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监控里很清楚地拍到了庭仰给了何道年半个过肩摔。
在强有力的证据下,叫嚣得最狠的黑粉顿时偃旗息鼓。
【哈哈哈哈哈小言真的莽】
【幸好后来何道年倒霉了,不然小言事业肯定要受影响】
【突然想起来,“转发这只言灵,逢考必过”就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吧?】
事已至此,何道年已经没有退路了。
看着私信里无穷无尽的谩骂与嘲讽,他的手有些抖,还是垂死挣扎。
【@制片人-何道年:眼见不一定为实,当下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
然而网友已经不买账了。
【呦呦呦,你刚刚怎么说的?[图片.jpg]】
网友很损的把何道年上一条微博发的“我只能说,相信自己的眼睛”给单独截了下来。
何道年气得把鼠标摔了出去。
妈的,不管了,反正那个人给的定金已经到账了。
大不了不要尾款,定金也够他玩一阵子了。
何道年这里单方面拉黑了陈嘉所有联系方式,陈嘉在打不通他的电话以后,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也无暇顾及这个人,只能祈祷最初发的那条微博能对他们产生点影响。
陈嘉敢和庭仰,或者说祁知序硬碰硬,并不是没有脑子。
因为他的干爹是祁知序的商业对头,本来就打算借着帮他的名义,一起让祁知序吃个哑巴亏。
那人自己想搞祁知序,却还要算他一份人情。
老不死的,为商则奸。
陈嘉面色阴沈,收拾好情绪,给干爹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响了一声,两声……
没通。
陈嘉脸色变了变,再次打过去时,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仿佛是对方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决定放弃他。
陈嘉面无血色,紧紧握着手机。
尽管事情还没发生,但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
弃车保帅。
他被放弃了。
庭仰看着逆转的风势,暂时没空猜测是谁在暗地里帮他。
当前要紧的,是对“劈昼黑幕”做出回应。
事情太过荒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不会越描越黑,只能拍了下自己的脸,发了微博。
前因后果精简后大概是。
他,倒霉,摔跤,起大包。
祁知序,端详,沈默,狠狠嘲笑。
配图是庭仰的高清怼脸自拍,额头上突出的那一块特别明显。
说真的,这种自拍方式全靠一张脸撑着了,拍摄角度有一种不顾网友死活的诙谐。
【哈哈哈哈哈内娱怎么会有如此好笑的男演员,这照片有“宝子,开门,是爹地”那味了。】
【祁编私底下和小言都是这么相处的吗?小言终究还是没逃过祁编的嘴毒(doge)】
【所以为什么瑭哥到现在还没出现,以前关于庭宝的东西他都在第一线的】
【ls,瑭哥这段时间封闭训练,估计还不知道这回事】
【我草草草草,姐妹们快去看何道年微博的热转,祁知序你小子,我真的我哭死,序言不真天理难容啊啊啊啊啊】
网友顺着这条评论摸过去一看,只见热转第一赫然变成了祁知序。
庭仰第一反应是祁知序权重还挺高的,第二反应才是看内容。
【@祁知序:他都瞧不上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评论区刷了一片问号。
【??不是,你两要不再演演啊,大家夥都看着呢】
【纯路人,他们官宣多久了?】
【晚睡的孩子有糖吃,序言cp过年啦】
【咦,好暧昧哦~】
庭仰:“?”
我在澄清,祁导,你在说什么东西?
庭仰不理解祁知序的行为,于是飞速套了件外套,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开门的时候,他恶狠狠想,等会一定要给祁知序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不能乱说话。
刚走过拐角,还没来得及按响门铃,门就从内被拉开了。
祁知序斜靠在门框上,面带打趣笑意地看着他,明知故问:“大半夜的,阿仰你是想吃夜宵吗?”
“当然不是。”
庭仰顺口就回了,气势瞬间落了下风。
可恶,心思深沈的祁知序。
庭仰气呼呼又懊悔的表情太过明显,祁知序忍俊不禁:“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啊。”
“我才不要,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庭仰哼哼唧唧,嘴巴一撇。
“你也知道那些cp粉最爱到处磕糖,你那句话,幸好是我——”
祁知序听到熟悉的句式,自然接话。
“幸好是你,知道我在开玩笑,不然别人都要误会我对他有不轨之心了,对吧?”
