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天师,听个故事
司安和司玉妍其实并没有太多覆杂的过去。
事情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司安的祖父是天纵奇才,也解决不了儿子没有天赋件事。
更难的是,他还只有一个儿子。
而且,他身份特殊的儿媳妇身体还不好,小两口虽然感情甚笃,却一直没有孩子。
一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等来了天资聪颖的孙子司安。当时还是家主的司老立刻把孩子要到了自己的身边,亲自教养。
而为了生下司安,司安的母亲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加衰弱,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司安的父亲悲痛欲绝,整天闭门不出。在司玉妍出生之前,司安基本上见不到这个爹。
所以,司安是被他的祖父一手养大的,跟父亲感情不算太深。
他记忆里,父亲就是个情种。可能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母亲,所以父亲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
不只是对他,父亲对谁都一副了无生趣的冷淡样子,比起商人,更像个诗人。
而司玉妍是在司安五岁的时候出生的。
当年,司父三十岁了还没有孩子,不得不纳了妾室。妾室是司安母亲的侍女,可惜司父对她感情冷淡,娶了也没有孩子。
至于他们后来怎么又有了司玉妍,这个司安也不清楚。反正就算有了这个女儿,司父对司玉妍的母亲也没有多亲近。
总之,有了司玉妍以后,司父突然就有了寄托。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迟来的小女儿,看的比眼珠子还严实。
司安甚至都只能隔着重重的帷幕,远远看一眼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妹妹。
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何况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小辈。不过因为司父的过度保护,他们也各有要学的东西,因此也说不上亲近。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司安的祖父去世,司父不得不接手家主之位,诗人也逐渐成长成了合格的家主。
这也是司安和司玉妍关系最亲近的一段时间。也是这时候,司安出门前,司玉妍会为他点一点泪痣。
相比起后来的薛玉研,这时候的司玉妍就是个天真又聪颖的傻丫头而已。
听到这里,姜汜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傻丫头……这可是未来的总参谋啊!】
他第一次听到司先生讲他自己过去的事,本来没想打断的。不过刚刚的吐槽欲实在是太强烈了,他就没忍住。
“未来的总参谋,小时候也可以喜欢玩泥巴打弹珠。”司安沈吟一下,“不对,做了总参谋,她可能还是喜欢玩泥巴打弹珠。”
姜汜无言以对。
也是,在司安眼里,不管最后薛玉研有了什么样的成就,她都是那个喜欢玩泥巴的小妹妹。
司安敲敲桌子,继续讲起过去的故事。
更后来,战争开始。
司父第一次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把儿子送出国留学。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再回来的时候,司安已经成长到可以接手司家的地步了。
他顺利的接过了司家,然后把“司家的家主”,变成了“司安的司家”。
新朝最虚假最盛大的繁华也由此开启。
一晃几年过去,有眼光的都能看出来新朝那时候的“安稳”有多脆弱。
侵略者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路上,压迫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统治者名存实亡,想改变却又无从下手,只能放任自己沈浸于醉生梦死之间。
那时候,司安已经和雅国人合作很久了,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司安的父亲年纪已经不小,身体也日渐衰弱。此时,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把女儿嫁到海外去。
他已经看清了。司安早就站在了薪柴之上,他脚下满是火油,只待一个火星,整个人就会化作烈焰,烧个轰轰烈烈。
司父知道司安的想法,很巧的是,他其实也不在乎司家怎么样。烧了也好,舒心。
但是他的玉妍不能和他们一起死。
所以他联系了熟悉的海外的年轻富商,要把司玉妍嫁给他。
司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司玉妍不是这么想的。
二十多岁的司玉妍被父亲软禁在闺房里,想尽办法,给司安这个哥哥送了求救信。
【她说了什么?】姜汜听的入神。
“她让我去见她。”司安顺顺长发,“我去了。”
半夜三更,堂堂司兰章做了一次梁上君子,夜探香闺,还是去见自己的亲妹妹。
那一夜,司玉妍自然也没有睡觉,她忐忑于司安是否收到了消息丶收到了会不会来找她。
好在,她的哥哥没让她失望。
房间的窗户被推开,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兄长一身洒脱,灵活的翻了下来。
窗户很高,司兰章是从屋顶上翻进来的。他身上还有些轻微的酒气,以及夜露的凉气,显然是刚在屋顶上喝完酒。
“有话就说吧,我来了。”司兰章对着面露惊喜的妹妹露出个随意的笑。
“兄长,我不想嫁人。”司玉妍干脆的说,“请你帮我。”
司兰章第一次见这个妹妹求人,还用了“请”,有些新奇。
他也不说话,大大方方的在妹妹的闺房里转了两圈,最后在梳妆台前一坐,好奇的研究起妹妹的胭脂水粉来。
挨个看了一圈儿,他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啊。这种事,还需求我?你去父亲面前掉两滴眼泪儿,他不就心软了?”
