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天师，父母爱情
在手腕上不断蔓延的冰冷下，姜汜听完了一个有些老套的爱情故事。
沈严和赵霞是大学同学，两人成绩都很优秀，因此合作完成了某个比赛。
赵霞虽然出身孤儿院，但是并没有那些不好的习惯。她勤俭节约，但是会用有限的资金给身边的朋友制造小惊喜；她从不避讳自己的家庭，也不为此自卑，始终对帮助她的人充满了感激；她刻苦又聪慧，好强的同时又有些独特的笨拙……
反正在沈严的回忆中，赵霞美好的不像个真人。
最初，是赵霞先开始追的沈严。在赵霞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热烈的表达之下，沈严很快就沦陷了。他们成了很恩爱的一对，什么话都会和对方讲。
“说出来也不怕笑话，我那时候，连以后生几个小孩丶小孩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沈严有些出神，“我们家祖上也是农民出身，不会对她的家世有意见；赵是孤儿院院长的姓氏，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未来的孩子，要有一个姓赵……”
他的声音逐渐低沈：“活在这世上，女孩子要坚韧丶自强，所以叫‘摇’；男孩子要勇敢丶远大，就叫‘航’。”
手腕上的凉意突然增强了，整个小臂的感觉都开始消退。姜汜差点摔趴在桌子上，他努力维持形象，记录员也不装了，伸手用力捏住手腕。
动静大到南来雪都看了他一眼。好在沈严沈浸在情绪中，没有注意这边。
沈严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这只是年轻人笑话般的妄想。甚至到今天，我也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并不是好笑的事。”南来雪认真的说，“相爱的人会尽情畅想共同的未来，婚姻，家庭，孩子。这是美好的记忆，沈先生。”
“也许吧。”沈严苦笑，“主要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不禁开始怀疑，我们的相爱是否是真实的。”
打碎沈严美好畅想的，是赵霞的离开。
那时候两人刚刚毕业，论文通过了，面前是未知且无限的未来。毕业晚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都被感动的不轻。
沈严和赵霞酒量都不错，没有喝醉，但还是被酒精调动起了情绪。情到浓时，自然干柴烈火，有些事情就顺理成章。
“第二天早上她就不见了。”沈严揉揉额角，神色怪异起来，“床头留着一封诀别信，是她亲笔写的，意思是要和我分手，不想这么早被家庭拖住，想去远方追求更多的东西。”
这个发展实在是突然，和手臂作斗争的姜汜都听楞了。
“你信了？”南来雪问。
“我肯定不信的。老实说，这个情景的男女调换一下，还说得通。放到我身上就太奇怪了。”沈严摇头，“可是后来的发展，又由不得我不信。”
又过了几天，一直没有找到赵霞，沈严选择了报警。
对他这种家世的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取得警方的帮助的。
这一查，很多蛛丝马迹才被暴露出来。
比如，赵霞早早订了去遥远城市的车票。她的行李也早早打包带走了，而且很多象征着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时光的东西都一起带走了，甚至没有给沈严留下半张照片。
类似的痕迹还有很多，处处都能证明，赵霞是早有预谋离开燕城丶离开沈严了。
“我怀疑过，最后还是接受了。我曾经疑惑，她想要离开，也没有必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吧？况且，我们也曾经聊过未来，她为何从不透露这种想法？如果说是顾及我的意愿，那也说不通。”
他沈默了一会儿：“最后我告诉自己，这可能就是最合适的分别。她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只能选择接受。我也许会等她，也许不会。”
“她的手机号注销了，我的却没有。我等了很久，始终没有消息。”沈严摇摇头，语气重新温和了起来，“再后来，我遇到了夫人。我选择把那段过去看做一触即逝的美梦丶过时即消散的朝霞……我总要往前走。”
“到了今天，我甚至已经开始搞不清，当年的那些美好，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沈严笑了笑，“直到前几天，南副主席的人联系我，才让这段褪色的记忆重见天日。”
说到这里，他突兀的转向姜汜：“同学是来这里打工的？不太熟练啊。”
“呃，我是南姐的后辈，来给她帮个忙。”姜汜看看自己一片空白的本子，有些尴尬的回答。
“原来如此，多大了？”
“十八。在燕大上学。”南来雪替姜汜回答。
“燕大，了不起。我们老哥俩当年都没去成，小辈也没去成，遗憾啊。”沈严脸上露出些许失落，又飞快的掩盖下去，“今天不用上课吗？”
“嗯……对，我今天没课。”姜汜努力扯谎。
沈严点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赵霞……是怎么去世的？”