庭仰老成地叹了口气:“知道就好。祁哥,你下次长点心吧。”
祁知序心想,喜欢上这样一块木头,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好了,我找你真的有事。”祁知序不自然地岔开话题,“你还记得陈嘉吗?饰演宁地郡王之子的那个。”
“难道是他干的?”庭仰匪夷所思,“剧组爆出黑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不想工作,所以要把工作毁掉?
祁知序冷笑一声,“过于愚蠢却自命不凡,以为把你挤走了,他就有机会了。”
“试镜……”
“他在初筛的时候,就因为气质不符被筛掉了。”祁知序解释,“所以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只是运气不好。”
“好吧。”
庭仰沈默了一会,还是不能理解一些人类的行为。
“我打算等下放出一点你试镜的片段,所以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问题。”
“好。”
见庭仰出门只披了一件薄外套,祁知序匆匆结束话题。
“太晚了,你先回去吧,视频应该一会就剪出来。”
庭仰点了点头,果然回去以后没多久,就显示关注的人发了一条微博。
点进去一看,却不是自己的试镜剪辑,而是一段监控录像。
看监控拍摄角度,监控应该藏得很隐蔽。
【@祁知序:在吗?群演老师?@cj陈嘉[视频]】
祁知序发布的视频里,陈嘉先是故作不在意地看了眼显眼的全角监控,完全没注意到暗处还有一个。
在确认自己是死角位置之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阴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应该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调出摄像头对准门口,按下录像键。
【好家夥好家夥,我们序哥6啊,cj打死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摄像头吧】
【讲个笑话,《我的一个群演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cj出道多年,归来变成群演】
【妈呀,cj不是温柔白月光人设吗?这把塌到哪去了都……在阴影里那个表情好吓人啊。】
【塌了一个温柔白月光,我就去粉另一个温柔白月光人设的帅哥好了,娱乐圈千千万万个帅哥,不缺他一个】
【我服了,我刚粉上的,怎么又塌了!!!!!算了,粉谢宇星去了。】
过了一会,祁知序又发布了一条30s的视频,这次才是庭仰的试镜剪辑。
【@祁知序:很荣幸遇到像庭老师这么优秀的演员,合作愉快。[视频]】
视频主要是放了第一场戏的试镜镜头,毕竟第二场戏暴露出的信息太多,原创剧本失去太多神秘性就没意思了。
视频里,少年人把酒言欢,互说大话。
因为底气足够,所以说起大话来也不显得夸张,反而有一种独有的少年风流,意气风发。
而后就是权臣时期,虽然穿着同一套衣服,却从眉眼间就透露着一股眼高于顶的蔑视。
这种轻蔑不会令人觉得自大,反倒因为他眼神里隐隐约约的挣扎,显得更加痛苦无奈。
【严重怀疑刚刚祁导被小言打电话教育了一通,这次文案居然这么正经】
【天,小言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时,那个得意的笑甜死我了】
【救救我,虽然知道祁知序这个大魔王写不出什么甜的东西,但是看到小言的前后反差,我还是啊啊啊啊啊祁狗出来收刀片】
【虽然之前看定妆照有两套服装就猜到了会有反转,但是祁知序,你小子最好给我写个he出来[泪流满面][跪地哭泣]】
庭仰刷了刷微博,发现风向基本上全是正向了。
好嘞,安心睡觉去咯。
困死了。
热搜风波的一周后,《七宗罪恶》第一期准时开播,祁知序提出一起看的请求。
庭仰本来不想一起的,因为他怕节目组给他们剪出了什么尴尬的片段。
他脸皮薄,祁知序又是爱打趣的人,到时候把自己尴尬到了就得不偿失了。
祁知序听后,再三保证自己绝对谨言慎行,绝不让庭小仰出现尴尬的局面。
庭仰这才勉强同意祁知序晚上来他家,一起看综艺回放。
祁知序家的装修偏简约,各种类型的装饰品都偏少,房子里的主色调也是黑白居多。
而庭仰家多了几分烟火气,墙上的挂画色彩鲜明,线条流畅简约。
铺着纯白桌布的餐桌上摆着用暖色调晕染上釉的花瓶,里面斜斜插着一支枝条细长的永生花。
