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星辰
郁封脸色苍白,紧闭双目靠车厢一侧休憩。
伊塔洛斯在另一侧,掀开窗帘打量外面,饶是他,也只能看见许多模糊的物体飞速倒退。
并不能看清他们途经什么,反正,被火光映红的天空早已消失在后方。
黑马脚踩烈焰,疾驰过未知道路,从世界中离去。
难得片刻寂静。伊塔洛斯放下帘子,擡眼看着前方。来给他们进行结算的,是浮现在空气中的蓝色字体。
【夜啼鸟庄园】
【本次任务参与者共计32人,通过者10人。本次通过率31%,该世界通过率23%,同等初始世界通过率27%。】
【正在进行奖励结算……】
省略号闪烁,而后几点蓝色的光芒从中飞出,在他们面前停留一瞬后轰然炸开成千万点温柔星尘,悬空两秒后最后悉数进入他们的身体。
那是基础的,可供他们自行转换的力量。伊塔洛斯可以感受到,在归还力量上,主神还算大方。
接着,ip排名由78976转变为64974。大概是最后他抽空补全商人的交易任务,顺带帮助夫人完成心愿的关系,排名竟然提升了近一万四千。
【恭喜,恭喜完成任务。主神期待为你们实现心愿的那天到来,请再接再厉!】
他的支配者应该对此很满意吧?
伊塔洛斯侧首去看他,然而支配者本人得到奖励后并没能从力量混乱的困境中脱离,他仍然陷入痛苦,微微蹙眉。休憩得很不安稳。
那就再继续睡会儿。
很快,马车平稳停下。那一瞬,某个深陷痛苦的人立即睁开眼,神情平稳得如同无事发生,如果不是唇色依旧苍白,伊塔洛斯都要被他骗过去。
他的支配者很擅长欺骗隐瞒。
乌鸦用喙啄车厢,扯着嗓子大喊:“你们竟然不是第一个出来的,这太令我失望啦!”
他们停在一棵树下,那树上密密麻麻全是乌鸦,它们忧愁地看着远方,哇哇乱叫。
他们的乌鸦不太开心,因为它跟别的夥伴打了赌,可是它并不是第一个接到组合的乌鸦。
伊塔洛斯下车,伸手去接引支配者。
“这很正常。”他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乌鸦歪着脑袋思考:“好吧,好吧,你说得对。”看起来并不像自己想通,而是懒得反驳的敷衍。
“你们仍然是最快抵达宴会的组合之一。”说到这里,乌鸦声音缓和了些,但又看见他们的装束,声音陡然一变,“快,快!看看你们的装扮,它们太乱了,天哪,你们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外表的吗?!”乌鸦捂着眼睛,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这怎么可以?太糟糕了!”乌鸦指指点点,“你们可是马上就要去参加宴会的组合,你们的排名如此靠前,他们都会注视你们,你们不可以不修边幅!”
太啰嗦。
伊塔洛斯垂眼,他们身上还维持着在夜啼鸟庄园的装扮,他的支配者还是一头黑色长发,发间还有从庄园庭院带出的一片花瓣。伊塔洛斯替他拿下,花瓣在指尖拈了拈。
支配者眼睫轻颤,没有看他。
“你应该体谅一下,”伊塔洛斯对乌鸦说,“毕竟我们是从任务世界出来,而不是从真正的裁缝店。”
是谁一路催促威胁他们后果自负,将他们带到裁缝铺挑选礼服实则是去完成任务?更何况最后的最后,他们穿着老裁缝精心缝制的晚礼服还要从险境中逃脱。
“但你们拿到了礼服,还喜欢吗?反正我很喜欢,很合身很漂亮无比适合你们!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乌鸦假装不懂,口中的词一股脑往外抖,“快来吧我亲爱的,快跟我来!”
乌鸦带他们绕过枯树,漆黑的远景骤然一变,成为灯火璀璨的露天聚会地。莹白的石柱长廊将其半围,在两者相接的地方早已摆放好各式各样的点心酒水。另一边是平静的湖泊,隐隐可以看见湖中巨树,以及巨树中闪烁的灯光。乐手们演奏的舒缓曲调顺着晚风传到很远,令人身心放松。
支配者靠过来,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面朝前方。
伊塔洛斯不语。
乌鸦在前方满口胡话。
乐曲音量始终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大小,这一点在他们完全来到宴会场地时也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在远处看见的空荡场地在他们靠近后出现不少人影。那些人的数量也恒定在某个区间,视觉上并不拥挤。
在他们进入视野后,那些人便停下交谈,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伊塔洛斯注意到,绝大多数人头顶并没有显示任何,但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头顶有着最新更新后的ip排名,还有不明所以的编号——21丶337丶1024。
于是侧身看了看支配者,他们头顶紧跟ip后的数字是9。
乌鸦将他们带到这里,它的接引任务就结束了。但在变成黑烟彻底回归成一串数据之前,它也擡头看见了自己所负责的组合的排名。乌鸦瞪大眼睛,要窒息了。它最后的意识在后悔,后悔刚才的打赌为什么不是他的组合进入前十。那可比第一个抵达宴会地点听起来要威风得多。
还是要敢想,虽然不一定还有下次。乌鸦遗憾消失。
两人很快明白数字的含义,可是这有什么用?
