”是公主角色牌的罪,但是——找六个大小递增的箱子丶在六个箱子上面亲手刻字,再逐一锁上密码锁,只是为了放一张小纸条……
也不能说那人实在是闲的没事干,只是这样的人,和“懒惰”绝对扯不上半分钱关系。
想到林染染和“懒惰”几乎融为一体的咸鱼气质,不由让人感慨造化弄人。
“节目组肯定没想到,假咸鱼角色牌找了个真咸鱼来扮演,公主浑然天成的咸鱼气质根本不会让人怀疑好吗?”
完美的扮演就是本色出演。
“这本本子不在我当时放的那个位置,估计有其他人也找到了。”祁知序耸耸肩,“虽然高塔还没别人去过,但是其他地方应该也有关键线索,不知道有多少人推出格丽妮斯的身份了。”
《七宗罪恶》播了这么多季,找到善人牌从不是最难的地方。
最难的是完整自己的个人线。
《王尔德童话》被重新放回了床板下的夹层里,庭仰帮忙放下床板,将被褥恢覆原样。
“那我们第一个任务就完成啦。”
庭仰顺便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房间里有好多玫瑰。”
庭仰环视四周,突然低声说。
“有点奇怪。”
他按了按胸口,不明白心里隐隐约约的酸涩从何而来。
玫瑰色的窗帘上有织金玫瑰纹样,花瓶里插着玫瑰,尽管花枝因为已经被剪下太久而雕谢了。
梳妆台上摆放着瓶瓶罐罐的东西,就连随便拿起一瓶香水都是玫瑰香——不是廉价香,是一个在国际上都挺有名的牌子。
整个房间都是浪漫瑰丽的玫瑰色调,像染红的池水,池水里漾动的都是圣乔治马焦雷的黄昏。
把手中香水放回原位时,庭仰突然感觉有点眩晕。
手臂一滑,碰倒了桌上其他的玻璃瓶,发出清脆的玻璃撞击声。
祁知序表情紧张,跑到庭仰身边。
“庭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