书房的书架上,每本书也是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温暖而又有条理的人。
热情好客的庭仰为招待祁知序做足了准备。
茶几上放着自己最爱吃的焦糖瓜子和奶油爆米花,边上摆着两瓶原味豆奶。
零零碎碎的还有薯片,原味蛋卷,香辣鸭脖……
可惜霸总一定不爱吃这些,只好委屈我自己全部吃掉了,唉。
庭仰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平时简哥可不让他吃这些,到时候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买来招待祁知序的。
为了防止祁知序不喜欢豆奶——毕竟刻板印象,庭仰总觉得霸总应该配红酒,庭仰还特意准备了点其他饮品。
当然,他家从来没有酒精类饮品,只好临时从超市里给祁知序准备了几瓶红酒平替……
呃,西柚味鸡尾酒也有酒精,也是红色,应该差不多。
祁知序一进门,看到满桌零食就知道庭仰在打什么主意。
他颇有些恋爱脑地被可爱到了,尽管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个人。
庭仰用手机投屏在电视上,询问了祁知序的意见后开了弹幕。
自我介绍环节时都没什么,弹幕一片和谐。
庭仰突然好奇:“说起来,节目组为什么会选上染染姐啊?”
“她也……她是自己主动要参加的。”祁知序说,“她的形象不错,再加上父亲又是a市很有名的地产大亨,砸了不少钱给节目组。”
本来《七宗罪恶》有祁知序投资是不差钱的,加个素人风险太大不值得,节目组是拒绝的。
无奈林染染砸钱砸得太狠,节目组没忍住,谁会嫌钱多呢?
话题结束,他们目光放回综艺。
此时每位嘉宾都在按序选角色卡,弹幕一片风平浪静。
直到祁知序选定角色牌,弹幕数量激增,飞速滚动的串串文字就像一句句质问。
看到祁知序选了骑士,深受荼毒的观众第一个表示不服。
【祁知序不选魔王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1】
【+2+3+10086】
【祁知序,你看看你自己写的东西,你觉得你好意思说自己是骑士吗?你一支笔就能创死一片人。】
【36度的手指码下的字都是冷冰冰的杀人刀,那些年我流过的泪都是证据。】
庭仰乐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对祁知序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大魔王?”
祁知序目不斜视,全当没听见。
《七宗罪恶》的剪辑显然有一手,节奏把控的很好。
庭仰专心致志看着自己当时忽略的东西,一时间也有了新观众一般的体验。
公布角色牌代表的罪时,庭仰突然有种微妙的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在节目组说出色欲的角色是圣子时,还特别坏的给了庭仰一个特写镜头,并在旁边配上被雷劈开的“不敢置信”。
弹幕一片欢声笑语。
【刚刚是谁以为自己转运了,我知道但我不说。】
【我还以为小言的霉神人设要塌了呢,虚惊一场。】
【ls你礼貌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霉神。】
【庭甜甜:我没有立过这个人设!】
祁知序挑了挑眉,模仿庭仰刚才幸灾乐祸的语气:“霉神?”
庭仰哪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这个剪辑他真是技术差劲!我当时根本毫无反应好吗?”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还在心里默默夸赞剪辑的技术。
自我介绍后,是每个人在休息间看剧本的镜头。
剧本的重要内容都被糊掉了,只剩下一些聊胜于无的小细节。
因为早就知道全部剧情了,所以庭仰懒得细看剧本上的内容。
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懒洋洋看着电视。
播到祁知序看剧本那一段时,弹幕数量却猛得增加许多,几乎把人脸糊了起来。
【家人们,“圣子的圣袍掉落在地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啊?脖子以下的意思吗?是绿晋江视频网可以播的东西吗?】
【口口?还是口口?或者口口嘛?总不能是口口吧?】
庭仰猛地直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祁知序。
“你的剧本还搞黄色??”