边说着,他在西洋镜里端详自己的脸:“还是说,你别有所求?”
“兄长料事如神。”司玉妍深吸一口气,“兄长,我想参军。”
“噢?为什么?”司兰章低头,在台面上挑挑捡捡,然后取出一支朱笔,给自己眼下点泪痣。
他自从回国,就没怎么见过这个妹妹。虽然知道,妹妹在和一群女学生忙什么学社什么游街,不过碍于父亲的面子,总是不好插手妹妹的事儿的。
其实,就算没有父亲,他也不想管。别人想做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司玉妍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做什么不重要。
至于开不开心,她可是司兰章的妹妹,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是司玉妍就是不开心。
她说了很多,一听就知道是早就准备好的词儿,满是天真的理想主义,听的司兰章脑仁疼。
“好了,好了。我知晓了。你只说参军,想必也想好了,要去哪里?”
一边说着,司兰章对着西洋镜扬起了眉,这镜子还是他送的呢。泪痣点的歪了,他伸出手指,擦掉了那点朱红,又一次尝试着点痣。
“我要去反抗军!”司玉妍坚定说道。
“为何?”司兰章看着镜子皱起眉,“各方豪杰,你都见过。反抗军可是最不自量力的了。”
啧,又点歪了,重来。
“……兄长所说之人,都是人中龙凤。但是他们和兄长你,是一样的人。”司玉妍沈默了一下后说道,“他们的眼里有自己,有野心,有天下,有热血,有骨气,都是乱世枭雄。”
“那你为何要选小宁?”司兰章开始端详这一次的泪痣。
“宁先生,和他们不一样。”司玉妍咬住嘴唇,”宁先生来拜访兄长的时候,我就在后面偷看。兄长,宁先生是不同的,他眼里,有黎明百姓,有每一个人,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就这个?”司兰章放下朱笔,眉梢轻擡,“这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可是兄长帮了他。”司玉妍歪头,“虽然表面上是拒绝,可是兄长骗不过我的。兄长也是看好他的吧?”
……看来这个痣,是点不好了。罢了,就这样吧。
司兰章擦掉了最后的泪痣,离开了那个一看就不怎么被使用的梳妆台。
“明日起,你开始生病。”
“多谢兄长!”知道他答应了,司玉妍激动的盈盈行礼。
“别急着谢。从此以后,你之荣辱,皆于司家无关。司家如何,也与你无关,你可清楚?”
“我明白的,兄长。”
“那就好。”司兰章光明正大的推开门,走出了房间。临走前,他回头道,“最后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劝你——很多东西,你可以以后再学;不过这行礼的方式,从今日便改了吧。”
不等司玉妍说什么,司兰章就离开了。
他去了父亲的房间,把他六十多岁的老父亲从睡梦中叫醒,两人爆发了一场争吵。
两个月后,司家玉妍病逝。
从此,世上只剩薛玉研。
哪怕在半年后听到了父亲的死讯,哭的死去活来,也没有来葬礼看一眼的,薛玉研。
甚至一直到七年后,司兰章死在那场爆炸里,薛玉研都没见过他。
她的荣光与司兰章无关,她的故事里也无须多一个司兰章。
她通过努力得来的一切,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摘。
她没有一个叫司兰章的哥哥,没有一个辉煌又腐败的家族。
她从大家闺秀,蜕变成了真正的战士,每一分成长都是自己搏来的。
所以她只是薛玉研。
姜汜差点听红了眼:【您真的再也没有见过她吗?】
“怎么可能?”司安失笑,“见了几次吧,不过她大概不知道我去看过她。没有必要,她能这么走下去,就是最让我开心的事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死了,我怎么知晓呢。”司安微微勾唇,悠然道,“毕竟,深界也没有一个叫薛玉研的鬼,来给我讲讲过去的事。”
所以说,薛玉研去世时,并未有遗憾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掌声适时响起,姜汜这才从新朝回到现实离开。刚刚听故事那段时间,有两个同学演讲完了。
【先生,我都没听到,怎么打分啊?】气氛有些沈重,姜汜有心转移话题,说起了眼前这场演讲。
“不听也好。”司安皱起眉头,满是厌恶,“一个南齐末帝闵君,一个周朝能臣戚维良。两个零分。”
姜汜闻言楞住。
这两个人他都知道。南齐末帝闵君是出了名的毁誉参半的皇帝,要不是生错了时候,定能功垂千古;而戚维良更不一般了,虽然普通人不知道,但是姜汜很清楚,玄门的创始者“戚祖”,其实就是戚维良……
这两位年代都距离司安先生远得很,按理说不该有交集啊。难道是先生本人的喜好问题?
似乎也说得通,毕竟先生向来喜恶分明。
姜汜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差不多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