他们收获了许多赞赏,也有不少人如同那天进入酒馆那样,上前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什么组织。伊塔洛斯目光平平,婉言拒绝。他认为宴会上不该收到那么多卡片——他的意思是那种宣传性质的卡片,或者说传单。
相比较伊塔洛斯面前络绎不绝的热闹,郁封那一侧要冷清得多。支配者向来难以引起他人注意,大部人认知中,一个组合取得高名次的功劳必然归属服从者。而支配者,他们只要缩在服从者身后,闲暇时犒劳对方就好。
所以来向郁封搭话的,口吻都带着些许不怀好意。
长发的他的确是罕见美人,养眼且带劲。伊塔洛斯不吝啬赞美。
就是说话太尖锐,太不近人情,把他身边的客人也一起气得脸色发青,哑口无言,让他们咬牙切齿离开。
可能是故意的,伊塔洛斯想,他们都很不喜欢吵闹。可惜他已经习惯与他们周旋,注重什么场合该怎么约束自己,无法如同郁封那样任性。
送走烦人的家夥们后,人们已经陆陆续续抵达宴会场地。那些人总在某个时刻忽然消失,继而变成另一批不相干的人。
支配者不断往周围看去,目光似乎在其中搜寻什么。他故作自然,但伊塔洛斯仍然察觉对方不自觉流露的紧张。
他想找谁?是认识的人,比如之前跟他们进入世界的那些吗?
可是那些一面之缘的脸孔并没有跟支配者建立多么深厚的友谊。
又或许是那些神官?
伊塔洛斯抿了口手中的红酒,觉得对方大可松开他,正大光明的去找。
就在这时。
远方钟声响起,如水中涟漪轻轻晃荡而来。所有声音有片刻缄默。鲜花纷纷扬扬从高处飘落,演奏乐曲由结尾空白重新步入新篇章。
支配者的目光悬停在某个方向不动了。
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主神。
身覆雪色长袍的神自长廊中走出,像山巅的一缕云烟。有些远,伊塔洛斯看不清祂眼中的神色,但感觉到十足的高高在上,就跟他醒来时听见的话语相同,令人反感。阿克谢尔丶诺希里安,以及许多他不曾见过的神官跟随在祂身后,他们姿态收敛,谨慎而恭敬。
支配者的神情与他们相同,但又多出什么不该有的,让他觉得有趣。伊塔洛斯想起在那片白色荒漠的遗迹中,某个人极为虔诚地祷告,但是却没有得到真正的聆听者的回应。
“我丶信仰丶祢。”他轻轻念着。
郁封神情中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更为浓厚,它们转换为怒意,恶狠狠地朝伊塔洛斯撕咬:“闭,嘴。”
人们看着祂,不敢说话,不敢动作,紧张拘束地原地站立,目光中又有无限虔诚。没人想到祂会在这个平常的无关紧要的场合中现身。这场宴会不过是个迎新典礼,永夜之所每两三月就会举办一次,用来欢迎新人,用来拉拢成员。祂从来不会参加。
人们心中猜测主神为何而来,目光紧紧跟随。
祂在一簇垂下的花藤旁停下,神情淡漠,视线落入人群,其中之一。
一,排名之一。
祂来审查新人组合中的佼佼者。
前所未有。
伊塔洛斯侧方的人身体轻微颤抖,接着,他看见对方迅速打开什么,兴奋得脖子通红。
那视线就落下来了。
伊塔洛斯只觉身边的人有瞬间僵住,继而立即擡手伸向后颈去拽那条贴颈项链。因为祂的目光有很短的一瞬瞥见了项链,而此刻还看着他们。
郁封狠狠扯着丝绸带,明明只是一条布料,却无法扯动分毫。细带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勒出红痕,鲜艳的红痕。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不管不顾放出细密的风刃去缠绕项链,就算将他颈后的皮肉割伤也无所谓,只要能拿下该死的项链。
殷红的血顺着脊椎滚落,隐没入层层黑色丝绸。
伊塔洛斯沈沈地注视他,其实在风刃即将伤到他时,项链就自主消失了。但他太着急,收不住剩下的力量,所以依然把自己弄伤。
伊塔洛斯想起来他制作这件礼物的初衷,他不想礼物被随意丢弃。
项链不希望被佩戴者扔下,于是它紧紧束缚。项链本意保护佩戴者,但看起来,它似乎适得其反,并且不应该存在。
支配者松了口气。
主神意图难以揣测,但在无喜无悲的眼中,似乎多出那么点笑意。辨不清褒贬的笑意。
祂说出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字:“奖。”
疏离的声音,略有沙哑,像漱漱飘落的雪絮。
随后便不再看剩下的组合,转身离去。
蓝色字体在视野中闪过,赐予的奖赏依然是力量。周围人恢覆思考能力,憋在心中的诧异终于能出口,一时间变得嘈杂。
“你不是要找命运吗,我现在带你去找他。”郁封低声道。
“他在这里?”跟在主神身后吗?主神独自离开,那些神官已经进入场地内了。
“没有。”郁封回答得冷淡,从他臂弯中抽出,转而来拉他的手腕,“我带你去找他。”
支配者目光灼灼,是他信仰神明消失的方向。
这个宴会场地是折叠空间,如果某些人不交谈或者不接触,会被随机传送分散,方便大家交友。
至于为什么判定机制那么奇怪,此处@某常挂热搜的设计师林某
郁郁知道,伊恩不知道。本来应该由乌鸦提醒,但是乌鸦是个傻的,它会忘(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