祁知序一摊手,无辜道:“就那一句。”
心情平覆后庭仰也没了吃零食的心情,馀光扫到祁知序没开的鸡尾酒,自己开了一罐,小口小口抿了起来。
诶,居然有点好喝。
等到了两人相认结盟的片段。
祁知序送出玫瑰花的那一瞬间,弹幕里有许多序言cp粉在庆祝过年。
庭仰却老成地摇了摇头:“哼哼,等会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封心锁爱。”
祁知序想起自己耳边插了两朵大红花的模样,再也无法故作淡定。
不消多时,就到了他给祁知序插花的片段,弹幕一瞬间少了大半,显然是震惊地无话可说。
几秒后,蓦地爆发出了更多条数,但是很显然,是cp粉在掩耳盗铃。
【是给情郎送花的小哥哥一枚呀。】
【互赠玫瑰,嗯……怎么不算爱呢?】
【我们小祁还要去花房!我们庭宝同意了!这是双向奔赴啊家人们。】
看到这,庭仰此时已经不敢想象,后期他们牵手那会,弹幕会说什么虎狼之词了。
眼见着距离那一段越来越近,庭仰急得焦头烂额,手拽着衣角揉来揉去。
祁知序注意到了庭仰的慌张,却故作没看见,假装一直在全神贯注看综艺。
终于,庭仰憋不住了。
“祁哥,你觉不觉得弹幕有点碍事啊,不然我还是关掉吧。”
说着,就想要去拿手机。
祁知序却按住了他的手,“没事,关来关去多麻烦,就这样吧。”
祁知序掌心的温度让庭仰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被火苗轻轻燎了一下。
手里那罐鸡尾酒已经喝完了,庭仰恶狠狠捏瘪易拉罐,借酒消愁般又开了一罐,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馀光扫到这一幕,祁知序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
他从垃圾桶里捡起庭仰刚刚丢下的易拉罐,幸好瓶身上显示酒精含量的那里还完好。
——14%vol.
祁知序懊悔自己竟然没注意到庭仰买的是高度数鸡尾酒。
本来酒量就差,喝几罐低浓度啤酒就晕晕乎乎,现在多半已经醉了。
果然,哪怕祁知序都去翻垃圾桶了,庭仰也一动不动,眼神看似在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实际上目光迷离,根本没有对焦点。
“阿仰,别看了。”
祁知序拿起手机递给庭仰,让他自己解锁。
“先把电视关了吧。”
庭仰眼睛眨了几下,没有明白祁知序这句话的意思。
看来醉酒的程度比祁知序想象的还要深。
祁知序知道庭仰的手机密码,但是他们此时并没有任何关系,自说自话解锁别人的手机终究是不太好。
于是他举起手机在庭仰面前晃了晃,认真询问:“阿仰,我能解锁一下你的手机吗?我只关投屏,不看其他的。”
一个深度醉酒的醉鬼无法和他进行交流。
祁知序抿了抿唇。
明明知道庭仰醉成这个样子,明天醒来应该什么都不记得——就算记得,只是关一下投屏而已,又有什么大事呢?
但他这个人在这几年里学会了用君子外表掩饰暴戾,却偏偏没能改掉那莫名其妙的执拗。
于是再次询问:“阿仰,我能……”
话没说完,因为庭仰突然向他靠了过来。
祁知序的眼睛蓦然睁大,带着近乎惊慌失措的迷茫。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却像是一场燎原大火,从心尖开始燃烧。
慢慢的,四肢百骸也开始发烫,烧得人头晕脑胀,几乎要不管不顾就去回应那一个吻。
也许是这几年伪装君子太过成功,他最终只是用微微颤抖的手推开了庭仰。
庭仰被推开也不生气,用双手环着祁知序的腰,以一种很委屈的语气闷声问道:“祁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一声“祁哥”不同于平日,语气里带着不合时宜的依赖。
仿佛在一瞬间失了声,祁知序在长久的静默中,发觉自己此刻的惶恐居然大于喜悦。
“……我没有。”
“真的吗?”庭仰仍然环着祁知序的腰,擡起头用干净的眼神看着他,里面夹杂着委屈,“那你为什么要说,让我们各自冷静一下?”