“很遗憾，我们正在查的就是这件事。”南来雪摇摇头，“对了，能否告知一下，您在和赵霞女士交往时，您的兄长，沈恪先生是单身吗？”
“我兄长？他不是，他从小和嫂子有婚约，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南来雪点点头：“另外向您确定一点——当时，你们采取避孕措施了吗？”
沈严的脸抖了抖。
他的手似乎也在抖，整个人似乎都有点摇摇晃晃：“没有——没有。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避孕药。”
“好的，多谢您的配合。”南来雪点点头。
“我……我的同事告诉我，有部门调用了我的基因档案。”沈严硬气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局促，“是不是……赵霞当年……”
他的目光宛如恳请，看向南来雪，又看向姜汜。
南来雪陷入沈思。
不过姜汜知道她只是在做样子，因为小桃探出了头，伸手戳了戳姜汜，示意他做决定。
姜汜也有点绷不住了，而且他不是很拿得准薛航的意思。
好冷，也许是在催他说话？
“那个。”他艰难的开口，沈严的目光飞速的撞向他，“沈先生如今和夫人很恩爱，不是吗？”
“啊，是的。确实，有些事情，不太好解释。”沈严的语句突然混乱了起来，“需要我和她谈谈吗？不过我很了解夫人，发生在我认识她以前，夫人不会介意的，而且夫人之前就知道我曾经有过恋人……没有孩子这件事，我们一直很遗憾……”
等等，是不是不太对啊？
姜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问题。沈严可能误会到了什么丶不，也可能不算误会。
离谱的是，手腕上的凉意也瞬间消退了。知觉回归，小帆船再次开始装死，仿佛刚刚发疯似的放阴气只是幻觉。
这小混蛋！
姜汜只好先掩饰着了：“呃，我想，要是您真的有个孩子的话，他也许不会想插足您的家庭？”
听到这句话，沈严却突然恢覆了冷静。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同学。不过，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插足，事情有很多种发展方式，但是只有沟通才能得到好的结果，不是吗？”
姜汜只能连连点头。
“对了，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学什么的？”
“您太客气了。”姜汜连连摆手，“我叫姜汜，学历史的。”
沈严伸出手来，微笑道：“好的，姜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姜汜带着护腕的左手和他交握，凉意一闪而逝。
没什么事情，沈严很快就离开了，还留下了私人电话号码，有事可以随时联系。
门口守着的工作人员会负责把他送出反封处。
姜汜一头撞到桌子上：“我感觉他可能误会了……”
“没关系，十八岁，年龄对不上。”南来雪笑了，“沈严也是糊涂了，你虽然脸嫩，但是也不像十四五岁的孩子。”
姜汜瘫在桌子上发出“唔”的声音。
“不过他应该是记住你了。毕竟我这么突然的带一个小年轻来见面，他又不傻，肯定能看出问题来。”南来雪伸手呼噜了一把姜汜的头毛，“八成是把你当成他孩子的哥哥之类的了。”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姜汜侧脸贴在桌子上，喃喃道，“他真的爱过小航的妈妈，现在他认为他们有个孩子，肯定是满怀希望的。但是现在这情况……”
他正过脸来，用下巴抵住桌面：“我又怎么告诉他，他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啊。”南来雪用少有的温柔语气说道，“人都是会死的，这些遗憾和离分，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可是小姜，我们是生与死之间界线的维护者，如果我们都不能正视死亡，又如何要求其他人和鬼去坦然接受呢？”
“我明白，南姐。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姜汜摸摸手腕，“等我和小航商量下吧，他现在又开始不理我了。”
唉，小航什么时候能醒啊？
与此同时，燕大校园里。
“你昨天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啊？”一下课，孟庭湘就跑到“姜汜”在的位置兴师问罪，“甚至上课都不坐在我身边！”
正在漫不经心翻着历史书的“姜汜”顿了顿，擡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庭湘：“你是小学男生吗？”
“我……”孟庭湘血压飙升，但是看着“姜汜”的表情，突然又气不起来了。
“说真的，兄弟，你今天怪怪的。”他往后仰仰头。
“是吗？”“姜汜”又低下头，“你的错觉吧。”
“真的？”孟庭湘陷入了思索，“真不是中邪了？”
“姜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认真的？”
“开玩笑嘛……”
孟庭湘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心说，怎么今天有点冷啊。