祁知序很快就从记忆里翻出来了这句话。
其实很好回忆,因为这是他和庭仰在校园时期有过的最大一次争吵。
在这场争吵后不久,他就亲眼看着庭仰倒进水中自杀。
十九岁的祁知序只以为庭仰是被那段血腥残酷的经历逼得再也无法承受,可二十七岁的祁知序却在回忆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那段时间,明明庭仰的病症已经在好转,为什么会突然恶化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只是因为自己说了“我们各自都冷静一下”吗?
不对,庭仰不是那种脆弱的人。
自己当时的确语气重了些,却不至于让庭仰觉得他在生气。
庭仰听到这句话,只会冷静分析他们争吵的原因。
说实话,十九岁的自己甚至比不上十八岁的庭仰冷静理智。
现在想来,当时庭仰自杀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眼神根本不对劲。
不是对他的恨意或者眷恋,反倒像沈眠在了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无论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祁知序隐隐约约明白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让他难以承受的真相,可他还是不得不问。
不问,不解释,那句话就会始终像刺一样卡在庭仰的心头。
庭仰被这根刺划伤,心口流出的血又会像火一样灼伤他。
周而覆始,他们一直痛苦,伤口却永远也不会痊愈。
他不知道为什么庭仰会在醉酒后突然想起失忆前的事。
可是很明显,庭仰的状态并不是恢覆记忆的样子,也许等酒醒了,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祁知序小心地问:“阿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庭仰似乎因为醉酒有些难受,抱着祁知序的腰又收紧了一些。
许久后,他的声音才覆又响起。
“这是她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她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似乎是被什么魇住,庭仰的呼吸开始略微急促。
“她的血一直流到我的脚下,可是脸上还有笑意。干枯的玫瑰花瓣和血混合在了一起,她的脸正对着我,嘴里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听不清,周围全是声音……”
“好了,好了……不用再想了。”
祁知序连忙打断,他抱起庭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明明是在安慰庭仰,可是慢慢的,祁知序抱着庭仰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仿若自己是将要溺死的人,庭仰是那唯一可以救他的稻草。
明明已经二十七岁,祁知序却在感受到怀中的温暖后慢慢垂下了头。
无助的呜咽渐渐在屋中响起,带着铺天盖地的懊悔与自责。
庭仰自杀前一周,他们爆发了第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他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各自都冷静一下,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于是他说出了那句话,随后又因为不可抗力失联了一周。
在庭仰看来,他是什么样的呢?
祁知序紧紧抓住庭仰的衣服,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可是巨大的哀恸还是将他整个人死死包裹了起来。
在庭仰的视角,他的一切行为与庭若玫毫无差别。
给予看似毫无保留的爱,再及时抽身,远离对方。
陪伴庭仰走过那段时间的祁知序,是最清楚庭若玫这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那个女人生下了庭仰,也给了他童年时期予取予求的爱。
却又在时间蹉跎了她绝艳的容颜与荣耀后,由爱生恨。
最后.庭若玫坐在高楼上,穿着她年轻时站在领奖台上的那袭红裙——便是那一袭惊世绝艳的红裙,让她被誉为“玫瑰夫人”。
那年,庭若玫看着楼下毫无察觉的庭仰,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紧接着,就毫无犹豫地跳下高楼,摔死在了庭仰的眼前。
翻飞的红裙如同刺目的烈日,太阳坠地,满地流淌的都是灼红的馀晖。
跳下高楼时,庭若玫的怀中还抱着庭仰送给她的玫瑰。
时间过去太久,玫瑰早就干枯得不成样子了。
也许这正是她想说的,干枯的玫瑰就像她逝去的美丽,再美的人或物都抵不过时间的残忍。
于是这点恨意就必须要有寄托,无辜而单纯爱着她的庭仰就是最好的选择。
轻轻丢下一把小刀,推推过去线(暂时不会虐,宝子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